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事拉开帷幕之前,秦姝先过了个生日。

  她很少在国外过生日，双人滑时期没有出国外训的经历，所以平常这个时候，她基本就在国家队训练或者进行商演。

  自从身体恢复过来,秦姝又坚强了起来,所以并没有觉得在国外长大一岁是多么孤单的事情，而且谢尔盖组的小运动员们对她就像家人一样。

  教练还自己掏钱给她买了个大大的双层生日蛋糕。

  “快许愿。”叶列娜说。

  秦姝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愿望里有父母，有金牌，有秦开阳,有鹤鹤。

  十四根蜡烛火光摇曳,很分散地插在蛋糕之上,秦姝深呼一口气,一下子就给吹灭了。

  “woo！厉害。”叶列娜拍拍手。

  “如果一下子吹不灭,就有愧于运动员强大的肺活量。”

  秦姝开心地将蛋糕切成很多块,不过在场运动员都很注意饮食，奶油胆固醇含量那么高，放在平常是他们根本不会碰的东西。

  几个小选手象征性地吃了一点点,叶列娜,帕萝玛和瓦连京甚至只捏了一块上面的芒果丁。

  还好场馆内有工作人员,秦姝把他们招呼过来，一人分了一块,总算没有浪费食物。

  去吃饭的时候秦姝给父母打个视频电话，发现他们也在吃饭，只不过一边是午餐，一边是晚餐。

  秦振宏做了很多的菜庆祝女儿生日,拿着手机从各个角度拍给秦姝看。

  不得不说，秦振宏厨艺每年都在进步，这一桌菜只是看色泽都让人垂涎欲滴。

  秦姝坐在异国他乡的小食堂，面前盘子放着一条大列巴和一块牛肉，她把手机支在桌上，看着父母吃一口，她吃一口。

  虽然过程不乏“咬牙切齿”“心酸”“爸你不愧是亲爸”“这么多菜没我怎么吃得完”的愤愤情绪，但总体还算和谐。

  最后两口子给女儿唱了生日歌，祝福她在下赛季取得好成绩。

  关掉通话，秦姝又去盛了一碗面条。

  大鹅的面与他们北方面食没什么区别，粗粮小麦荞麦都有，秦姝吃这碗面的意义主要在于希望父母能健康长寿。

  更让她开心的是，晚上牛奶到了，她味觉立刻被熟悉奶香挑了起来，第二天训练时精神状态好到爆棚。

  秦姝现在上冰大多数都是在练习跳跃，2s和1s交替循环练习一组，3s和1s再交替循环一组，一个接一个几乎没有停顿地跳，就像她上次干拔3lo一样，节奏很快，所过之处冰面上绽出一朵朵冰花，远远看去，有种步步生莲的感觉。

  等到她将s跳找回来时候，国际滑联公布了2015-2016世界大奖赛青年组（jgp）的赛事报名通知以及举办城市。

  本届大奖赛总共六站，六个国家，按照比赛顺序分别是：米国，樱花，枫叶，华国，大鹅，法国。

  总决赛定在大鹅首都。

  青年组的大奖赛事开始得较早，第一场通常定在每年八月份举行，所以要早早报名。

  代表华国参赛的选手当然是秦姝，即便她现在极其不稳定，但她根基深厚，让杨宜童去，发挥得再出色也是不尴不尬中间水平，还不如放秦姝上去闯。

  秦姝参与的两站分别是华国和樱花。

  备受瞩目的玛蒂尔德参加法国和枫叶，小瑞丝琳参与法国和米国，叶列娜参加大鹅和华国，桃沢织姬参加樱花，华国。

  软玉和索菲亚已经升入成年组。

  六站分站赛是有积分的，按照分站总积分排名，决出的前六位才能进总决赛，所以选手们在选择分站的时候，一要考虑的是本站竞争对手的水平，二要考虑时差问题。

  不过主办方有最终决定权，他们通常并不想让技术水平高的选手扎堆在一起，从而避免提前淘汰。

  通知一下来，紧张感扑面而来，国内的刀喆已经坐不住了，每天翻来覆去看秦姝的数据，之前都是起起伏伏摇摆不定，最近出现了一点转折。

  是个好兆头！秦姝身高增长慢了下来。

  这株在春天就像打了激素一样旺盛发育的小苗苗，在秋季来临之时，终于决定歇口气。

  不用刀喆提醒，秦姝就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接下来的训练中越发努力，缩短了陆地训练，大大延长了上冰时间。

  她系统空间的时间也肉眼可见地在减少，只剩下十几小时。

  经过一段时间的拼命，秦姝除了a跳没有恢复到以前完成水准，勾手跳的旋转模式没有改正过来，其他四种三周跳全部找了回来。

  并且比之前更稳，跳跃那一瞬间，比之前更有力。

  与此同时，张宇宣布他编排好了节目，把文件发给秦姝，并且告诉她后期如果有什么变动两个人再进行沟通。

  秦姝短节目用的曲目是《教父》的主题曲，《西西里之歌》，自由滑用了电影《毕业生》里带人声的主题曲，《scarbhfair》。

  张宇这段时间忙得不亦说乎，究其原因就是秦姝获奖之后，找他编舞的人一下子增多了不少，他渐渐走上了国内一线编舞师的道路。

  他听说秦姝要选择教父曲目的时候，眼睛瞪得像铜铃——去年小姑娘还是魅力猫+敦煌的配置，今年就要演绎那么深刻的悲剧，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他得及时随秦姝的变动做出调整，所以压力很大，夜不能寐，私底下深入研究了芭蕾、探戈与古典舞的动作，绞尽脑汁才敲定最后编排。

  小姑娘接到资料的第一时间反应还不错，张宇超级自恋，觉得自己已经和选手处成了ulate。

  定好节目，接下来就是考斯滕。

  秦姝对短节目考斯滕有自己的主意，她想走琴修鹤世青赛那套的风格。

  一身银色，连体裤样式的，非常酷。

  花滑女单为了凸显女孩子的优美，大部分都是穿裙子的，但秦姝骨子里就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她把想法跟迪莉娅说了之后，迪莉娅并没有反对，说明这个决定还不错。

  自由滑服饰秦姝倒没什么主意，她把节目编排发给迪莉娅一份，让这位顶尖设计师自由发挥。

  一切准备就绪，各种流程几乎没有经过国家队。

  刀喆听说后，一边觉得有主见的选手就是好，几乎不需要别人操心，一边又觉得自己特多余，中间抽空跑到s市找陆虹影喝酒，吐槽说自己几乎帮不上秦姝什么忙，堂堂一个主教练就像花瓶摆设一样。

  陆虹影一点也不客气：“花瓶通常用来比喻漂亮的东西，你换个形容。”

  -

  很快到了回国的前一天。

  秦姝整理好行李之后又来到冰面上翱翔。

  她最近主要练习节目的编排，lz的旋转方式以及4s。

  没错，即便身处最艰难的时刻，她也一直没有放弃四周跳。

  谢尔盖把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阻止，其实他在最初与秦姝交流过之后，除了日常纠错与考核，已经很少约束秦姝了。

  毕竟对于秦姝来说，花样滑冰和挑战极限，一个是生命，一个是信仰。

  生命和信仰既然都无法放弃，那么就让她自己从中寻找平衡吧！

  身段拔高之后的秦姝显得很冷清，因为她眉眼都发育开了，细长眉毛下面一双明眸点漆一般，鼻梁高了不少，脸蛋上的婴儿肥也都尽数不见。

  现在她在冰上起舞，就如同一朵淬了冰雪的芙蓉。

  或许不能再称之为小姑娘，而要改换少女的称呼了。

  少女在冰面上快速滑行，双臂摆动，每一组三周跳完成下来，就进入一段长长的后压步滑行，准备四周跳。

  落冰跌倒。

  “失败。”

  撞上挡板。

  “失败”

  空成两周。

  “失败。”

  ……

  谢尔盖叹气。

  这段时间他就这么看着秦姝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秦姝坚持不懈，摔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但从来没有喊过疼，每次下场之后都是一个人去找医生要喷剂。

  这股韧性让玛丽玛莎组的选手都钦佩，很多人都盼望她能跳出来。

  “回国再练习吧！”

  谢尔盖大声喊。

  秦姝在不远处的冰面上笑了笑，说自己要把今天的训练做完。

  她又进行了一组三周跳，一组步法，然后闲闲地做着后压，调整自己的呼吸，十几秒后，内刃深深往下一压，一跃而起，抱住自己的身体收紧核心。

  呯地一声，冰刀砸起一片冰花。

  这一跳的空中转速极快，比之前每一次落冰声音都大。

  人思维是有反射时间的。

  秦姝落冰后谢尔盖还在继续指导瓦连京起跳姿势，回想了好几遍刚才那一幕，面部表情才缓缓变成震惊。

  “她做出来了？”

  瓦连京也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问，他们青年组男单还在稳定4t和4s的完成率，一个女孩子竟然做出来了？

  “我拍摄了下来，看看回放。”帕萝玛走过来说，她刚刚在休息，正好举着手机呢。

  她打开文件夹，放慢视频速度——那确实是一个4s，而且轴心很漂亮，毕竟如果这种难度歪轴的话，是很难救回来的。

  不仅如此，秦姝的pre甚至都在45°之内，比某些偷周男单都要标准！

  三个人愣住，不知道说什么表达此刻心情。

  他们再望向冰场，那个纵跃的身影就像是变成了一团烈焰，点燃了这片冷寂的冰雪。

  不过“烈焰”本人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情绪，继续循环练习lz，短节目和自由滑。

  直到下冰之后，谢尔盖上前告诉她：“你跳出四周了。”

  “我知道。”

  秦姝确实很冷静。

  能跳出和能拿到赛场上，还有本质区别的，莫说是日常训练，就是在赛前合乐中跳出来四周，那都不算记录。

  所以她的目标还有很远。

  “能不能把这个视频发油管？”帕萝玛兴奋问。

  “可以。”秦姝对自己训练没什么隐私要求。

  第二天，小姑娘在一众大鹅运动员的不舍中，乘上了飞往b市的航班。

  是的，她决定再次尝试坐飞机，结果一点也没有好转，不存在“习惯成自然”这种说法，下航班后她都快吐了，还好胃里没东西。

  她昏昏沉沉打了个车，拉着行李奔向队训练场。

  不过让秦姝没想到的是，她还没见到刀喆教练，先遇到了几个记者。

  怎么回事？她没有开发布会呀？现在也没有比赛，这些人来问什么？

  这些记者有自发前来的，也有提前和教练预约的，是一场临时性质不太正式的采访，所以在匆匆赶来的刀喆引导下，他们进了场馆隔壁会议室。

  虽说不正式，但能进到国家训练场地的都不是一般记者，一半是电视台官方人士，还有一些知名品牌商请来的人。

  “他们想问问你外训情况，还有一些是看到了youtube的视频，没什么大事，你放心回答就好。”刀喆解释。

  秦姝点点头，乖乖跟着。

  快到会议室时，刀喆后知后觉感慨了一句：“4s，真有你的啊。”

  “……”

  反射弧太长了，秦姝默默说。

  “秦总。”国内某冰鞋牌子的记者心思很活络，坐下来之后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开场：“大魔王放在一位小姑娘身上有些突兀，我不如叫你秦总好了。”

  “啊，这个称呼让我更羞耻。”秦姝诚恳回答。

  “要不钱总？”

  “不了不了，秦总就秦总吧。”秦姝怀疑她现在变得异常喜欢小钱钱，和这个“爱称”有莫大关系。

  那位记者说：“有知情人士透露说你下个赛季选曲与本赛季风格截然不同，能问一下跨度为什么那么大吗？”

  秦姝想了想回答：“其实对每一个花滑选手来说，他都是想挑战不同风格的，包括双人滑，包括冰舞，能脱离舒适圈，参透、看透不同的舞种，对我们而言是一种技能提升吧，而且我长高了，选曲和这个也有一定关系。”

  “长高”的字眼刺激了一部分人，一个体育频道的记者连忙举起话筒：“之前困扰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轴心，请问您外训期间有什么收获，跳跃技术是否还能保持之前那么规范？”

  言下之意就是问秦姝会不会因为发育关而将动作打折扣，比如提前转体幅度扩大，比如不再使用深刃。

  “轴心已经调整过来，至于规范性问题，我想，国际滑联既然一直以最严厉的评分规则对待我们，那么这种偏好在短期之内就不会变化，我当然要继续用最规范的动作，最出色的艺术感染力征服裁判，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某一天裁判们对我们华国选手更加青睐，我也不会放弃追求完美，一是因为我的表现会影响到后辈，二是因为，我想给冰迷展现的一直是纯粹的、不夹杂水分的花滑魅力。”

  这段发言让记者们陷入沉默。

  他们之中也有冰迷存在，既然是本国冰迷，势必对isu怀着一腔愤懑，长久以来，这种愤懑一直在发酵，在蒸腾。

  如今秦姝的发言让他们放下了一点抱怨——是啊，不论你如何评判，我的目标就是做到最好，做到极致，无法改变你，我只能改变自己，并且这种改变是正向的，无法被摧毁的，不像偷周错刃的那些选手，每次比赛还要心存侥幸。

  在枷锁的桎梏中还能获胜，那是何等的殊荣。

  沉默之后，采访的重头戏来了。

  一位花滑协会的记者压抑着内心激动，举起话筒：“请问油管上有个视频说你在外训中跳出了4s，是真的吗？抱歉视频像素太低，我们无法确认。”

  “是真的。”

  “你会不会在大奖赛放出四周跳？！”记者差点跳起来。

  秦姝笑了笑：“我的节目已经编排好，不会轻易变动，而且我的4s目前还不太稳定，等技术成熟后，我会考虑在正式比赛中编入四周跳。”

  听到这个回答，那位记者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郑重说：“期待你打破纪录的那天。”

  有些比较重视技术的人问秦姝：“秦总，你为什么先练出的是4s而不是4t？”

  “因为我在外训期间，主要一项任务就是改变旋转发力模式，当时是先把s跳练出来的，所以……你可以认为我的s跳比t跳娴熟一点。”

  ……

  采访结束后，记者们发现秦姝虽然还没完全渡过难关，却比之前还要成熟与自信。

  他们回去后加班撰写新闻稿件，那位体育频道的记者拟订的标题是：国内女单未来，请放心交到她手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国名称城市名，能代替的都尽量代替，代替不了的就用现实的了tt作者水平有限，想不出那么多国家和城市……以及，欢迎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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