有关于周防尊昨天夜里和泽田兄妹和白兰杰索一起掉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还和那边入侵的敌人打了一架今天早上才重新回来这件事情, 草薙出云接受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

  就好像当初接受这个世界上有异能这回事，而他的好友被一块奇怪的石板选中成为了都市传说中的赤王, 那时候草薙出云也是神情恍惚了两秒就镇定地把自己的三观安排重组,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走进去的时候脚步都不带丝毫犹豫。

  毕竟犹豫又能怎样呢？接受既定的事实，让自己尽量不带遗憾地走下去, 这是草薙出云一直以来的人生观念。好在他的世界观被动地改了几个来回, 能够坚持的东西却一直还在。

  “所以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泽田弟弟才会这么困啊？”

  这是比草薙出云的接受速度还要快的十束多多良, 他恍然大悟的表情让伏见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我说，这家伙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伏见猿比古砸了下舌，是他习惯性的倦怠又不耐烦，然而实际上这并不代表他真的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一直以来懒散又讨厌麻烦的伏见其实是吠舞罗中对外界最敏感又最不想搭理的人, 天生一种“怎么样都好, 世界毁灭了都跟我没有关系吧？”的厌倦。

  然而现在他终于又有了点熟悉的感觉, 有点像当初他和八田一起发现了异能者世界存在的时候，要说的话大概是好歹让他想往前试探性走两步而不是一直留在原地腐烂。就算这个世界的本质很无聊，但是解谜的过程还算有点意思。

  “所以, 然后呢？”草薙问。

  周防尊懒散地往后靠着, 整个身体的着力点都交到了沙发上, 墨色的眼睫懒洋洋地抬了抬看他一眼，意思很明显：什么然后？

  草薙无奈地低头按了按眉心，耳边听到十束在旁“噗嗤”笑了一声，他于是有点头疼了。

  赤王殿下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对象, 在讲故事这方面。要不是草薙追着问了许多重点, 大概他可以简单粗暴地用两三句话就把这件事概括过去, 甚至要不是现在他心情挺不错根本就不会跟他们提起有这回事。

  那样多多良大概就永远不知道为什么泽田弟弟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那么困了。

  ……不对。

  他的重点也被多多良那家伙带偏了吗？

  草薙出云捏着眉心感觉头更疼了。那边周防尊打了个哈欠，拿起桌上的碗开始吃十束刚刚拿过来的咖喱饭。

  作为配料的咖喱一直在锅子里热着，米饭也是现成的，所以旅店的老板才自信地说无论客人什么时候醒都有吃的。焖了这么久，咖喱里面的土豆已经煮得烂熟，食物的香气大大咧咧地逸散在空气里。

  草薙看着开始吃东西的周防尊，知道他的耐心基本已经走到尽头了。

  算了，反正重要的几个点基本已经问完了。

  决定放过他们不耐口舌的赤王大人，草薙出云转过了视线。周防尊旁边，银色长发的小女孩正捧着一杯十束给她的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泽田小萝莉这一点就很乖，没有一般小孩子不爱喝牛奶之类的癖好，给什么吃什么，非常地好养活。

  草薙出云觉得很欣慰，满是问题少年的吠舞罗里面终于有一个让他省心的孩子了。在一群桀骜不驯的狼崽子和他们任性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王中间，乖巧听话的泽田兄妹俩简直像两个小天使。

  “小弥，今天早上那个夏目君也是你们昨晚遇到的吗？”

  泽田弥放下杯子点了点头，她偏头想了想，说，“夏目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嗯。嗯？”草薙出云看着她，有些迟疑，“不是我们这边……是什么意思？”

  小萝莉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抱着杯子侧了侧头，似乎在组织语言。认真想了大概有两分钟，她放下杯子，在草薙十束伏见三人的注视下，微微倾过身，伸出手指，白嫩的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圈。

  “这里是我们这边。”她指了指那个比较大的圈，指完指尖往旁边一划，挪到小圈的位置，“这是夏目那边。”

  “唔……”

  草薙出云无言地看着那两个半悬在空气中的由淡金色的流光勾勒出来的圆圈。

  他就不问这是小萝莉什么时候开发出来的新技能了，声光效果挺酷炫倒是真的，他觉得家里那群中二少年一定会非常喜欢。

  坐在伏见旁边的十束多多良从沙发上下来，感兴趣地凑上前去用手戳了戳淡金色的圈圈边沿。细细的丝线般的流光从他的指尖穿过，要不是眼睛能看到，他几乎感觉不到那里有任何东西。

  “所以弥酱你们昨天是和kg一起掉到了夏目君那边的世界吗？”他笑着问。

  然而有些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地，泽田弥摇了摇头。

  她的手指缓缓一抬，两个漂浮在空气中的圆圈开始慢慢朝彼此的方向靠近，一直到有一部分重叠时，两个圈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这里。”

  泽田弥指着那个重叠的位置。

  坐在沙发旁的几个人神色都有些严肃，他们打量着那片重叠起来的虚空。虽然它就是简简单单的几根线勾勒出来的一片空气，但是敏锐如草薙几人，当然从中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果然是这样啊……”伏见轻声嘟哝了一声，而草薙凝视着那几根线条好一会儿没说话。

  “弥酱，那为什么现在我们也能看到夏目君了，难道我们也一起掉到这里来了吗？”

  然而泽田弥再次摇头了。

  “我们一直在一起。”她说。

  那为什么昨天晚上他们都好像消失一般没有出现在泽田弟弟的视野里呢？

  草薙出云刚想把这个问题问出来，视线扫到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周防尊，突然顿住了。

  他想到原因了。

  而这时候，旁边的伏见已经有些不爽地轻嗤了一声低低吐出一句话，“……位阶太低了吗？”

  草薙出云的视线定在那两个光圈上，身体往沙发上一靠，捏了捏眉心深深叹口气，带出了三分疲惫。

  是的，这也是他的猜测。

  他们之所以没办法在那个重叠的空间内出现，是因为他们的位阶没能达到和王权者同一层次的高度。就好像二维空间内的生物无法出现在三维空间里，即便他们一直和周防尊还有泽田弥几个人在一起，但是他们几人看到的东西所处的世界，依然是他们够不到的。

  虽然一直都知道作为王的尊看到的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世界，但是这种差别像撕破了掩盖太平的包装纸就这么□□裸地被摆在面前还是第一次。

  草薙出云随手抓乱了额前的碎发，将脑袋搭在身后的沙发上长出了口气，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总算是把心底涌起的烦躁压了下去。他打起精神继续思考这其中不同寻常的点。

  尊姑且不论，泽田兄妹俩还有泽田弟弟的那个朋友白兰杰索，以及今天早上出现的夏目君，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特殊的点，在哪里？

  不对，应该说泽田兄妹一直以来都很特殊。从他们遇到这两兄妹起，环绕着他们周围的层出不穷的绑架和追杀就没有停下来过。

  所以，和意大利的那群黑手党有关？

  草薙出云的目光顿时深了些，他恍惚地想起了一个流传在黑手党内部的传说。站在黑手党顶端的那几个大型势力，诸如彭格列、基里奥内罗、加百罗涅等等，这些从一战时期伴随着黑手党一起建立的老牌家族，手里掌握着某些特殊的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如果异能者和王权者并不是都市传说而是被社会高层掩盖的真实的话，那么同为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传言，关于意大利的黑手党们拥有的特殊力量，会不会也是真的？

  他怎么忘了，像泽田兄妹这样特殊的人，会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也必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那两个人跟黑手党也有关系？

  草薙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又有些迟疑。白兰姑且不论，那孩子的危险性除了在泽田兄妹俩面前，其他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掩饰过；可是那个叫做夏目贵志的少年……草薙出云认真想了想还是没办法想象他跟黑手党那种腥风血雨的地下世界有牵连的样子，那孩子的眼睛太清澈了，像一汪深藏在杳无人烟之地的寒潭水。虽然也有某些看不透的黑暗的东西深埋在潭底，但大体上还是清澈透亮，潭水中心还映了一束温暖的光。

  金发青年习惯性地去摸口袋里的烟，刚把烟盒拿出来，眼角的余光扫到正和十束凑在一起说话的泽田弥，手指顿了顿，又把烟放了回去。另外一只手里的zippo倒是没放，而是随手握在了手里来来回回碾开又阖上。

  思绪从今天早上出门的泽田纲吉三人和跟在他们后面的八田镰本身上转了一圈，草薙出云最后还是决定把关于这两个孩子身份的猜想放到一边。

  毕竟，就连泽田兄妹俩这么乖的小孩子，在黑手党那边大概都有个不同寻常的身份呢。这些事情如果不了解具体情况，谁都说不好。

  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一圈，草薙出云的思绪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如果泽田兄妹和那两个少年昨天夜里会和尊一起出现的原因真的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那么……黑手党的力量和德累斯顿石板有关？

  那一边十束多多良心很大地将这些暗地里的纠结和揣测一股脑扔给了草薙，自己和泽田萝莉凑到了一起还在饶有兴致地提问题。

  “所以，为什么我们今天就能看到夏目君了呢？他跟着你们一起回来了？”

  小萝莉再次对他孜孜不倦的猜测再次予以了否定。她的指尖微微一动，横在两个圆圈中间的那两条界限分明的线光芒慢慢暗下去，变得越来越淡，一直到最后，只有两根淡的几乎看不分明的界限横亘在那里，稍不注意就要将他们忽略过去。

  泽田弥：“现在是这样了。”

  这个意思是……空间融合了？而他们所处的维度也随之降低了？

  伏见盯着空气中那两根若有似无的线没有说话，十束多多良倒是感兴趣地上手戳了戳。

  “他们说什么时候会断呢？”

  泽田弥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认真地说，“等我认识夏目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