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编织的囚笼
作者:浔鹤折      更新:2022-06-21 21:09      字数:3767
  神无月见再次揉了揉二宫拓人的头发,不管对方呆滞的神情,把他打包打包丢给了赶来的后勤人员,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哼着歌推开安全屋的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琴酒。

  琴酒压根没离开,就在车边抽着烟,看见神无月见后,不情不愿地给他挪了个位置。

  神无月见可没有凌晨吹冷风的爱好,他拉开车门,直接钻了进去,熟练地找了个地方躺下。

  “你安排完那个家伙了?”琴酒问。

  “对——”神无月见懒洋洋地回答,“他是那群家伙派来的,但手里没掌握多少信息,也是被逼着替他们干事的。”

  “这是第六个,年龄逐渐变小,他们手里没几个普通人能利用了。”

  这个任务主要是琴酒在负责,神无月见仔细看了他最近的报告,在其中发现了些许疑点。

  对方在频繁地利用普通人接触组织,但手里能利用的不多了。

  “不过,我还无法确认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在针对谁。”

  琴酒把手从车窗外伸了进来,在神无月见的衣服里摸出一个窃听器,捏碎了。

  “毕竟他们都把你那点伪善的心思搞明白了。”他讥讽地开口,“你觉得他说的经历是真是假?”

  “你果然从头听到尾了。”神无月见摘下面具,轻声道,“他说的是真的,只不过隐瞒了一部分。”

  “给他妹妹的钱,约莫是那群人给的,而他妹妹的死,也应该是那群人干的。”

  “他想逃走,但没有退路。而现在,我给了他退路。”

  “所以,我把他策反啦!”

  神无月见骄傲地抬起头,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但琴酒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确定?”琴酒质疑道,“他虽然浑身上下全是漏洞,但绝对没有他表露出的那么无害。”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在神无月见的脸上,他伸手,将那束光挡住。

  “我给了他光明的未来,他自然不会回到那阴暗的地方。”

  “毕竟,见过光的人,不会缩回阴冷的角落。”

  “包括你?”琴酒问。

  神无月见笑了起来,直白地回答:“我向往,但我没有资格。”

  他坦坦荡荡看着琴酒的墨绿色的眼睛。

  琴酒神色冷淡:“别让我发现你是叛徒。”

  “说不定哦。”神无月见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面具上的流苏,“我可无法接受洗脑后的自己。”

  “要么给我洗脑就洗彻底,别让我有想起来的可能性。”

  “不然的话……小心被疯子拉进地狱呀。”

  琴酒沉默着。

  最近朗姆的动作越来越频繁,几次三番地向boss提交洗脑名单,他和格林纳达次次都被列入其中。

  狐狸和孤狼,组织最难掌握的二者。

  至少他对组织的忠诚是可见的,而格林纳达的表现出的忠诚真假掺半。

  格林纳达嘴里的真话和假话一样多,你会因为信任他而成功,也会因为信任他而丢掉了命。

  他没有野心没有欲望,也因此而随心所欲,成了组织内的不稳定因素。

  就连将他视为亲信的boss,也不敢说完全信任他。

  正因如此,组织从不主动给他分配手下,boss担心这把锋利的刀,有朝一日会对准自己。

  同样,他钟爱的人性实验,让组织损失了不少代号人员和外层人员,朗姆至今还牢牢抓着这一点,一有机会就在boss面前抨击格林纳达。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都无法看透格林纳达。

  他是个虚假、奸诈的骗子。

  也是个懦弱、伪善的胆小鬼。

  他是个不可控的疯子。

  琴酒认识年少的他,却对现在的神无月见感到陌生。

  “算我给你一个提醒。”琴酒语气稍微好了点,至少没平时那么冷漠了,“哪怕是演,你最近也演得忠诚些。”

  神无月见有些惊讶于琴酒的直白,他侧头看向对方,带着笑意询问道:“这是来自黑泽阵的好意?”

  琴酒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了一样。

  神无月见不太习惯他们间这种互帮互助的友好氛围,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最后回归到面无表情。

  他想说出什么话来激怒对方,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是老师没有教过他的。

  他们不该这样。

  神无月见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愤怒。

  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是剑拔弩张的,总有一方会干出激怒对方的事,话里也总是带着刺。

  他们应该相互折磨、欺骗,在彼此身上宣泄最后那么点属于“黑泽阵”和“神道荒木”的情感。

  他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直到争斗至遍体鳞伤,才会缩在一起舔舐伤口。

  可现在,琴酒打破了他们的游戏规则。

  他坦坦荡荡地表示着自己的好意。

  对神无月见来说,这就像下棋时,对手突然踹翻了棋盘,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为此生着闷气。

  最后,神无月见自暴自弃地坐了起来,抓住了琴酒的衣服。

  “送我回警校。”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般的口吻说,“你得向我赔罪——你刚刚的话恶心到我了。”

  琴酒嗤笑一声,对神无月见这种蹩脚的掩饰情绪的方式表示嘲笑。

  神无月见:……

  很气,刚才仅有的感动也都消失了,现在只剩下愤怒了,他很想把面前这个家伙摁着打一顿。

  琴酒虽然嘲笑了神无月见,但还是坐在了驾驶位:“你完全可以让后勤人员来接你。”

  “他们要帮我带孩子。”神无月见说,“你也听见了,二宫拓人被我丢给了雪莉,我需要有人盯着他,让他做不了小动作。”

  琴酒嘲讽道:“你不照样没有信任他?”

  “屁。”神无月见冷漠道,“我又不是贝尔摩德,把养孩子看得和养花养草一样,我可是很负责的。”

  “我给他们送去了做饭的和开车的,还有帮忙打扫卫生和教导礼仪的。”

  “我是很负责的监护人。”他重复道。

  贝尔摩德当初接手他的时候,因为工作繁忙,把他一个人丢在美国某个偏僻的村庄。

  储存的食物吃完后,她一个礼拜不回来,神无月见就一个礼拜没饭吃,一个未来的组织新星,差点就饿死在那个偏僻的地方了。

  后来贝尔摩德终于把他想起来了,定期给他打钱,让他自己买东西吃,等有空就过去看看他。

  他过去就是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结果在美国学会了买菜做饭,甚至连种菜都学了!

  回国后,神无月见痛斥对方养狗都比养孩子认真,随后遭到了来自贝尔摩德的铁拳制裁,此后再也没抱怨过。

  琴酒安静了一瞬,开口道:“所以,是谁在接手雪莉的第一个礼拜,自杀进了医院,让她反过来照顾的?”

  神无月见矢口否认:“不是我,绝对不是我,这一切都是你编造的。”

  是他干的,但他死都不会承认。

  琴酒敷衍地点了点头。

  神无月见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我承认我这人十多岁那会儿就是个人渣,你遇见的我也是个人渣,但我现在姑且算得上一个有点正常的人渣。”

  到头来都是人渣,他上次听到这种废话还是在上次。

  琴酒冷漠地想。

  “我现在回想一下,不论是对你,还是对yuz……我都挺混蛋的。”

  他的嘴里含糊地吐出一个人名,却在说出口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到现在都不敢直面那家伙,就是怕她嘴里说出什么从没怪过我的话。”

  “能原谅我是因为她就是个圣人,我对她撒一万个谎她都会傻乎乎地信。”

  “就他妈像被我pua了一样。”

  kanajo?她?女性?

  琴酒评价道:“我高估了你的底线,没想到你还会对普通女性下手。”

  “屁。”神无月见反驳,“她才不是什么普通女性,而且我那会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你不能因为那个对现在的我失望。”

  他盯着车顶,眼神逐渐失焦,像是真的累了。

  “我认识的人里傻逼和疯子一半一半,那家伙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轻轻地开口,像是说给琴酒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表面上我pua她,实际上她pua我,把我吓得连夜从美国逃了回来。”

  “至少,我觉得现在我这个哥哥当得还不错,养小孩没养歪过,你看雪莉,组织里鲜有的正常人,还会吐槽,就是性格冷了点,逗起来没意思。”

  琴酒始终没有开口。

  神无月见也越念叨越困,脑袋一顿一顿,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我以前也挺对不起你的,但你也对不起我,所以你只要让我给你编个麻花辫,而你再顶着那个头发在组织晃个十天半个月,咱俩就一笔勾销。”

  困得要命还惦记我的头发,傻子才和你做这个交易。

  前面就是红灯,琴酒猛得一踩刹车,后座上的神无月见脑袋“咚”地一声磕在了座椅的靠背上,把他给疼清醒了。

  “你这是在报仇!”神无月见揉了揉明显红起来的额头,疼得眼泪汪汪,“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去联谊?”

  “是报复,不知道。”琴酒回答,“你在这下车,打车回警校,不要暴露身份。”

  莫名其妙就被丢下车,还没开始回忆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的神无月见,扒着车窗痛骂道:“你有没有良心?我昨天大半夜的吹着冷风飙着车带着拖油瓶来救你,结果你用完就丢,还让我打车回去?”

  “你有没有良心?你果然就是酒厂渣男吧?”

  琴酒:“车费全报销。”

  神无月见:“您一路走好。”

  傻子才会和钱过不去,组织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他迟早有一天要掏空boss的小金库,去包养他那些傻子同期。

  立个小目标,先掏他一个亿?

  说起来,他们是不是又把伏特加忘了?

  在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神无月见突然想起了还在警局的伏特加。

  算了,反正不是他手下,希望琴酒还没把对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