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打完,刀喆拽着一帮人嘻嘻哈哈走了，说不能打扰人家小情侣你侬我侬。

  出了餐厅的门，这位老教练才感慨一句：“脸长得标志就是好，想当年我要是有这么一张脸……”

  “你一老咸鱼,就不要做小年轻的梦了,goe不是靠脸就能上去的。”郑立业无情打断,冷冷嘲讽说。

  “我是说，我当年追老婆可真难呐！”

  秦姝跟关榆依偎在一起，她每次过量饮食后大脑就有一段迷迷糊糊的状态,于是回宿舍睡了个午觉,躺床上的时候顺便把上午的训练进行一个脑内总结。

  关榆和秦姝在一个宿舍，作为一个暑假就要升高中的初三学子，她这段时间每天白天训练,中午和晚上抽空疯狂看书做题。

  下午快上冰的时候关榆踩上身高体重秤,撇撇嘴说：“师妹,我又长了一厘米。”

  “一米六零。”秦姝凑过去一看：“这个速度是正常的，女孩子到发育关一年都能长个七八厘米。”

  就比如她,个子差不多一年之内长到定型,导致那年所有动作整个崩盘，只有步法还维持在岌岌可危的及格线上。

  “我决定了,明年先不升组，你懂我的打算吧？”关榆用胳膊肘捣了一下秦姝。

  她其实一直都计划着师妹挣个世青赛的名额回来,让她也能在a级赛事上溜达一圈,只是没好意思说。

  “看我的。”秦姝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拍拍胸脯。

  关榆嘿嘿一笑。

  师妹说看她的那就没问题，不像叶枫，满嘴跑火车,嘴上说着拯救世界结果被残酷的现实狠狠踹了一脚。

  ……

  女单这边的冰场刚补过冰。

  刀喆看着手里的训练计划册，一个一个敲打。

  “李雯你干嘛呢！挺胸抬头，动作自信一点！怎么像过了水的豆芽菜似的！？”

  “关榆，能不能行！？中午火锅吃多了？没精神就去洗把脸回来接着练，蔫了吧唧！”

  郑立业就在一旁站着，他看看自己的弟子，尴尬举手摸了一下光头，总觉得刀喆这两句话把自己弟子也骂了进去。

  到了秦姝这边，刀喆却息声了。

  因为自从全锦赛结束后，秦姝自觉就把训练强度提升到了最高，不仅如此，她回回的完成度也排在第一。

  小姑娘现在每周在冰面上的时间是三十多个小时，加上跑步、跳箱、负重提踵，一天花费在训练上面的时间有八小时。

  这种强度提升带来的最明显变化就是小姑娘的饮食，之前秦姝平常一天四顿饭，现在一天要跑食堂五次，每次饭量还有增加。

  小姑娘靠着这一股子不要命的气势，成了全队新晋的“拼一姐。”

  刀喆有时候想让她休息一下，秦姝马上搬出大鹅教练玛莉娜拉的例子，说她手下的小将一天训练时间超过十个小时，不仅如此，为了遏制发育关，还让节食。

  “训练方式理念都不一样，能比吗！”刀喆怒。

  从索契冬奥开始，大鹅那边小女单就进入了一种诡异循环：没发育的往死里训练，十六岁前就已经达到巅峰，发育后沉湖的不计其数，青年组能跳过成年组的比比皆是，选手升组后的成就宛若昙花一现，然后被新一代的青年选手碾压。

  有些人不赞同这种训练方式，有些人却说：你笑她们花期短，可你从未绽放。

  总之，刀喆不欣赏这种模式，他看得出秦姝除了追求奖牌，更有一股对冰雪的热爱与信念，所以希望她能在自己所爱的事业中待久一点。

  秦姝把吸管插进牛奶盒里，眼珠转了转：“教练，我其实想试试在发育关来临前冲一下四周跳。”

  “？”

  刀喆听到这句话，懵了一下。

  合着这就是你做拼命三娘的原因？

  “也不是不可能，我现在六种三周跳都掌握齐全了，储备的还有几个高级三三连跳，接下来确实可以挑战一下高难度。”

  秦姝现在拿出手的九分以上高级连跳有3lo3t，3lz3t，3lz3lo，以及在赛场上很少见的3f3lo和几乎绝迹的3lo3lo。

  只不过上高强度编排需要足够的体力支撑，秦姝如果想将高级三三与3a连跳编排进统一节目中，必须继续锻炼大腿肌肉和身体的持久性。

  毕竟她也是人啊。

  刀喆从刚刚开始就陷入沉默，他在想：女单四周，已经十几年没人尝试了啊。

  如果小姑娘能在国际滑联认可的赛事中跳出来，那是何等振奋人心的场面。

  秦姝将花滑历史上留下浓厚的一笔。

  然而这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可从多方人士的反馈来看，秦姝性格虽然看似冲动，但是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符合自己的实际情况，冲动只是别人的定义。

  或许？真可以让她试试？

  刀喆觉得自己也被带疯了。

  就在他陷入这种天人交战中无法自拔时，秦姝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拍拍衣服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个抛投把牛奶盒精准扔进垃圾桶：“教练，我明天上午休息，杜达古拉要来队里玩儿，饭卡没钱了，能不能预支下个月的补贴？”

  刀喆没想到小姑娘话题转那么快，愣很久才回答：“按流程不能，不过我可以给你充点。”

  “算了，我银行卡也有钱。”

  -

  草原姑娘这段时间练得很起劲儿。

  她进步飞速，已经练出三个三周，宝曼吟从其他俱乐部借来了一个男伴，专门配合杜达古拉练习双人滑技术。

  现在杜达古拉已经掌握了托举，捻转的基本动作要领，只不过做螺旋线的时候刀齿总是刮冰，导致速度降低，男伴转得很吃力。

  这个男伴只是她的临时搭档。

  一般情况下，像冰舞、双人滑这些项目，搭档选择期和磨合期都很长，圈子里都说能找到合适的搭档比找对象还难。

  但是杜达古拉这个男伴一开始就有了转成长期的打算。

  原因就是这位草原姑娘太有天赋了。

  可遇不可求啊！

  杜达古拉的平衡性简直可以去参加飞行员招收。

  好多女生问她平衡性怎么练出来的，因为这个比较吃童子功，她们当时都是训练了很久才敢让男伴举。

  杜达古拉也不知道，想了想自己小时候的习惯，诚恳回答说：“多骑马，多和人摔跤。”

  其他人一听，得，这是人家省特色，平常人还真学不来。

  ……

  杜达古拉进入国家队冰场的时候，秦姝正在和一个男生讲话。

  小姑娘看到她过来，开心地招招手。

  “这是蒋韩杨，我们国家双人滑中流砥柱。”秦姝指着旁边的人介绍说。

  “姝妹高抬了。”蒋韩杨有点害羞，抿嘴笑笑。

  蒋韩杨是秦姝上辈子第一任搭档，性格很好，技术也不错，不像理桓更偏向跳跃，他臂膀有力气，平衡性好，合作的女伴对他评价都不错。

  秦姝约杜达古拉过来，就是想让两人试试默契度。

  她去找蒋韩杨的时候，也是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说服自己把这个前搭档当成一个普通同事来看待。

  或者是因为蒋韩杨在队里很吃香，或者是因为双人滑少了秦姝，这位男选手在两年内换了三个女伴，却一直没有遇见合拍的。

  最近，他甚至觉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莫名其妙的职业瓶颈，所以昨天秦姝来找他的时候，他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你好，杜达古拉，你的名字很好听，它是什么意思？”

  蒋韩杨自以为这个开场白很出色。

  秦姝递过去一个不可救药的眼神。

  杜达古拉不会撒谎，犹豫好半天才嗫嚅开口：“是带弟的意思。”

  蒋韩杨顿时尴尬得不得了。

  秦姝：“别在意，他就喜欢问别人名字，朱一月跟我说她第一次和蒋师兄碰上时，蒋师兄问她名字由来，朱一月回答因为她就生在一月份，父母懒得想，轮到朱一月提问，你猜怎么着，哈哈哈蒋师兄名字更随意。”

  “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我妈正好翻看百家姓，读到蒋沈韩杨这一句，她肚子一痛，然后就……嘿。”

  蒋韩杨接过话，大大方方自我介绍。

  “合作愉快。”他伸出手。

  “感谢赐教。”杜达古拉笑了笑。

  两个人熟悉之后，套上冰鞋开始上冰。

  秦姝和关榆在场外看着。

  两人开始尝试的几次不是跌倒就是偏轴，秦姝告诉关榆这是正常现象，毕竟双人滑需要极度默契的配合，但是一整套动作下来后，两个人的动作丝滑了很多，成功了一个后内点冰抛跳三周。

  就这效率，在成熟的省队选手中都挑不出几对。

  “好！”关榆鼓掌。

  “还不错，嘿嘿。”结束后，杜达古拉滑到场地边缘，趴在挡板上面开心说：“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来国家队。”

  “没关系，回头让蒋师兄和他教练说一下，队里的冰场随时向你开放，等你明年拿了国内赛名次，入队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秦姝安慰道。

  “你俩站这看半天了，要不要试试双人滑的感觉？”蒋韩杨滑过来问。

  秦姝鼓了鼓脸蛋，刚想拒绝，关榆却一撸袖子说：“我想！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早就想试试去山那边的感觉了，师兄，我抛你还是你抛我？”

  秦姝：“？”

  蒋韩杨竟然还耐心解释：“你们女孩子臂力不够，别说成年男性，青年组女生都抛不动。”

  关榆上了冰，整个过程都兴奋地大喊大叫，结果被托举的时候扭了一下腰，啪叽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幸亏蒋韩杨拿手臂挡了一下才没有受伤。

  “小师妹，你也来试试？”

  “我？”秦姝一脸纠结。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拒绝，就被蒋韩杨拽进了冰场。

  到了冰上，秦姝就像变了一个人，立刻不再犹豫，浑身散发着掌控一切的自信，前压步跟随着对方速度一起向前滑行。

  两个人滑到冰场中心，蒋韩杨两臂用力将秦姝抛出，秦姝下意识借力一推，刀齿点冰腾空而起，空中转体三周，后外刃重重砸在冰面上。

  “姿势好标准！”杜达古拉羡慕。

  “怎么感觉师妹练过一样？该不会真是个全面发展的大魔王吧？”关榆说。

  最近，冰上大魔王的称号已经在队里传开。

  蒋韩杨心里也很纳闷，这与生俱来的默契度怎么回事？

  他用外刃滑行准备做规尺，这个动作是螺旋线的进入准备，然后他握住秦姝的手。

  秦姝配合地用前外刃滑行进入，背向冰面头往后仰，绕着蒋韩杨做圆周滑行，如同一只轻灵的燕子。

  “姿势很标准，刀齿都不刮冰，我做螺旋线的时候刀齿总是摩擦冰面，搞得教练都没脾气。”杜达古拉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蒋韩杨心里越来越震惊，迎着风大声问秦姝：“师妹，你是不是练过双人滑？”

  秦姝正沉浸在技术动作带来的激情中，听到这个问题，心道一声不好，绝不能让蒋韩杨发现她在双人滑方面的天赋，不然这个碎嘴的会立刻告诉他们教练，万一被勒令强行转组，她的梦想怎么办？杜达古拉怎么办？

  要知道双人滑得了奖，奖金都得和搭档对半分呐！

  “我再抛你个试试。”

  “好。”

  这次在蒋韩杨把秦姝抛起的时候，小姑娘找准重心，右脚故意打滑，身上肉最厚的地方一下子pia在了冰面上。

  “不滑了！没有专业教练教动作太危险。”秦姝坐在冰上说。

  蒋韩杨见状挠挠头，难道刚才的都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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