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灵窍现世,出现在蜃楼之境当中。

  这股子力量，对于备受作践的姜绿舟而言，是迫切需要的！

  那惨死的少女,那无辜的老人,甚至厉雪尘曾经有过的情爱。这些对于姜绿舟而言都是过眼云烟,根本不足道。

  他看到是历经千年，厉雪尘仍然是对所拥有的那滴心头元血战战兢兢，且心生恐惧。

  曾经姜绿舟也不屑一顾，可是现在姜绿舟却是有着不同的想法了。

  难怪师尊宁可身躯残废,也不肯再换一副身躯,便是因为如此。

  若不是见到灵窍，可能姜绿舟也是一叶障目,定然不能理解这桩事。

  然后姜绿舟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原来的空间。

  魔主仍然是坐在白骨座上,只见魔主轻轻的伸出手，一只蝶扑着翅膀飞来,轻轻的落在了魔主的手指之上。

  那手掌戴着薄如蝉翼的手套，其色如墨。

  彩蝶扑腾着翅膀,一下一下。

  这一切的一切，令姜绿舟为之而心悸。

  之前他问魔主需要自己效劳什么，此刻姜绿舟却是懂了。

  厉雪尘创造了一个弱点，可这个弱点却是在过去，并且已经变得永恒。

  死去的小莲成为厉雪尘唯一的挚爱,使得厉雪尘不会再被别的事所撼动。

  人都是渴望感情的，修士也会有一种孤独的感觉。

  一段死去的，永远保持纯洁的感情，足以令厉雪尘抵抗人生的孤独和寂寞。

  甚至在那一刻,厉雪尘也许就是故意为之。

  若说厉雪尘有什么在意之物，也许就是姜绿舟这个徒儿了。

  厉雪尘皮囊虽然年轻，心却也是老了，开始变得疲惫。可能他就觉得，自己人生的潜力也不过如此。那么他的成就，也是一下子可以见到底。

  这时候姜绿舟的身影却是映入了厉雪尘的眼帘。

  姜绿舟那么优秀，这么样一个少年天才，委实十分的难得。至于人品什么的，这都是不重要的东西。他把姜绿舟看成自己性命、事业的延续。

  如果姜绿舟反戈一击，厉雪尘也定会心神失守，使人能顺利取出他心口元血。

  姜绿舟一颗心砰砰的跳。

  他是个残忍的人，为了自己可以杀尽天下人。

  可如今魔主唆使他弑师，凉薄如他，也是生出那么点儿犹豫。

  他自幼父母被仇人所杀，若不是厉雪尘教他修行，他也不能报仇，更不能有如今修为。

  两朵奇葩之间惺惺相惜，这事儿也很难讲明白的。

  姜绿舟也知晓自己人憎鬼厌。他样貌俊俏，修为也很高，这样子的天才本来会得到许多宽容。可他脾气实在是太过于恶劣了，任谁跟他相处久一些，就会生出畏惧厌恶。

  唯一待他有些真情意的，亦只有厉雪尘。

  魔主手指虚空一凝，一道法契顿时浮于半空之中。

  “眼前便是魔罗之契，你我签下此契，待你取回厉氏元血，我等便平分灵窍之力。”

  姜绿舟自然知晓何谓魔罗之契。

  那魔罗乃是盘踞于魔渊一只上古神兽，以契约之力抽成而食，乃是魔渊之中一只可怕的契兽。

  以此为契，相当于让这神兽当中间人。

  传闻谁若背契，就会被魔罗生吞，食其血肉。

  魔主也是简单直白，这般抛出了橄榄枝。

  魔主的嗓音空灵而深远，眼前的法阵又神秘而繁复。摆在姜绿舟跟前的，俨然是邪恶又神秘的诱惑。

  可一旁的红云魔使却禁不住眼皮跳跳。

  这事儿吧，主要是姜绿舟这么一个外人不知道。

  那魔罗确实是上古神兽，凶残无比，在魔渊是老公证兽了。本来魔渊乃是无序之地，故而有兽魔罗，凶狠如斯。

  那么这魔罗之契，便是魔人所奉铁律。

  魔人若要取信于人，便要祭出此誓，那大家就算签了个放心的约。

  故而这魔罗神兽本也是混沌之地的一点儿边沿的秩序。

  然而魔主大人可不管这个！

  魔主用许多小花招打击魔人的尊严和志气。

  就比如魔主一

  时兴起蓄养的兽宠。

  那人间凶兽挪动硕大身躯向魔主卖萌的样儿，可是令在场魔人打开眼界。

  自从契兽魔罗成为魔主之宠，魔域修士便再不敢以此为契。怎么说魔人也是需要一些隐私。

  红云魔使心忖：魔主不要脸！

  他俨然对姜绿舟画了个饼，也没什么真心兑现之意。

  一个人冷酷无情，实力强大，这些也还罢了。关键是这人居然还不要脸！

  强者有强者逼格，一旦有了追求逼格的心思，便有有那么一些所谓的强者风度。只不过这些东西对于眼前无耻的魔主而言，不存在的。

  然而姜绿舟的心却被这个无耻谎言所蛊惑，使得姜绿舟一张面孔之上顿时生出几许犹豫之情。

  他面色沉了沉，面颊神色几番流转。

  然而姜绿舟却是厉声：“我，是绝不会出卖师尊的！”

  他似忽而明白了什么，眼底顿时流转了几许讽刺。

  “这两年间，总是有人挑拨离间，莫非就是你们这些魔人作祟！”

  姜绿舟如此言语，面颊之上骤然生出了一抹厌恶。

  这些魔人将他引诱，根本是刻意为之，而且定然觉得自己可以操纵。

  这些心思涌上了姜绿舟的心头，使姜绿舟生出愤怒。

  魔人相诱，却是将他视为掌中的棋子，将他看得极轻。姜绿舟当即就怒了，是不是瞧不起人！

  这些魔人当真以为，可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红云魔使瞧着姜绿舟，只觉得姜绿舟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红云魔使嗓音又变得柔和起来：“姜师兄，你又何必在意这些呢？事已至此，你如此倔强，只怕也不是因为有什么情意，而是觉得尊严受损。可是这小小的委屈，又怎能及得上以后的权势？”

  然而姜绿舟面颊却是凝结一抹怒色，这甚至有些出乎红云魔使意料之外。

  姜绿舟是个凉薄的人，事到如今，姜绿舟更应该牺牲别人，成全自己。

  他还嘴硬什么？

  见鬼，难道姜绿舟对厉雪尘还有些真情意？这种重情重义之辈，居然让自己遇到了！

  在上司跟前，红云魔使不觉委屈。

  不过魔主身为上司，他自然沉得住气些。

  眼见姜绿舟如此，慕容沉更有斗志。姜绿舟自诩骄傲，若将他的一根根傲骨敲碎，岂不是更加有意思。

  他手指一动，那只蝴蝶轻轻飞去。

  那蝶也古怪，飞向了姜绿舟的面颊。

  姜绿舟自然不愿意沾染这只古怪的蝶，可一瞬间他身子发僵，却也是动也不能动。

  而他之所以不能动弹，是因为有人将一根手指遥遥对着姜绿舟的眉心。

  只如此相对，就能使得一个雪砂宫首徒动弹不得。

  姜绿舟在他眼前，只不过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玩物。

  与此同时，一股子不妙之意顿时涌上了姜绿舟的心头。他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感觉自己被慕容沉看透了一样。

  而这样子的感觉，风念念曾经也有过。

  那时候风念念第一次遇到慕容沉，慕容沉手指按在她眉心，就顿时让风念念生出一种自己被窥探的感觉。

  此刻姜绿舟也禁不住怀疑，莫非眼前魔主对自己施展读心之术？

  然而慕容沉是从来不会施展读心之术的。他对人脑内即时流转的思维不感兴趣。

  此时此刻，他看的是过去、现在、将来。

  那自然是属于慕容沉的不为人知金手指。

  他的讯叶遍及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知晓这个世界每一桩事情。

  过去的事，现在的事，慕容沉都清清楚楚。

  至于将来的事，他虽不可窥测，却能计算出来。

  就像一片叶子从树上掉落，若你能预测风吹的方向，就能算出树叶落的位置。把姜绿舟种种数据输入，就能解锁姜绿舟的未来。

  这种计算会因为预计里没有的变量而产生影响，甚至加以改变。

  然而大多数时候，还是可以计算得颇为准确的。

  那枚蝴蝶已经落在了姜绿舟的眉心，融入姜绿舟的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