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糖。”

  售货员小姑娘脸色微红地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对面的男子。

  男子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小姑娘才红着脸跟身边的姐妹道：“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帅的。”

  另一个姑娘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去的背影：“那你还不去要微信号？”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欣赏欣赏就算了。”小姑娘遗憾地道,“说不定连微信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么好看的帅哥会花落谁家……”

  ……

  好看的帅哥走到外面公园的长椅旁边,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陆迦：“吃吗？”

  陆迦撇了撇嘴：“你就爱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

  阿德尔含住棒棒糖,笑眯眯地道：“这难道不是你给我设定的？”

  陆迦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阿德尔坐在陆迦身边,仰头看着天空道：“这就是你生活的世界？感觉和其他的世界差别好大。”

  陆迦道：“不是和周沛海那个世界基本一样？”

  “社会风俗确实差不多,但是本质的差距很大。”阿德尔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差距就像在月球和地球上走路，这边的‘重力’明显更大。”

  这次陆迦没有反驳。

  他同样发现了这一点。

  破解掉总系统之后，陆迦找到了他诞生的世界的坐标。

  因此将从大齐国离开的人类在阿德尔的世界的背面安置好之后，陆迦便回到了真正的他的家乡。

  本来陆迦是打算回来一趟处理一些事情就回去的,没想到阿德尔死活不同意，坚持要跟他一起回来。

  陆迦很无语：“那个世界没有给你用的躯体。”

  “我现在已经是光明神了，当然可以自己捏一副躯体。”阿德尔从后面抱住陆迦的腰，脸埋在陆迦的颈窝里，含混不清地道，“别想丢下我。”

  陆迦哭笑不得,最后在阿德尔愈发熟练的撒娇技术中让了步。

  于是他们一起回到了对他而言的现实世界。

  刚进入现实世界，陆迦就感受到和过去穿越的小世界明显的不同。

  现实世界更加“坚固”,陆迦穿越世界壁垒的时候就察觉,若非他的灵魂中有来自这个世界的根源，世界之壁根本不会容许他进来；

  而进入现实世界之后,他的力量、代表世界毁灭的黑焰也没有如在其他小世界那般,需要刻意抑制力量避免对世界造成伤害。相反,陆迦甚至有种他的黑焰放肆丢出来，也伤不到世界本源的感觉。

  一言蔽之，这个世界更加“真实”。

  陆迦若有所思地道：“也许这就是总系统从这个世界选穿越者的理由。”

  更加真实的世界诞生的人自然也更加真实，也就更加容易让小世界实体化。

  阿德尔忽然没头没脑地道：“我一定会让我们的世界也变得这么真实。”

  陆迦怔了一下，随后唇角稍微勾了勾：“我等着。”

  阿德尔这才笑了起来。

  他三下五除二嚼碎口中的棒棒糖：“你家在哪里？”

  提到这个，陆迦的笑意慢慢收敛起来：“就在不远处。”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陆迦看过世界，距离他被系统挑中离开也不过才过去了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家里人一直联系不上，当作失踪报警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陆迦一点都没有这个担忧。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走过两个街区，进入一个老旧的小区，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

  阿德尔微微有些紧张地担心：“你就这么敲门？万一你家里人不太接受我们……我还没买东西……”

  对此陆迦只道：“不用麻烦。”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后。

  一看到陆迦的脸，中年妇女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悦：“你回来干什么？家里已经吃完饭了，小松在谁家，不能吵他。”

  陆迦淡淡地道：“就是回来看看。”

  中年妇女皱着眉，随后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上个月不是毕业了吗？现在找到工作了吧？小松补习班还差点钱，你爸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手机坏了。”

  中年妇女顿时冷笑了一声：“知道你翅膀硬了，觉得自己毕业了就可以不管家里了？我一早就告诉过你，等你上班了，工资得给家里上交三分之二！不交钱别想进门！”

  说完直接“嘭”地一声把门摔上了。

  陆迦表情十分冷淡，转头对阿德尔道：“你看，我说不用麻烦吧。”

  阿德尔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震惊和恼怒：“这是你母亲？”

  “大概。”陆迦转头迈步，“走吧，今晚得找地方睡下。”

  ……

  找了个宾馆住下，陆迦和阿德尔简单说了说他的家庭。

  陆迦的父母是乡下人，在陆迦还不记事的时候，带着陆迦赶大集时，不慎丢了孩子，让陆迦被人贩子拐走了。

  陆迦流落到一个用小孩子做乞讨、偷窃的团伙，长到五六岁的年纪，眼看着就要被打断腿送到大街上博取路人同情心，当年拐卖他的人贩子团伙和这个盗窃团伙被端，他也跟着被救了出来。

  只是人贩子供述他们都是随便偷、拐、买来的孩子，哪里记得谁是谁？警方没有找到陆迦的亲生父母，只好送他去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待了一年不到，有人来福利院收养小孩，挑中了陆迦。

  阿德尔听到这里很心疼：“所以，他们是你的养父母？”

  陆迦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养父母是一家很好的人。”

  陆迦的养父母都是大学生毕业，在当年算得上高级知识分子，自己的小孩也被拐走了，没有找回来，为了给自己的孩子积德，便去福利院领养了陆迦。

  在养父母家里，陆迦生活了五年。

  说到这一段，陆迦唇角慢慢勾起了笑容：“我的养父是个小说作者，养母则是老师，因为他们熏陶，我才对小说感兴趣。他们也不禁止我读小说，只要求我读了要写读后感，不许我快餐式地沉浸。”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的孩子找到了。”陆迦的声音稍稍有些低落，“碰巧拐卖走他们的孩子的人见过我，知道我从哪来的，因此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家。”

  阿德尔皱起眉：“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那为什么……”

  陆迦冷笑了一声：“因为当初就是他们把我卖掉的。”

  阿德尔一怔。

  “当然，这是我后来调查到的。”陆迦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你无法想象人可以懒惰、卑劣到什么地步，才会选择用生一个孩子卖掉他，然后用得到的钱开开心心地花销。”

  阿德尔领悟到陆迦的意思：“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从我这位妈妈的分娩记录看，我应该是他们第二个孩子。”陆迦讽刺地道，“我前面一个姐姐，后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至今都不知道在哪里。”

  阿德尔拧眉。

  “只是当时我是不知道的。我的这对好父母看到养父母家里有钱，就装作和我感情很好的样子，把我要了回去，然后又几次三番向他们暗示家里穷、养不好我。”陆迦闭上眼睛，“我的养父母便每个月给他们寄钱，所以他们之后也就没再卖孩子了。”

  如今想来，养父母未必没有看出他的亲生父母是刁钻、恶毒的人，只是觉得到底是亲生骨肉，又哭得很是伤心，倘若家里有钱，应该也不会苛待陆迦。

  然而事实刚好相反。陆迦的亲生父母觉得陆迦这个孩子跟他们离别了几年，生疏得很，眉眼间又透着些不讨喜的神色，对陆迦很冷淡，只把陆迦当作摇钱树，全部关爱都放在了他们下一个孩子身上。

  陆迦从十岁到十八岁高考的这八年，过得还不如在福利院里好。

  家务自然都是陆迦的，好东西也都是弟弟的，陆迦在学校被人欺负，家里也只会冷漠地让他乖巧一点别惹事，反而弟弟哭一哭，他们就敢带着孩子上别人家里大闹一场。

  阿德尔无法理解这对父母的行动逻辑，他伸手将陆迦拥在怀里，凑在陆迦的眉心吻了吻：“辛苦你了。”

  陆迦扬起头和阿德尔亲昵了片刻，才笑道：“其实也还好，上大学之后，我就怀疑过当初我是不是真的走丢，自己想办法查到了他们卖孩子的证据，本想着毕业之后他们要是依然很过分，那就让他们吃点亏来着。养父母给他们的钱，我后来也要他们留了存证。”

  他顿了顿，又道，“你别看他们对我那个弟弟很上心，其实多半也是自私，觉得自家的孩子要是吃了亏会丢脸，但凡我这个弟弟跟他们流露出一点反抗，他们又会闹个鸡飞狗跳。”

  只是陆迦从下被弟弟欺负得够多，自然懒得管他们一家子。

  阿德尔摸了摸陆迦：“西格玛这个人设，是你参考他们创作的么？”

  西格玛是阿德尔养父的亲儿子，在原著剧情里反复背叛、伤害阿德尔。阿德尔没有真正经历过“原著”，但从逐渐恢复的记忆和后来的推测中也大致能还原不少剧情。

  陆迦笑着看着他一眼：“你觉得西格玛这个角色怎么样？”

  “我认识的西格玛一直都是你。”阿德尔毫不犹豫地道，“不过现在看来果然是卑鄙无耻、自私下流！”

  陆迦笑了起来：“西格玛的角色原型，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