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送医？

  刘大夫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病人伤口溃烂，最致命的是枪伤残留在病人体内的弹片，需要专业外科医生做手术取出才行。”

  “你说的是理想情况，现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敌人就隐匿在暗处伺机而动，先别说能不能出的去，就是送到医院，牵涉枪伤必然会引起关注，医护人员也不能够完全信任。不可控因素太多，风险太大。

  首长的病还是送回军总去医治才稳妥，只要再坚持三四天，救援部队赶到，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胡深：“六天时间，帮病人处理伤口，减轻痛苦，病情不再恶化。”

  “这……”

  刘大夫十分头疼，这种伤他没有处理过，他不擅长外科。

  胡深：“性命攸关，不能有失。”他们没有退路，没的选。

  刘大夫心中叫苦不迭，他只是个普通大夫，这不是为难人么。

  半天没有头绪，抬头看向杜葵，这屋子里唯一可以商讨病情的也只有她了。

  杜葵眉头紧皱，这伤再不妥善处理，继续恶化炎症扩散，很可能诱发其它疾病，到时，性命不保。

  刘权提过病人身份特殊，看这阵势，如果处理不好，那后果……

  在座的所有人都会受牵连，杜葵叹口气，看向胡深，“我们需要讨论下治疗方案。”

  胡深：“可以，就在这里论。”

  呃，行吧。

  杜葵：“刘叔，以病人目前身体情况，坚持几天时间，保守治疗你觉得可行么？”

  “保守治疗？你的意思……”

  杜葵点头：“消炎、降温、清创。”总之维持就好，不做深入治疗。

  刘大夫沉吟半晌：“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伤口万一感染恶化……”

  “抗生素有么？”杜葵问道，她那药箱里都是自己做的三无产品，可不敢随便拿出来用。

  “有，不多。”刘大夫从药箱里取出递给杜葵。

  嗯，确实不多。

  胡深：“有什么需要，我们去解决。”

  杜葵：“暂时不用。”他们进进出出，万一被发现全部给端了，谁来保护他们，病治好了也一样玩完。

  杜葵看向胡深，“先保守治疗？”

  胡深默了默道：“你们有多大把握？”

  杜葵：“这是目前唯一能做、最安全有效的方式。”都是第一次，没有经验，问就是没把握。

  胡深眉头拢起，显然对杜葵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刘大夫见状，忙开口解释：“正常情况下，伤口不再恶化，炎症得到控制，暂时就是安全的，但任何治疗都有一定风险性。”

  话既然说到这里，杜葵觉得有必要进行一下风险提示：“情况没有改善缓解，就必须送医救治，否则就是拿病人生命开玩笑。”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冒这个险，只是现在大家都上了同一条船。

  一旦船翻了，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这个成晖，坑死她了，回头找他算账。

  现在只能尽力医治拖上一拖，病人既然能坚持到现在，就证明身体素质还不错，治疗后症状缓解最好。

  如果没有起色，就是胡深需要考虑抉择的问题。

  胡深听完两人的话，仔细想了想，点点头，同意先保守治疗。

  真到那一步，他赌上性命，也要送首长去医治，不会退缩，更不会推脱责任。

  杜葵见他同意，暗松口气，还好，真怕遇到个有理说不清的。

  确定治疗方向，杜葵和刘大夫商量起具体方案。

  “小葵，这外伤你打算怎么处理？”刘大夫现在无比庆幸杜葵跟来。

  杜葵上前仔细查验伤口，“创伤面大，还有残留弹片，内里已经腐烂化脓。”

  刘大夫点头，这伤势感觉不乐观，处理起来难度很大。

  “先把腐肉清除，避免再继续恶化，弹片要拨开伤口才看得到，这个，看情况处理吧。”没有仪器辅助，她也没有透视眼，全部清除是不可能的。

  刘大夫点点头：“我来施针，麻醉止血。”

  两人说完看向胡深，毕竟他不发话，谁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胡深听了半天，明白过来杜葵才是那个负责开刀处理伤口的人，有些不淡定了，“你学医几年？外科经验……”

  杜葵：“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如果他纠结年龄和经验，这个她没办法，除了她自己，就没医治过任何人类。

  胡深一噎。

  成晖忙上前打圆场：“小葵从小得名师指导，天赋异禀，比这复杂的外伤都能给医治好。”

  断腿算比这个还复杂吧，小白不也活蹦乱跳的，魏老爷子的腿伤好了也是事实。

  杜葵无语，第一次发现有人比自己还会断章取义，瞎话张嘴就来。

  胡深想了想，没再纠结，毕竟他们都是门外汉，这里只有一个看起来专业且正常的医生就是刘大夫，如果他觉得可行，那大概是有几分把握。“就按你们说的来。”

  ——

  杜葵等了半天，见几人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一个个杵在那里。

  “……”

  算了，愿意看就看吧，这样看着，省得回来有事解释不清。

  “把桌子移过来。”

  “病人抬上去。”

  一切都按照杜葵的要求安置好。

  “麻烦你们几个站到那边。”杜葵指了指书柜那一侧，后面有人盯着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干脆大家都面对面。

  “治疗开始，要保持安静，不要发出任何响动。”

  “你留下，在这边搭把手。”杜葵叫住了其中一个警卫员。

  “好的。”小李站了过去。

  杜葵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自己可能会用到的药，和刘大夫的抗生素放在一边备用。

  带好手套，工具消毒，一切准备就绪，“刘叔，开始吧。”

  “好。”

  “我先局部麻醉。”

  刘大夫：“病人之前有什么其它病症？药物过敏史？”这些都会影响后续用药。

  胡深想了想摇头，“首长身体一向硬朗。”转头看向照顾首长的两个警卫员。

  得到同样答复。

  过了一会。

  “小葵，可以开始了。”

  刘大夫把位置让给杜葵。

  杜葵拿起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在伤口处轻轻划了几下，血水伴着脓液流淌而出。

  成晖捂住嘴，有些受不住地移开视线。

  杜葵下刀又快又稳，一下下将腐肉剥离。

  她手上动作利落，胃里也是翻腾的厉害，庆幸刚刚提前吐了一场，但凡肚子里有些许东西，她怕是要当场吐个干净。

  老首长的腿被子弹打穿，伤口内部已经腐烂化脓，杜葵只好先扩大伤口，清除腐肉、引流排脓。

  一刀又一刀，成晖看的心惊肉跳。

  此刻，在他眼中杜葵像是个变态的冷血屠夫，很瘆人，心里毛毛的，他不由往刘权身边凑了凑。

  那个，他之前是不是逗弄小姑娘来着。

  她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杜葵全部注意力都在伤口上，挑出一块弹片丢进托盘。

  “止血。”换刘大夫上前。

  几针下去血流渐缓。

  杜葵将染血纱布移开，继续清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胡深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老首长，眼中满是担忧。

  这伤口比预想的要严重，溃烂面积大，也不知道病人是怎样的意志，硬挺着拖成现在这样。

  杜葵长时间神经紧绷，精力高度集中，已经开始有些吃不消，好在此时腐肉已基本清除。

  屋里众人早已站的双腿麻木，视线很有默契的避开杜葵手中的那把刀和托盘上的那些腐肉。

  见杜葵终于放下手术刀，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她这心里素质太强悍了，他们在一旁看着都感觉腿软。

  杜葵取过生肌膏仔细涂抹在患处，用纱布缠裹好，长呼一口气，疲惫立刻席卷全身，手指僵硬，试了几次才顺利脱下手套。

  小李很有眼色的接过，拿着托盘到一边去消毒。

  刘权递过手帕，“擦擦汗。”

  杜葵随手摘下口罩，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很快又带上口罩。

  十几秒的时间，众人已看清她脸上的伤痕，房间内空气再次凝固，安静得落针可闻。

  杜葵累的头晕眼花，并未发现众人异常，她现在急需休息，只想交代完赶紧撤，“创伤已经清理好，还有残余弹片。”

  “明天看情况，如果伤势稳定下来再考虑缝合。”

  条件实在简陋，只能走一步说一步。

  刘大夫：“病人体温降下来了。”

  “之后的12个小时比较关键，如果没有再高烧，就是好现象。”

  胡深松口气：“辛苦了。”

  “小李、小张，你们在这里看护。”

  “是。”两个小战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

  一天折腾下来，众人都十分疲惫，尤其是杜葵，她现在感觉整个人被掏空，再提不起力气，脑袋是木的，出了房门才发现两手空空，“我的药箱。”

  “在我这里。”刘权手里提着药箱，看她这迷糊的样子，有些不放心，“我送你上楼。”

  杜葵没有拒绝，她现在累的走路都费劲。

  刘权看出她的疲惫：“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把饭给你送上来。”

  “好的，谢谢。”她现在确实懒得动。

  杜葵跟着刘权上了二楼。

  刘权指了第二间卧室，“你住这间，我和成晖在隔壁。”

  “嗯。”杜葵推开房门，一间标准客房，简单家具摆设，一扇大窗垂挂着白色窗帘，窗外被浓绿漆黑的大树遮挡的严实。

  ——

  刘权离开后，杜葵拉上窗帘，将屋门反锁，冲进了卫生间。

  脱下沾染了血渍秽物的衣物。

  认真仔细地擦洗一遍，这才觉得好受些，看看那脏了的外衣，现在洗明天怕是干不了。

  正纠结着，门外响起敲门声。

  杜葵打开房门，是刘权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包袱，“给，先将就一下。”

  杜葵接过一看是衣服，“谢谢。”她现在急需换洗衣服。

  “晕车没胃口，给你煮了些粥，喝完放门口，我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