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 天色已经暗透。

  周母周奶奶和常奶奶都被惊动了，周柠只说是小事，安抚好了两位老人, 一同回酒店。

  从下午两点在各渔市场寻找食材，连续两个小时的比赛, 精神高度集中, 一直到现在夜色滚哝，回到酒店房间的周柠瘫在床上, 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不知不觉, 昏睡过去, 第二天凌晨, 周柠睡饱了觉, 去看透明面板。

  【系统消息：制作鲈鱼脍, 评级75分, 还需磨砺刀工，再接再厉, 更攀高峰！】

  瞅了两眼, 周柠起身到浴室洗漱。

  等她吹干头发, 窗外天色蒙蒙亮。

  获得全国厨王大赛前三名的选手, 会有安排一个采访。

  因为昨天临时更改比赛规则, 又一出人荒马乱，时间不早, 选手们很疲惫，于是节目组将比赛后录制访谈, 挪至第二天上午。

  也就是今天。

  吃过早饭，周柠打车去惊鹭滩度假酒店录制，而周父周母则带着家里两位老人去爬万里长城。

  节目录制的提问, 比何主编的提问要温和许多，比较官方的问题，无非是一些个人成长经历之类的，周柠不敢作幺蛾子，回答比较正面官方。

  半个小时后，周柠走出节目组录播室，迎面差点撞上人。

  姜雪彦好像特意在这里等她，问：“今天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她跟霍时殷有约，周柠说：“可能没时间。”

  姜雪彦说：“这样啊，你跟霍时殷很熟吗？”

  周柠默了下：“算，算是朋友，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雪彦微笑说：“只是朋友吗？我跟时殷也是好朋友啊，这么说来，我跟你也算是朋友。对了，本来厨王决赛邀请了霍时殷，最初他也答应要来，后来好像跟档期有冲突，没来，真是遗憾。”

  周柠点头：“是啊，大明星的档期肯定排得满满当当。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了。”

  姜雪彦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周柠打了辆出租，上车给霍时殷发消息：【你在晴翠园吗？】

  几乎立刻，霍时殷回了消息：【恭候大驾。】

  周柠跟出租车师傅说：“麻烦去晴翠园。”

  到达目的地，周柠拉开车门，看见霍时殷穿身宽松休闲的家居服，撑着把遮阳伞。

  他把遮阳伞递过来：“夏季紫外线高，记得防晒。”

  周柠以为他是把伞借给自己，双手推拒：“没关系的，你是明星嘛，万一晒坏了怎么办？”

  见她不肯接，霍时殷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偏：“啰嗦，我没那么娇贵。”

  周柠小声嘀咕：“可我看着你就挺娇贵。”

  霍时殷转头，眯着眼：“你嘀咕什么？”

  周柠睁眼说瞎话：“我说你说得对。”

  他不满：“你刚才说了九个字，对不上。”

  她继续胡扯八道：“还有强壮有力，嗯，活龙鲜健……”

  他淡漠：“是吗，算你有眼光。”

  再一次来到这栋面积宽阔的别墅，周柠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这次她直奔厨房，还不忘问身后人：“除了生煎包，你还想吃什么？”

  霍时殷想了想：“你做的水晶包儿。”

  周柠问：“还有吗？”

  霍时殷挑了挑眉：“会不会太贪心了。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有所企图？”

  周柠轻轻点头：“是啊，我说过要报答你的呀，还有昨天的七星鲈鱼，听说那种野生鲈鱼特别难找，我能拿到厨王奖杯，也有你的功劳。”

  霍时殷想了想：“还想吃牛肉饭团。”

  周柠说：“只有吃的可不行，还得有冷饮才好，那就做个花饮金桔团叭。”

  这些都是她参加比赛的菜品，霍时殷早就想吃了：“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周柠在冰箱翻找一圈，没有她需要牛胸肉和甜虾，还有金桔，她列了一张食材单子交给霍时殷，自己回厨房揉面，等待发酵。

  捏好一个个生煎包，等待二次发酵的时候，周柠听见曾沛的声音：“哥，你一个人住，买这么多食材做什么，吃得完吗？”

  然后曾沛和从厨房探出个脑袋的周柠对视上，曾沛冷抽一口气：“店主小……小老板。”

  周柠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霍时殷和曾沛，解释：“我欠他一些人情，所以过来做美食还债。”

  曾沛瞄了眼身侧的霍时殷，说：“你们继续，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

  曾沛溜得很快。

  周柠看霍时殷：“我以为曾沛是熟人，想跟他打个招呼。”

  她是不是不该出现，让曾沛误会啊！

  霍时殷拎着大包小包过来，问：“东西放哪儿？”

  被转移了注意力，周柠说：“放水台。”

  周柠开始处理牛胸肉，霍时殷盯着她专注的眉眼，停留几秒：“我也会一点刀工，我来吧！”

  有人帮忙，也能省去她不少时间，周柠把刀具递给他，双方交接时，霍时殷的尾指触到她的指腹。

  周柠把手缩回来，假装若无其事。

  她去看时间，发现香米蒸得时间够了，取出，自然放凉。

  周柠去剥甜虾，霍时殷又说：“这个我会，我来。”

  她把甜虾全部塞给霍时殷，给牛肉馅儿加上黑胡椒和其它调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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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周柠准备处理金桔，突然朝霍时殷瞄去：“要不你顺便把金桔也给切了，切成薄片就行。”

  霍时殷：“……”

  ……

  忙碌了近一个小时半，一桌美食，生煎包、水晶包儿、牛肉饭团、花饮金桔团。

  周柠咬一口牛肉饭团，冰冰凉凉的口感，最适合现在的高温天气食用：“对了，昨天鲈鱼的费用还没有给你，航空运费和人工费我一起算你。”

  霍时殷说：“朋友之间不必事事计较，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以后多给我做美食，抵债。”

  都这么说了，周柠点头：“也好，不过我两天要回苏市了，以后你想吃东西，可以来苏市找我，随时为你服务。”

  霍时殷盯她：“什么时候的机票？”

  周柠回：“还没订机票，明天要去拜访秦老和姚老，看情况。”

  之后，是一阵沉默。

  气氛低沉，周柠小口啜饮：“因为你家没有李子浆，我用柠檬酱代替，发现味道还不错。”

  霍时殷轻“嗯”一声，明显兴致不高。

  车辆缓缓驶停在酒店门口，周柠朝车室里的人挥了挥手，拔腿往酒店里跑。

  次日，周柠和父母买了一篮水果去拜访秦老，意外撞到姚老。

  周柠心里是感激的：“姚老也在啊，决赛那天多亏姚老帮我说了几句话。”

  姚远年冷哼：“谁帮你说话了，老头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要不是看在你那小碟子秘制酱油极妙，我才不给及格分多一点点，你那刀工实在是忒差劲。”

  比赛后，节目组也公布了每位评委给选手的打分，姚老给她的分数，78分，柳依然的是75分，赵腾飞76分。

  周柠不卑不亢：“没办法，我才刚学习嘛，以后会有进步空间。”

  “听说你打算回苏市了。”一直没有开口的秦老，突然问。

  周柠点头：“订了明天的机票。”

  秦老沉吟片刻：“六月中旬，有一场中韩友谊厨艺大赛，我们向外交部推荐了本届厨王大赛前三名。”

  说实话，周柠有点懵：“必须要参加吗？”

  在周柠看来，国内八大菜系，随便拎出一个菜系都能吊打某国引以为傲的食物料理，即便比赛胜利，根本没有成就感，还会耽误她赚钱的时间。

  秦老眉眼温煦：“必须参加。”

  周柠又问：“应该是在国内比赛吧！”

  得到秦老的肯定答复后，周柠点头。

  临分别前，秦老突然开口：“晋级决赛那场比赛，我去看过，你的力道使用得很好，面团揉得好，馅儿调得不错，几乎找不到瑕疵，但你不自信，这就是你身上最大的问题。”

  被直指要害，周柠浑身一震。

  一个人的自信，跟性格和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周柠是那种看似心态很稳，其实内心不自信，包括一开始她不打算来京城参加比赛，一部分是她觉得自己还需要沉淀，很大部分是她不自信。

  一路上，周柠陷入思考。

  回酒店，在大堂遇到陈睿纠缠常奶奶，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观众。

  问明原因，方知陈振海晕厥，医院给陈振海下达了病危通知书，目前陈振海刚从手术中抢救回来，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常奶奶狠心拒绝：“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不想再见那个人。”

  陈睿恳求：“奶奶，我知道爷爷年轻时负了您，我求您去送送我爷爷最后一面，实在不行，我只能跪下来求您。”

  “少来道德绑架这一套，既然知道对不起奶奶，那就滚远一点，别来妨碍我们的生活。”从秦老那处回来，周柠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口口声声说动用关系，帮我拿到厨王奖杯，那天决赛上我也不会被人攻击，以此做话柄，污蔑我。”

  周奶奶和常奶奶不知道里面还有内情，周奶奶四下打量，夺过清洁工手里的扫把，比划着：“走不走，你不走，我手里的扫把可不客气。”

  说什么，陈睿都不肯走。

  周柠挽着周奶奶和常奶奶步入电梯，不去管他。

  从苏市机场出来，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周柠手机上收到新闻推送，盛丰集团董事长陈振海辞世长眠。

  陈振海的丧礼还没办，三房太太为了遗产分配，已经准备请律师打官司。

  有网友对陈振海抱有怜悯：【即便家财万贯，身边的人都是冲着他的钱，没有一个真心人，其实也挺可怜。】

  【一个月几千块工资的人，你还可怜身家千亿的大富豪，楼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至少大富豪锦衣玉食享受了大半人生，也没什么遗憾和后悔。】

  周柠觉得陈振海对常奶奶不见得有多深的感情，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了无音讯？

  在感情和前程，陈振海选择了后者，一封信都没捎回来过，却娶了一房又一房姨太太，各个貌美如花，身姿曼妙……

  直到陈振海临死前，才派陈睿去寻常奶奶，许是良心不安，又或许是忆起年少时最真挚的一份情义。

  千万亿身家的大富豪，身边出现的都是居心叵测的人，在商界浮沉的陈振海岂会看不出，那些接近他的女人大多是冲着财富而来。

  只有常奶奶不同，常奶奶的感情纯粹如水，是陈振海内心深处渴望的一抹美好。

  日薄西山的大富豪临死前，有没有遗憾，周柠不知道。

  但如果时间倒流重来一次，她想，陆振海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也庆幸，常奶奶已经放下。

  放下手机，周柠说：“终于回家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