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去哪儿？”

  哎？

  小伙计转过头看这边背后的男人，面上那抹恐惧的神色突然变成了一阵唏嘘。等瞧见身后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时，小伙计整个人都像从被人从深水中捞出来一样！

  “看什么？小鬼！”

  “老大！呼~您要吓死小的啊！”

  “这儿一个人都没有，你在害怕什么呀？！这不都咱们自己楼里的人嘛！”

  “老大！嘘！您小声点！下楼小的再跟您仔细说！”

  “什么嘛！搞得那么神秘……”

  约莫一盏茶功夫之后，身材魁梧的男人撑着手看着面前说完了方才所见所闻还在哆嗦的小伙计，不由低下了头。

  “你确实亲眼看见人家搬着尸体出来的？”

  “这……不不不！”

  小伙计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神色慌乱的说，“这倒是没，没有！但是小的是亲耳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的。而且那个随从出来的时候身后却是拖着个面上鲜血淋漓的老头子的！”

  “他真的叫那老头‘柳庄主？’”

  “是！”

  “老头儿叫那人‘殿下？’”

  “是！是的！小的还听那人自称‘孤’了！”

  小伙计哆嗦着，但还是把自己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了出来。

  秦萧深呼吸一口气，一掌拍在桌子上，“好！好险！”

  “哎？！”

  小伙计不明白自家老大在想什么，疑惑的瞪着他。

  秦萧默默吐了口气，“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事不关己的事情儿听到了也不要放在心上！出了门也不准你们跟别人随便叨叨！听到没有？！”

  “老大……”

  底下的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彼此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回头全都注视着秦萧。

  秦萧拧了拧眉头，“你们别以为自己跟着我来做这正紧生意就能安稳过一辈子了！这楼里有时候来的客人连老子都招待不起。楼上那位你们给我照常服侍着。不要露出一点儿马脚！也不要让人家知道咱们都知道他们在屋里干的那些个事儿了。听到没有？”

  “老大……”

  跪在地上的小伙计面色一红，“老大……虽然不太明白您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带着大伙儿从土匪窝出来咱们就全都发誓要跟随老大您了！守口如瓶这种事情我们还是懂的！您放心吧！”

  “其他人呢？”

  “老大，我们全听您的！”

  “哼，这还不错！”

  秦萧闭了闭眸子，眼底难得的闪过一丝严厉。

  要知道开这楼子已经有一阵子了。他和一帮子弟兄们做这正紧行当也不容易，现实丛苗岚起家，能把如意楼分号开到沭阳还以为以后的日子能越来越顺利了。弟兄们跟着他总算是能过上好日子了。

  最近碰到的怪人比较多。今天这位……

  今儿这事儿还真不是他能解决的啊！楼上甲字一号房那位别说是想动他！自己只怕连一根手指头还没碰着人家，脑袋就不翼而飞了！

  秦萧转身挥了挥手，“你们都先该干嘛干嘛去吧！这里就不用你们再烦了！”

  “可是老大！您要是有事儿一定要知会大伙一声，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不能让您一个人受罪！”

  “得了吧！你们快走！”

  屋里围着的七嘴八舌的小伙计们全都纷纷退了出去。不过这会儿大家的神色倒是都好了许多。因着他们相信，只要有老大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即便是真的得罪了人家，他们也能跟着一起受罚！

  当初下山的时候可就说好了的。

  秦萧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家伙儿就是死脑经，谁没事儿会想着让自己遭殃啊！真是！

  “小八！”

  那群人里头有个个头最小的伙计回头看着他，“老大，有事儿？”

  “你给我拿份纸墨笔砚过来。”

  “哎？老大不是不识字嘛！”

  “老子画还不成啊！”

  秦萧一阵叫嚷，叫小八的伙计连滚带爬的跑去取来了东西。交到他手上。“老大，你要写信给谁？”

  “这你就不用问了，再去给我把咱们以前寨子里养的最好的鸽子给我抓三只过来！”

  “分送？”

  “你知道就好！快去！”分送是他们从前惯用的迷惑敌人的私通方式。三只训练有素的鸽子，只要有一只飞出去了。那么他们的信件也完全能送出去。

  “哎！”

  小八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出去，秦萧展开了宣纸。他虽然嘴上不打算插手这整件事情，但是有人在他铺子里头打人，他首先就不信自己那群把楼里的事情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到处说的小伙计们。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如意楼以后要想开分楼可就难上加难了！

  想着之前和楼上那位公子同桌坐在一起过的女人。

  秦萧坚定的下了笔。

  富春城。

  五金铺子内，众人一句话都不说，瞧着狄老爹搂着轩辕瑾坐在一块儿。

  似乎是从那小子拉着老爹进屋聊天之后，老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狄秋拿着鸡毛掸子随意的掸着柜台上的灰尘。眼角瞄着身后急的一脑门儿汗的陶苛和陶潜，“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让我爹好好想想事儿！”

  “可是师傅他神情不大对经啊！真的没关系嘛？大师兄！”

  狄秋搁下了鸡毛掸子，“放心吧！我亲爹！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们只管接着做事儿就好！”

  陶苛瞧着眼圈红肿的轩辕瑾，他此刻紧紧依偎在狄老爹的怀里，小肩膀还一抽一抽的。瞧着就是刚刚大哭过的。

  他拽了一下情绪有些激动的陶潜，“走了！师傅心底有数的！”

  “那，好吧！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

  等他们走开之后，狄秋看着无所事事的凤羽，眼底浮起一抹笑意，“封公子似乎很清楚他们俩在想什么。”

  “狄公子难道不知道？”

  狄秋额上一紧，难道之前自己偷听他和小瑾说话已经被这家伙儿知道了？

  想着之前在凌哲家里头知道这小子有着一身不可莫测的好功夫，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小子啊！

  “封公子，我看您好像很空闲啊？不知能不能请封公子到后院棒棒恬恬。前几日下雨，厨房里积了一层水。她这会儿一个人忙不过来，您看……”

  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谁让他长得一副气质逼人，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会儿人都在干活儿，就他一个游手好闲的！

  凤羽嘴唇抖了抖，心底窝火的想着，这小子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让他去干活儿！

  想着还没回到家的凌哲和向阳，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毕竟他是打着长远计划，想要赖在他们家过上一阵子的！要是在来的头一天就把人给得罪了！

  那他也不用再混了！

  狄秋拿着鸡毛掸子冲着凤羽离去的后背指了指，最终笑的肩膀乱颤。

  等大厅里总算没了人，狄老爹搂着轩辕瑾，耐心的哄着，面上带着一抹慈祥的光。

  “好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现在不是还有师傅！还有你狄秋哥哥！还有凌哥哥，向阳丫头也在！不哭了。”

  “师傅……”

  小娃娃趴在他怀里蹭了蹭狄老爹的肩膀，即便他所有的眼泪和鼻涕全部都蹭到了老人家的衣裳之上，老人也一点儿都不在意。

  “好啦！乖！”轻柔的抚着轩辕瑾的软发，狄老爹一声一声的叫着他的小名。

  轩辕瑾毕竟还是个孩童，他又是爹娘老来得子所生。亲爹的年纪和狄老爹也差上不多。

  如今躺在这个温暖的老人怀里，小家伙儿喉咙哽咽的厉害，只是眼泪却哭不出来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以后要好好的活。

  随着狄老爹轻柔的晃着肩膀，轩辕瑾竟然不知不觉的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狄秋轻轻走过来的时候，狄老爹还有些没回神。

  “爹，我抱他去里间睡一会儿吧！”

  “嗯。”

  等狄秋给小家伙儿盖好被子出来的时候，狄老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眼底竟然一片沉默。

  狄秋走到他身边，爷俩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这么谈过话了。因着最近实在忙的脚不沾地的。狄老爹瞧着身边的儿子。

  “你知道小瑾的身世了？”

  “嗯。”

  “封宇说的吧。”

  没有疑问在里头，狄秋讶异的转头看着身边的老爹，虽然心惊他怎么会知道的，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是。您不在的时候他找小瑾聊过。”

  “你竟然就让他这么进去了？我不是让你好好看好小瑾的嘛！他今天来的时候目的就不简单！”

  “爹你放心吧！您不是也认为他并没有恶意嘛！我也是觉得这男人行为举止和外头搜罗五岁孩童的那些恶人是很不一样的！所以才会让他直接跟小瑾见了面。不过，您放心！他们说的话我已经全都听到了！”

  “呼……”

  狄老爹深深的吐了口气，转身注视着自己的儿子，面上一阵严肃，“儿子。”

  “爹，您有什么就直说吧！”

  “爹不是偏心！但是小瑾这孩子着实可怜。他又是名门之后，一身天赋若是不好好带，他可能就废了。”

  “我懂。”

  “你跟着爹那么多年，爹绝对不存着私心什么的！这点你要知道！”

  狄秋低下了头，“爹，您说的秋儿都明白，秋儿有尽力学您的手艺，但是秋儿资质确实笨拙了一些，您要是觉得小瑾是块儿好苗子，秋儿举双手赞成您好好培养他！”

  “哎，你总是那么贴心。”

  这孩子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从小就是自己又当爹又当娘的带大的。有时候虽然自己什么都不说，但是这小子还就能知道自己的心思。

  “爹，您放心吧！陶苛陶潜他们那儿我去说！而且秋儿也发现了，他俩学您的手艺，感兴趣的地方也不大一样。您完全不用担心这点！”

  “不，这还是我来说，毕竟我是他们的师傅！我不希望他们日后对我存有芥蒂。”

  “那，成吧！秋儿把五金铺子当成家，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家里的一份子，咱们只有拧成一条绳儿才能将铺子发扬光大。”

  狄老爹欣慰的笑笑，“你说的对！”

  谈完心之后，狄老爹进屋看着轩辕瑾熟睡的模样，心底没由来的一阵轻松。其实自己之前一直都很在意这小子的真实来历吧！还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轩辕门的人。

  轩辕门啊——

  已经不在了呢。

  帮他盖好被子，又瞧了一眼轩辕瑾身边同样睡得脸蛋儿红润的自家孙子。

  狄老爹心底一暖。

  这两个小子长大了应该能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吧。

  向阳站在甲板上，看着远方黑漆漆的夜幕，现在已经是子时了。而他们的船仍然在航行之中。

  凌哲过来给她批了一件外套，低头看她的头顶，“你不睡的话对身体不好！”

  “我没关系的！大家都那么紧张，我现在有点睡不着。”

  “你不睡，孩子还要休息呢！睡不着也进去躺着吧！天色灰蒙蒙的，瞧着又要下雨了。”

  “啧，这种时候下雨可真是够了。”

  “你不是一直喜欢下雨的吗？”

  凌哲还记着，阳阳只要一听到雨的声音，骨子里头都会散发着浓浓的开心。这会儿怎么就不了？

  向阳转身靠在他怀里，“我不是不喜欢了！只是觉得这场雨有点来的不是时候。看着心底有些烦躁，才会这么说的。”

  是了，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会儿还呆在外头吹风。

  凌哲无奈的抚了抚她的脊背，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天上果然飘起了一阵淅沥的细雨。虽然并不大，但这么淋着雨，没多一会儿，两人的衣服竟然就这么湿了。

  “阳阳，我们进去！”

  “嗯。”

  两人进到房间的时候，凌哲想出去要桶热水，可是手却被向阳紧紧拽住了。

  “先别去了。”

  “你不洗澡会着凉的！”

  身上还湿哒哒的，要是不赶紧洗澡换身衣裳。两个人只怕都会遭殃的吧。

  向阳拉着他朝床边走，面上微红，“我心底有些慌。所以才会睡不着。我身上披着外套，不至于湿的太厉害，就是头发滴水才会显得那么狼狈。”

  “可是这样也不行啊！”凌哲自己身上湿的找不到一块儿干的地方。

  可他一点儿都没想到自己。

  向阳拉着他凑过去亲了亲他冰冷的唇，“你真是笨。”

  “嗯？”

  “冷吗？”

  凌哲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身上确实有些泛凉。“有点。”

  “我们来做吧。”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