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多,夏夏吃了太多羊肉串，撑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摸索着下床开灯。

  回过西北很多次,知道昼夜温差大,她拿了条薄被巾披着,去外面阳台。

  天边的月亮像个电灯泡似的，恍如白昼。

  她靠着护栏,一偏头，就看到旁边沉默不语的男孩。

  “祁肃？”微惊过后,她忍不住想起之前的话,叹了口气。

  只怪自己长得太好看，性格太有趣。

  不然祁肃这种谁也懒得看的人，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祁肃淡淡睨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这冷漠得有点过分的表情激起了夏夏的不满：“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不然？”祁肃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你教教我。”

  “……”夏夏手肘撑着栏杆,手指挠着头发,嘟囔道：“我也不会啊。”

  她想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总算消化完了“祁肃喜欢我”这件事。

  现在回想一下觉得还挺……挺爽的。

  以前还以为祁肃只喜欢书。

  从初中看言情小说，懵懂的思绪萌芽开始，她就还挺向往爱情的,同学们也会凑在一块偷偷说班上哪个男孩子好看,学校哪个男孩子帅。

  到了高中，会说隔壁班谁谁谁打篮球撩起衣摆擦了一下汗，太帅了,还有喝水的时候水滴滑过喉结……

  晚上冷，祁肃穿的也还是短袖，她眸光不自觉落在他随意搭在栏杆的手上。

  骨节匀称修长,手腕骨线清晰，青色的血管显而易见。

  他太少晒太阳了。

  “要不，我们试试吧。”目光移到他俊朗的脸上，女孩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男孩指尖微缩，眼睫颤动。

  “我没听清。”

  “我说，试试吧。”夏夏极快地伸手碰了碰他的下颚线，又仿佛灼手一样猛然松开。

  她刚才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就凭祁肃的长相，进了大学肯定也很容易被盯上。

  这次毕业班上很多女孩子就跟她说过，初中和高中因为年纪小要兼顾学习，而且怕家长骂，所以喜欢谁只敢在心里想想。

  终于毕业了，到了大学她们一定要痛痛快快去谈一场恋爱，轰轰烈烈追求自己的爱情，遇到有喜欢的就直接表白。

  夏夏之前抱的也是这个想法。

  所以，在祁肃被盯上之前，她干脆先下手，大学里比祁肃和阿至好看的男孩子应该不会有几个吧。

  “祁肃？”本来还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口快，但是见他半天不做声表态，夏夏立马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愿意？”

  她睡觉都是穿吊带裙，外面披了条鹅黄色的被巾，在月光照映下，仰头凝睇他的眸子带些嗔怒。

  夏夏随舅舅和妈妈，生了双看什么都含情的桃花眼，她平时性格太跳脱，反而是娇俏比柔情多。

  “没有，”祁肃看她许久，“我愿意。”

  夏夏叹了口气，扭头看到后面的躺椅，她跑过去坐下，视线落在他身上：“我已经感觉到和你谈恋爱会有多么无趣了。”

  以前幻想的恋爱对象挺多的，都是各大言情小说里的人，每次睡觉前还会在脑海里构思他们的模样，然后安排剧情，闭上眼。

  希望能在梦里和他们谈一场酣畅淋漓的恋爱。

  不过一次都没有。

  今天知道祁肃喜欢她，她虽然有些震惊，但后来又觉得本该如此。

  仔细想想，祁肃对她的忍耐度确实很高。

  他从来不会在床上吃东西，看书亦或者做别的事都不会在床上做。

  可夏夏以前去他家，可以肆无忌惮在他床上吃零食，也可以趴他床上看小说，有时候太入神脚踩在他枕头上，祁肃也不会说什么。

  容忍本来就是一种爱。

  他多年来的纵容让夏夏产生了钝感，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祁肃这种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对一个人有了例外意味着什么。

  晚上想通这些，她就觉得祁肃其实还挺不错的。

  她现在年纪还小，找对象的标准都是从言情小说里得来的，长得好看，有能力，痴情，会为女主做很多事。

  就长相这一块，祁肃很符合。

  往后躺，看着他清隽挺拔的背影，摇椅吱吱响，脚尖也时不时点地。

  “祁肃，”她拢紧被巾，打了个哈欠：“我们现在算是男女朋友了吧？”

  “嗯。”

  “那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呀？”

  “嗯。”

  想到言情小说里那些羞羞的剧情，她瞌睡顿消，坐直身子，继而趴在扶手上，来了兴趣——

  “你每天都会遗精吗？”

  “……”

  “祁肃！”夏夏提醒他：“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交往的第一要素就是要坦诚。”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在她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听他淡声开口：“偶尔。”

  “这样啊。”夏夏点头，“我还以为你每天早上都要洗内裤。”昨天出发来西北之前，她去阳台收衣服，还看到他的小裤裤来着。

  “……”祁肃有些无奈。

  以前学的生理知识也仅限于女孩子会来月经，男孩子会遗精这种程度的，后来她看了不少言情小说，可也只是一知半解。

  不怕懂，也不怕不懂，最怕半懂不懂的。

  “祁肃呀~”她又喊。

  “嗯。”

  “我能看看吗？”

  “什么？”祁肃有些不确定。

  夏夏目光往下挪，用眼神示意，然后又期待地看向他。

  “……陆迎夏，”男孩耳热之余还带着明显的错愕，喉结滚动，嗓音有些沙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向来知道她大胆肆意，但是也没有预想到会这么直白。

  “不给就不给嘛。”夏夏反应过来自己这进度太快了，才刚确定关系，但是她小说看多了真的好奇。

  不过确实好像有点过分了，她清咳一声，撂下一句：“小气！”

  然后一溜烟就从躺椅上起来，心虚地跑回房间了。

  祁肃明显可以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撑着栏杆的手用力攥紧，手背青筋毕露。

  他闭了闭眼，神情隐忍。

  -

  第二天一大早被爸爸提溜着去老羊肉馆的时候，夏夏眼睛都睁不开。

  陆长风送来抓着她衣领子的手，她又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苏娉用纸巾擦了擦桌上的油渍，想到刚才女儿闭着眼睛被丈夫提着过来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又想吃羊肉粉又想睡觉，她昨晚做什么去了？”

  “这得问他啊。”陆长风斜睨儿子旁边的男孩一眼，“突然被表白激动地睡不着呗。”

  “好好说话。”苏娉似水的眸子嗔了男人一眼：“少年时期有心动对象表白不是很正常吗？”

  昨晚陆长风把女儿和他说的话都告诉她了，女人笑着问：“阿肃，夏夏答应了吗？”

  “那怎么可能，我女儿这么挑的……”

  “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男人的话戛然而止。

  “……”陆长风略有几分狼狈。

  他心想闺女还是随了他，什么都不挑。

  当然，苏娉除外。

  阿至笑声清浅，他倾身拿了一双竹筷，放到姐姐面前。

  “那苏姨就祝你们谈一场开心的恋爱。”苏娉嗓音温柔，店家端羊肉粉上来了，她笑着接过。

  “谢谢您，苏姨。”祁肃对于陆叔叔和苏阿姨的情感很复杂，除了是爸爸的好友以及朋友的家长外，还隐隐有一丝自己都没发觉的亲近。

  从小到大，他在陆家吃过的饭，比祁归回家和他一起吃过的都多。

  每次去陆家，陆长风也没有拿他当外人，该怎么使唤怎么使唤，和阿至一样。

  听完他们的话，陆长风哼了一声，又单独加了一份酱大骨和酱羊肉，还要了两笼羊肉粉丝包和烤饼。

  夏夏闻着香味醒来了，她迷迷糊糊抓起一起烤饼就往嘴里塞，有点磕牙。

  “爸爸，点个汤。”下意识道。

  陆长风无语，刚要说什么，就见男孩起身，去厨房里打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

  “……”糟心玩意。

  这顿早餐陆长风虽然吃得香，但是心里不得劲，吃完就牵着老婆去逛街市了。

  阿至深深看了陆长风一眼，去了附近的图书店。

  夏夏吃得很饱，揉着肚子走在祁肃旁边，还不忘问：“怎么样？老羊肉馆的粉和包子好吃吧，我以前说过要带你回来吃的哦。”

  “嗯。”祁肃侧眸看她，眉眼柔和下来。

  “我现在有点走不动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等会儿我带你去逛逛这边的市场，有很多小玩意可以买。”

  祁肃不置可否，她做什么跟着去就是了。

  找了条长椅坐下，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时不时有牧民从这条大道上赶着羊下去。

  夏夏依旧揉着肚子，嘴里嘟嘟囔囔：“中午也不用吃了，我下午再吃，烤馕夹羊肉串，再来一杯沙棘汁。”

  祁肃安静地听着她说，过了一瞬，他伸出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祁肃。”夏夏眨眨眼，“你是想跟我牵手吗？”

  男孩修长的手指将她手掌覆过来，指尖顺着缝隙缓缓与她相扣。

  用行动来回答。

  “好奇怪的感觉啊。”夏夏看着交握的手，任由他放在腿上。

  他的手温热而干燥，其实还挺不错的。

  男孩微不可察弯了弯唇角。

  是挺奇怪的，也让人不想松手。

  “祁肃。”夏夏安静了好一会儿，认真感受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腿间，忽然正色道：“你昨晚有没有……”

  “没有。”男孩嗓音微凉，不咸不淡睨她一眼，提醒她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