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9(二更)
作者:
柯小聂 更新:2022-03-01 21:14 字数:4848
“牟其华”被人刻薄,他面上温驯表情却好似画上去一般,也没什么变化。
如此糅合一道,更衬得说不出的诡异。
不过在场修士却没瞧出来。
那王师兄面露厌恶,十分嫌弃:“身为灵域修士,若实力不济,也合该让出资源,没必要如此无耻。这般逢迎,只是令自己更加难看。”
“牟其华”这么站着,一动不动,也没什么反驳的言语。可他手背上的裂痕,却也是宛如活物般流转,越来越深。
周围的雾气,好似也是越来越浓。
那明师兄是明火教弟子,嗓音更是尖酸:“不过雪砂宫的姜绿舟品味也不如何,挑个男人,也是平平无奇,也瞧不出什么出色之处。留你在雪砂宫,也不知是什么用处?难怪今日姜绿舟这般出丑,在玄天宗跟前脸都丢尽了。”
周喜娇既似天真,又似残忍:“难道姜师兄喜欢男人?牟师兄是他男宠?”
“牟其华”仍然没生气,他似涵养极好,也没什么人格可言:“周师妹,你说错了,若我是姜师兄男宠,说不定日子还会好过些。可是我呢,自然没有这个福分。姜师兄只是喜欢别人称赞他,吹捧他,而且不把别人的前程当一回事。以前他不是雪砂宫首徒,脾气不好,没谁受得了他。我脾气好,自然显得稀罕。待他成为雪砂宫首徒,肯容他的人多了,我自然也是失宠,再没什么值得看重的了。”
他这么说话,嗓音无喜无怒。
一个人被人作践、羞辱,有时候承受这一切的人,会脑补出一抹情意,用以宽慰自己。
而这个假象一旦被撕碎,那些人连报复也不敢,只是绝望自尽。
周喜娇听了,也是微微一怔。
那王师兄厉声道:“我实在没见过似你这般毫无自尊的男人。”
这五人之中,只赵致稍露不忍之色,禁不住劝道:“牟师兄身处雪砂宫,许多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似也不必对他过于苛责了。”
周喜娇回过神来,她唇角微微翘起,俏丽面孔顿露笑容,好似一朵花儿般冉冉开放:“致致,你平素心高气傲,对谁都不假辞色,莫非居然看中牟师兄了不成?哎呀,你果真是目光独到。”
赵致闻言,面颊气得通红。
“周喜娇,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明师兄皱眉:“周师妹只是随便说说,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同门那位王师兄更是帮腔:“赵师妹,你总是挑事,非要搅得不得安宁?”
赵致冷笑:“这一路行来,既然你们句句帮衬周师妹,我留在此地也没什么意思。这蜃楼之境,我独闯就是。如此,也是免得被一些人污了眼睛。”
她显然忍耐了许久了,故而说走便走,当真是十分果决!
周喜娇眼底流淌一抹嘲弄,嗓音犹自娇美委屈:“唉,是我不好,总是不会说话。开个玩笑,就惹得赵师妹生气。”
王师兄似有些恼怒:“她简直不像样子!”
那明师兄不怀好意的目光却是落在了“牟其华”的身上:“牟师兄,你的妻子可是不见了。赵师妹姿容平庸,最会嫉妒美人儿了,可是她也不肯要你。我瞧你还是好生琢磨,怎么样让自己复宠,博得姜师兄欢心才是。”
此刻“牟其华”手背上的一块皮已经掉下来。
他嗓音犹自温和:“是呀!”
这时候那明师兄眼前却是血花一闪,一枚漆黑的细鞭竟刺入他的眼睛,搅刺入脑!
那明姓弟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颊犹自凝结嘲讽表情,身躯却好似喝醉酒一样瑟瑟发抖。
直到那指头细的黑鞭抽回,他身躯才摇摇晃晃倒下。
那黑鞭极长,沿着蜿蜒鞭身望去,则能看到握着鞭柄的法器主人。
“牟其华”就这么轻巧杀了一个人了,他面上的表情犹自温驯。
他杀人的办法也很讲究,以眼入脑,这样就不会损害一张皮了。
然后他将另外一只手凑到了唇边。
“牟其华”咬住了自己的手指,或者不如说是外边一层皮。
他手一抽,一片破损的手皮套就被扯下来。
那皮下的肌肤,更是苍白冰冷。
周喜娇顿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伴随女修尖锐的叫声,周围的血腥之气却也是越来越浓。
整个蜃楼之境,似也变得寒冷起来。
血色的雾气如此弥漫,仿佛要流淌染满整个蜃楼之境。
昏迷的周喜娇是在一片冰冷中醒过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昏迷前所发生的一切乃是噩梦。记忆之中,她气走了赵致,又跟几位师兄嘲弄了一位雪砂宫的弟子。然而那位牟师兄却忽而凶残起来,伸手就杀人。
这是假的吧?怎么可能会发生?
然而这时候,周喜娇却听到了有人轻轻哼歌,那调子,真是一言难尽。
除了难听,根本得不到第二个评价。
哼歌的红云魔使就坐在水潭边,他已经换上了魔渊标准工作服,披上了漆黑宽阔的斗篷。那斗篷掩住了大半张面孔,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他伸出手,手里拿着一根绣花针,正勤劳的缝缝补补。
那工作态度,实在没得说。
红云魔使正在缝自己的“衣服”。就像之前,牟其华的皮囊就属于一件衣服。
而这样子衣服,你也不能剥下来立马就穿上。
你还得清洗、熏制、修复,最后还得再晾一晾,之后才能这些皮囊给收起来。
周喜娇睁开眼时,就瞧见了红云魔使辛苦工作的感人场景。
潭水已是一片殷红,也不知晓方才清洗了什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红云魔使还是一位手工达人,他还斩了几根树枝,做了几幅简易的架子。
随行三位师兄,如今尽数惨死。这其中两人的皮囊已经加工好,这两件“衣服”挂在架子之上,正等风干晾晒。
红云魔使手拈绣花针,正在缝第三一件“衣服”。
人死都死了,浪费多不好啊。
红云魔使者抬起头,微微一笑:“你醒了?”
他还将手里的活儿抖抖。
周喜娇依稀可分辨这软趴趴瞧着扁平的东西乃是王师兄。
一股子呕意顿时涌上了她的心头,使得她几乎想要吐出来。
魔使的嗓音十分温柔:“这人死之后,皮囊需两个时辰内制作完毕。若稍迟了一些,后面就不好用了,就好似牟其华的皮囊一样。”
这就不好了吧。
周喜娇已经极度惊恐,恍惚间她忽而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红云魔使节俭持家,不兴浪费,他这是要让周喜娇保持新鲜。
自己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四周浓雾凄艳似血。
最重要的是,红云魔使已经将王师兄这个活儿干完了。
魔使缓缓的站起来,再将王师兄抖了抖,然后再跟其他皮囊一样挂在架子上。
他干这些活儿时候,仍然是哼着他那极难听的调子。
然后,他才朝着周喜娇叹了口气:“你们好好的,招惹我干什么呢?不过,人总是要死了,罢了,也没什么要紧。”
周喜娇想要大声呼救,然后不知怎的,她嗓子剧痛,却是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然后她轻轻的抬起面孔,竭力让自己美丽的脸蛋尽量展露在红云魔使的跟前。
女人的美色也是一种武器,周喜娇是个善于使用这种武器的人。
比起性命而言,清白又算什么呢?
周喜娇甚至还暗暗分析,为何自己是最后一个死?就算是为了保持新鲜度,红云魔使也下意识的留了自己最后开宰。
王师兄他们比自己先死,说明美貌还是有用的。
她口不能言,可泪水好似断线的珠子,一滴滴的顺着面颊淌落。
而这样子的哭法,是最美丽动人的。
红云魔使却是嗤嗤笑起来:“该你了,先是你,还有就是那位赵师妹。她虽走了,可是打上我的烙印,是逃不掉的。”
他手掌一翻,一把染血的刀出现在手掌之中。
周喜娇虽然美貌,可在他面前却宛如枯骨,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件衣裳。
她的美丽,既不会让红云魔使仁慈,也不会让红云魔使更加仇恨。
红云魔使无喜无怒,在他心中无论男女老少,都无甚差别。
然后周喜娇恐惧的嘶吼就在水潭边响起来。
那声音戛然而止,就这么断了。
然后静了静,红云魔使那奇怪、可怖的笑声才低低响起。
“你也别太见怪自己了。”
他对已死的周喜娇说道。
“我也不是因为你们言语不中听,方才要杀人的。周师妹,只因为我心情着实不好啊。我在灵域又不敢杀人,只好来蜃楼之境挑几个人杀了出出气。”
侮辱他的固然要死,替他讲了几句好话的赵师妹,他也没打算放过。
红云魔使早就备下追踪印记,亦要将之猎杀。
“我心情不好,我害怕,我想杀的人杀不了啊——”
一张可怖的面孔顿时浮起在红云魔使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张面具,面具的嘴裂至耳根,就好似一张血腥的笑脸。
旋即他脑海又浮起另外一张可人的女子面容。
“我好想杀她!”
“想要杀了她!”
红云魔面色微沉,眼底流淌凶狠的光辉。
他想起两年前在清音殿,燕语柔惨死在自己眼前。
那时候他面颊贴着别人的皮囊,强自忍耐着泪水,心中滋生了无限的恨意。
风念念那俏生生的模样,令红云魔使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那张得意洋洋的面孔,使得红云魔使恨不得她立刻去死。
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风念念那白生生的手腕,那手腕上的铃镯,上面有两朵鲜艳铃花
这样子的铃铛,是红云魔使想忘都忘不了的。
他也想起了这个女人背后的那个男人。
红云魔使也还记得今日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却是那般意味深长。
那位慕容长老看了自己一眼,他晃了一下手腕。
慕容沉手腕上也套着一支镯铃。他手腕宛如冷玉,而魔渊那位魔主双手却常年漆黑。魔主为人残忍,出现的时候却是不多。
他似总是跟慕容沉过不去,总是在这些下属跟前大骂慕容沉不要脸。搞得这些魔使怀疑,老板在灵域的马甲是不是跟慕容沉有仇。
但是现在,红云魔使却发现这桩可怕的秘密。
知道的人死得快。
红云魔使打了个寒颤,内心满是惊恐。他不想慕容沉爆马,他也不愿意让魔尊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就算红云魔使已经缝制了三件衣服,他仍没缓过劲儿来,手还是抖的。
谁能知晓这个凶残的恶魔,居然是个如此的胆怯之人呢。
那他现在,也准备缝制周喜娇这件衣服了。
然而这时候,细碎的铃声却是回荡在他耳边。
红云魔使浑身发僵,他咚的跪倒在地,周身瑟瑟发抖。
浓雾里,有一道身影缓缓现身。
一声轻笑,便回荡在他耳边。
来客一身紫衣,极是雍容华贵。他仍然是玄天宗长老打扮,却没对这位魔渊长老喊打喊杀。那片冷玉似的手掌漫不经心的握着一张面具,面具之上有着一道猩红的笑脸。
“红云魔使,你这是在干什么?”
慕容长老声音也不似之前那么柔和了。
他的腔调,变成了红云魔使很熟悉的声音。
那嗓音沙哑,十分刺耳,听着就令人不好受。
不同的马甲配不同的声音,这是修士界开马甲的基操。
红云魔使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哭丧脸:“在,在工作。”
慕容沉冷笑:“在工作?”
他伸出脚,踩上了红云魔使肩头,将他半边身子踩到地泥去,咔擦几声将红云魔使的肩骨踩个粉碎。
“我让你潜入灵域,也有几年了吧?你在雪砂宫的事又办得如何?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杀人取乐?”
杀人不是重点,关键是取乐。
d,什么下属,废物一个。
红云魔使也是被这位魔主pua得可以了。他忍受着剧痛,却庆幸魔主理智犹存,使用绵力踩碎他的肩骨,而没有让血污溅出污了鞋子。
魔主一向有洁癖,鞋子若被弄脏,说不定会更加生气。
慕容沉慢慢用红云魔使好不容易穿上的新袍子蹭蹭脚下泥。
“你这几年有何建树?哦,对了,让燕语柔成为我魔人探子,让灵域修士引为笑谈。”
红云魔使除了给魔渊招了几个嘲讽段子,有什么能耐?
慕容沉这个人各种情绪不能持久,本来也没对雪砂宫布局有什么关注。可现在,雪砂宫搞他老婆,慕容沉就突然严肃起来,开始催起进度。
红云魔使简直令人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