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语带笑意：“所以，小葵以为你是……”

  见程晔脸色越发难看，忙改口道：“你太严肃了，实际没那么老，小孩子对年纪不敏感。”

  越描越黑，程晔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真决定了？离婚？”

  文向南的问题，他提醒过多次，但程欣一直执迷不悟。

  程欣脸色一暗，“嗯，我不该抱有幻想，害了瑾瑜。”

  程晔眼神阴鸷：“现在还不晚。”

  这个文向南，要不是程家他能有今天，恩将仇报，这笔帐他会慢慢和他算。

  程欣见他这样，有些担心道：“别因为我的事影响到你。”

  程晔脸色沉凝：“我有分寸。”

  程欣松口气，只要程晔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程晔的身份，现在多少人盯着，程家现在全靠他在撑，要是因为她的事被人抓住把柄，她就是程家的罪人。

  程晔看了看手上的表，起身道：“我去看看瑾瑜。”

  ——

  程晔一直在部队，有段日子没见文瑾瑜，不想他竟病的如此严重，程晔声音冷冽：“不该留你在文家。”虎毒不食子，这个文向南连畜生都不如。

  见到程晔，文瑾瑜心里委屈愤怒仿佛都有了出口：“小舅，我恨他们。”这话他不敢和母亲说，说了只会让她更自责。

  程晔冷声道：“放心，文家欠你们的，小舅帮你讨回来。”

  文瑾瑜摇头，“我要自己来。”如果他能活着，这仇他要亲自报。

  程晔脸色缓了缓，瑾瑜这性子更像程家人。“好，那我先替你收些利息。”

  文向南最近蹦跶的太欢，该受些教训。

  文瑾瑜不想再提那个糟心的爹，他比较关心小舅这次来能待多久。

  程晔：“两周。”

  “你说真的？”文瑾瑜很高兴，小舅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部队里训练演习、出任务，就够他忙的。

  “嗯，请了长假。”

  程家到了程晔父亲那一辈有3个儿子1个女儿，程欣父亲排行老二，程晔父亲排行老三，两人从小跟在程老爷子身边长大，关系亲近，说是亲姐弟也不为过。

  文瑾瑜打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厉害的小舅，他能顺风顺水这么多年，靠的并不是文家。

  有小舅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见到小舅的高兴维持不过十秒，一阵敲门声响起。

  文瑾瑜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整张脸垮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惧意，双手下意识抓住程晔胳膊，像是要从他这里寻求支持和安慰。

  见文瑾瑜怕成这样，程晔眉头微蹙：“怎么了？”

  文瑾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放下双手，掩饰道：“没，没什么。”说这话时表情十分不自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下意识地觉得害怕，外伤治疗给他留下很深阴影，见到杜葵就想起那深入骨髓的痛感。

  前两天，她都这个时间把他弄到地下室去泡药浴，这两天她也是这个时间过来给他检查。

  杜葵已经习惯了文瑾瑜每天装死不应声，敲了两下，便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文瑾瑜见到她，身体不由向后缩了缩。

  程晔看向来人，是杜葵，袁世杰的小徒弟。

  小姑娘五官精致，就是脸色不太好，眼睑青黑，一脸憔悴。

  杜葵这两天睡眠严重不足，感觉整个人有些发飘，臭着张脸，反应有些迟缓。

  任谁熬了大半夜，还要早起，心情都不会太好，默不作声地检查伤口，病案上写了几笔速度离开。

  直到她离开，文瑾瑜神经才放松下来。

  察觉到程晔疑惑的视线，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

  程晔看他那怂样，“出息。”

  一个小姑娘，至于把他吓成这样。

  文瑾瑜：“……”

  他要怎么跟小舅解释，杜葵是个变态，非人类这件事。

  ——

  一天后，药终于做好，有了药就算是成功一半。

  袁世杰：“外伤有明显好转，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

  程欣高兴道：“太好了。”

  袁世杰：“这其中的风险，你做好心理准备，瑾瑜，他能不能撑下来……”

  程欣有些迟疑，下意识看向程晔。

  程晔安抚道：“我们要相信瑾瑜。”瑾瑜身上流着程家的血，程家没有怂包。

  程欣深吸口气，自我安慰道：“对，瑾瑜一定会没事，一定会没事。”

  杜葵看看两人，觉得他们有些盲目自信，淡淡提醒道：“还是提前与病人沟通一下，上次，他不是很配合。”

  ——

  楼上，文瑾瑜看着众人，视线最后落在杜葵身上。

  艰难开口：“你说比上次还痛？”

  那他妈的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杜葵点头：“对，上次不过是清除外伤余毒，这次是脏腑，痛感……”

  文瑾瑜不想再听下去，忙打断杜葵的话：“行行，不用形容了。”

  他只是想得到一点点安慰，哪怕是骗他都好，他根本就不想知道有多痛好么。

  不死心问道：“没别的办法么？要不你们再想想？我感觉我能多撑几天，这情况也没有那么紧急。”

  “没有。”杜葵毫不留情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击的粉碎。

  袁世杰解释道：“你这毒素侵入脏腑、血液、皮肉，只有多管齐下才能有效用。”

  文瑾瑜如遭雷击，半天不知该如何反应，那种痛，他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真的会痛死。

  程欣见儿子这样，心痛难当：“瑾瑜别怕，妈妈会陪着你。”

  文瑾瑜缓缓摇头：“别，算了，小舅陪我吧。”母亲见了肯定会受不了，小舅承受能力比较强，有他在一旁，自己也会安心。

  程晔沉声道：“好。”

  文瑾瑜马上又反悔道：“不，还是让我再想想。”

  杜葵：“省省力气，多想无益。”

  他们累死累活想办法，跟他说不过是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

  文瑾瑜怒道：“这是我的身体，我想知道你们要怎么医治我，这是我的权利。”

  杜葵挑眉，“真想知道？我告诉你怎么医治，你就乖乖配合？”

  袁世杰咳了咳，“小葵。”

  “师父，他想知道就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文瑾瑜看杜葵那表情，心里莫名觉得恐惧，“妈，你先出去一下。”

  程欣自然不肯。

  文瑾瑜看向程晔，“小舅。”

  程晔想到文瑾瑜之前对杜葵表现出的恐惧，明白他的担心，道：“你先出去，这里有我。”

  程欣拗不过两人，只得无奈离开。

  杜葵：“先说脏腑祛毒，先破坏再重建，能理解么？你也可以理解以毒攻毒，嗯，这种疼痛大概……”

  文瑾瑜忙打断：“行，这个我知道了，不用再描述。”

  杜葵接着解释道：“血液中毒素，这个简单些，药物和针灸，让你血液里毒素向肢体末端头顶汇集，排出体外。”

  文瑾瑜颤声问：“要，要怎么排？”

  “我不是说了么，针灸。”

  文瑾瑜：“……”

  他为什么要提前知道这些。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三人走出卧室，楼下程欣焦急等待。

  见三人下楼，忙问道：“怎么样？瑾瑜答应了么？”

  程晔嗯了一声。

  不答应，又能如何。

  ——

  一切工作都准备就绪，病人及家属也都沟通完。

  杜葵见没什么事，便回房复习功课，因为文瑾瑜这事，她这进度都落后了。

  刚坐下没多会，王婶找了过来，“有你的电话。”

  杜葵快步下楼，拿起电话。

  “喂，哪位？”

  “小葵，是我。”

  电话那头是贺文东，“制药厂那边接连高薪挖走了我们几个人。”

  杜葵皱眉：“一共挖走了几个？”

  “4个。”

  “他们也打算做养生茶？”这个王浩应该是知道了店铺的事，挖墙脚想把他们挤垮，走他们的路，想让他们无路可走。

  “是。”如果只是挖人，贺文东倒没有这么着急，可是他听说那边工厂已经组织内部培训，两边同一天开业，卖同样的商品，对方又是大厂，他这才急吼吼地打电话给杜葵商量此事。

  这个养生茶他前前后后投了不少钱，要是被王浩搅黄，他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杜葵：“贺叔，你先别急，你和我说说他们制药厂日常生产的一些情况，还有他们培训的事。”

  贺文东捡重要地说了下情况。

  杜葵想了想才道：“这事你不用急，第一，会做和会教是两回事；第二，制药厂工人都习惯半自动化生产，对这种传统手工做法，一时半刻想上手并不容易，您当时选的都是有一定经验的，尚且培训了一个月才可用，不过半个月时间就想拎出来和我们打擂台，这王浩还真是……”

  这王浩要么是狗急跳墙，要么就是压根不懂技术，如果是这样……

  杜葵眸光一闪，问道：“他做养身茶这事，李国富什么态度？”

  贺文东想了想才道：“刚开始是反对，过后又同意了。”

  杜葵：“贺叔，王浩的事，您不用担心，这事他做不成，工人不行、技术不行，李国富不会眼看着他翻身，这是个局。”

  “我这边暂时走不开，店铺的事情还劳烦您盯紧了，务必要同一天开业，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

  听了杜葵的分析，贺文东也冷静下来，事出突然，他一时有些蒙，现在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你说的不错，是我想差了。”

  “李国富想借这事彻底把王浩打趴下，他们现在只挖走了几个工人，技术员这边您把控好，他们折腾不出花来。”

  “这个放心，技术员是贺师傅的徒弟，不会有问题，你那边怎么样？忙的过来么？月底考试没问题吧。”

  “没问题，一直在复习。”

  两人又说了些店铺的事。

  贺文东顺带说了下生肌膏，经常有人来问，店里一直断货。

  杜葵挂上电话，伸手揉揉有些紧绷的太阳穴，最近事情太多，都凑一起，她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才好。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医治好文瑾瑜，杜葵叹了口气，刚想起身，余光就见程晔不知何时端坐在一旁。

  程晔察觉到杜葵的视线，侧头见她皱着小眉头脸上明显不悦，开口道：“我先来的。”

  他可不是有意偷听，是她自己没看见而已。

  杜葵见他这样，眉头皱的更紧：“就算你先来，别人讲电话，也该礼貌避开。”

  想起什么又道：“就是主人也一样。”

  程晔：“……”

  小姑娘还挺记仇。

  好吧，他原本是想避开来着，不过听她那口气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袁伯伯徒弟，为瑾瑜的病也出了不少力，帮帮她也无所谓。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这想法有些多余了。

  小姑娘很快就理清问题，说起生意来头头是道。嗯，她十四还是十五，不过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