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别，别走！”

  凌哲面色有些苍白，向阳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过，手心里也是他蹭过来的冷汗。

  向阳走过去伸手抱着他，“你先别着急！咱们都上船了，这会儿来的肯定除了木师傅他们几个，也没有其他人了。”

  “万一-”

  “没有万一，你刚刚不是也用了鲜环袋嘛！你还欠着我和木师傅一个解释。”

  像是安慰小孩儿一样，向阳伸手顺着他的脊背上下抚了抚。

  凌哲眼底沉了沉，揽着向阳的手不由送了开来。

  “好。”

  “那我去开门了？”

  “嗯。”

  凌哲瞧着她的背影，随着房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正是木集，宋祁，竹娘，还有凌煜主仆二人。

  木集来到屋里，看着凌哲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公子，方才真是吓到我了！您这样像是被恶人追杀一样！”

  向阳请大家都坐下来，冲他笑了笑，“木师傅，您先别着急！”

  “夫人，那凤澜究竟是什么人啊？！公子怎么会见到他就跟见到老虎了一样？”

  摸了摸鼻子，“那个……哈哈，也不至于吧！小哲只是一时紧张。没关系的！”

  宋祁和凌煜面上倒是一惊，四只眸子齐刷刷的看着凌哲，面色竟然一点儿也没比凌哲好到哪里去。

  向阳低了头，难道就只有她不知道？凤澜？凤——！！

  “小哲！”

  她转头看着凌哲，额上不由滑落了一滴冷汗。手紧紧攥着。难怪小哲会那么惊讶。

  宋祁面上一怒，竟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

  “小少爷！咱们刚刚开船果然是对的！”

  “这不用你说！”凌哲眼底含了一丝阴霾。那人不是应该在洛阳呆着嘛！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沭阳？

  宋祁低了低头，“我看，他来沭阳目的绝对不简单。之前就听说他已经跟刘金义等人分手了。既然已经上了回京的船，出现在这里一定另有打算！”

  向阳不由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她她她……竟然如此淡定的跟那个男人坐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天哪！

  凌哲见她手指都在颤抖，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阳阳，不用害怕。他应该并没有认出我们。”

  “可是他报名字了啊！这人出来不是应该掩藏身份，方便行事吗？”

  凌哲微微皱了眉头，“他这样做只是想要试探我。”

  “公子！他告诉你名字了？！”

  宋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嘴巴张的能吞下一个咸鸭蛋了。“公子，看来当时他已然对你起了疑心了。”

  “嗯。”

  向阳寻思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那人就说了一句自己的名字，但是紧盯着小哲的样子却着实的谨慎安静。

  “他这么做不是很可笑吗？这凤泽国不知道他的名号的人真的有吗？”

  旁边几人齐刷刷的看向向阳和木集，知道两人面上一热，才转过眸子。

  向阳啧了一声，“那我是一时没想到嘛！”

  木集面上一红，“我就是个做买卖的人，能记得皇帝小儿叫什么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们还指望我记得谁？再说，这凤澜又不是皇帝，我真不知道他啊。你们快说说！他谁啊？”

  “……”

  众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凌哲瞧着他笑了笑，“木师傅，他虽然不是皇帝，却也是皇室的人。”

  “皇室的人啊？哎？可那又怎么样啊？咱们看见他们干什么要跑啊？”

  木集不清楚这里头的情况，只是满眼疑惑的看着身边的人。他瞧着竹娘和孙侃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竹娘没多一会儿起身说了一句，“我先回去烧饭了。你们接着聊！”

  孙侃也起身出了门，关门之际，众人听见他说，“我回房接着钓鱼，你们继续聊。”

  “哎！你们别走啊！难道就我一个人感兴趣？”

  向阳拍了拍木集的肩膀，眼底放柔和了一些，“木师傅，有些事情你们还是不要知道就好！您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

  木集擦了擦鼻子，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他要是还听不出来，他也不用做买卖了。

  起身看了众人一圈，木集倒也并没有生气，毕竟前头那两个人已经摆明了一副并不像掺和进来的架势，他只不过是跟着几人萍水相逢，还是走呗。

  等木集从外头带上了门，凌煜笑了笑，“你们可真够好运的。竟然能碰上他。”

  宋祁看了他一眼，心底疑惑的想着，莫不是这人知道凤澜会来沭阳？可他不是一直在逃命吗？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给众人倒了杯水，许是总算把事儿说出来了，凌哲心底已经平静了许多。

  “是挺走运的。宋祁，依你看，他此刻为什么会来沭阳？”

  “这……小少爷，沭阳目前最受人瞩目的也就是轩辕门惨遭灭门一事了。虽说整件事被人处理的像是自然而然的灾难，但是剩下的几户工匠门户心底都明白着呢，这绝对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区区轩辕门，他凤澜为什么一定自己前来？”凌哲看着水杯中摇曳的倒影。面上冷淡如斯。

  宋祁眸底沉了沉。小少爷这是要套他话啊——

  可是他既是不愿意掺和到主子的大事上，还是少知道一些比较好吧？

  “为了财富。”

  宋祁正沉默着，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沉冰冷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原来是凌煜。

  “你……”

  “你接着说。”

  凌哲打断宋祁的话，目光冷冽的瞧着凌煜。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什么仅仅是凌煜这样的一位书生，也能知道凤澜的目的。

  凌煜看着他也是心底一惊。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好奇自己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静默了一下才开了口。

  “凤泽国历代的皇帝都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新帝登基，需亲自前往轩辕门，找历代的轩辕门掌门索要先帝遗留的一笔财富。”

  “哎？”

  向阳惊异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他来轩辕门是找轩辕门的人的？”

  “嗯！”

  “可是轩辕门如今已经不在了，哪里还有人能给他这笔财富？”

  “哼，你是不知道轩辕门历代的规矩。宁可玉碎，不能瓦全。对于凤澜这样一个谋朝篡位的人，即便他比皇上年长，能力没被先帝认可，即便是动用一切办法登基了，轩辕门也不会将先帝遗留下来的财富交到他的手里。”

  “难道……”

  凌煜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默默的点了点头，“你想说，轩辕门是他干的？不排除这个可能，凤澜只有走这一步，才有可能从轩辕家的嘴里撬出财富所在。”

  向阳低了头，面色凝重的看着手指，如果只是为了这样一个誓约，轩辕家族的人就全部遇难，那未免也太残忍了。

  想到家里那个小娃娃，向阳不禁鼻头一酸。

  手被身边的人轻柔的握着，凌哲并没看她，但是动作之间却温柔至极。让人心底一软。

  “阳阳，他跟你说了什么？”

  向阳想了想，“你是说之前吗？”

  “嗯。我和木师傅没回来之前，他有跟你说话吗？”

  向阳嗯了一声，“他和我说，他也在等人。”

  等人啊——

  凌哲眸底沉了沉，这会儿到沭阳来，在如意楼离停留，并且为了不出意外，还花银子把如意楼承包了下来。

  “小少爷！他一定是在等跟他接洽的人！”宋祁笃定的瞪着凌哲。

  “你以为他是借别人之手，顺道过来只是为了索取自己该得的报酬？”

  “嗯。凤澜虽然心狠，做事也直截了当。但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事情他没少做！”

  “我也觉得是这样！”

  凌煜在一旁紧紧的握着拳头，若说这世上他最恨的人，除了凌建文那个已经去了的人，剩下的也就是这唯一的侩子手了。凤澜的残忍并不是表面上就能看出来的。

  就算是利用旁人除掉了轩辕门，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只是，他只怕嘀咕了轩辕门的保密能力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在临安等不到人给他传消息才会忍不住亲自过来一趟的吧。

  凌哲见他眸底微闪，咬牙切齿的盯着桌面。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人定是为了凌家的事情又耿耿于怀了。

  “好了，既然都躲开他们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关我们什么事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小少爷……”

  “你……”

  宋祁和凌煜眼底诧异的看着面前年轻的男人，怎么要提的是他，不要继续说的也是他？！

  只有向阳紧紧握着凌哲的手，转头看着身边坐着的两个人，“凤澜的事情，宋祁你应该知道吧。”

  “哎？”

  “别跟我装蒜了，他来洛阳的时候你师傅！找过我们，不过当时小哲并没有搭理他。我不相信他后来没有联系过你。”

  “这个……哈哈哈……嗯。”宋祁扒了扒头发，最终还是应了一声。果然这两个人虽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其实私底下什么都知道。

  真是可恶的家伙儿！

  “师傅只告诉我，他在回京的船上消失了，至于到底去了哪儿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多亏了今天你们的巧遇，不然主子那边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禀报了。”

  向阳轻笑了一声，“得了吧你，张叔那么大的人际网，区区一个凤澜，他难不成还能飞天遁地？消息只怕已经知道了，只是还没传到你这里吧。”

  “这谁知道呢，我反正没接到消息。”

  撇了撇嘴，宋祁与内地闪过一丝别的。向阳也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看着凌煜。“你怎么会知道财富的事情？”

  不是皇家不成文的规矩吗？为什么他能知道这些？

  “哼，你以为我为什么在家里出事以后没去别的地方，而是辗转来了沭阳？”

  向阳转头看了一眼凌哲，见他一脸淡定的模样，心底想着，这小子该不是早就猜到了吧？

  凌煜瞧着凌哲淡定喝茶的模样，想也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心底有数的。

  “没错，我是来投奔轩辕门的。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只比凌家多坚持了半月不到！”

  “哎？”

  向阳惊疑的看着凌煜和他身边的小童，“你们认识轩辕门的人？”

  小童低着脑袋，眼圈竟然已经红了一圈，“公子和轩辕公子同为成均书院的学生，公子身子不好，总是隔三差五的告假回家。也只有轩辕公子跟我们家公子关系不错。”

  “小童你说的轩辕公子是？”

  “是轩辕门的大公子，轩辕轩。”

  果然！

  向阳瞧着凌哲，只怕小哲也猜到这一层了吧。

  不过这凌煜和轩辕轩的关系会有多好？竟然连那样的秘辛都能直接告诉凌煜！

  仿佛知道向阳在想些什么，凌煜垂下了肩膀，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黯哑，“轩辕轩似乎早就知道他家里会出事，一月前找到我，告诉我很多事情。包括那条不成文的秘辛。”

  “他没说谁会对他们家不利？”

  “我当时身子不适，那小子看上去深沉极了。我问他话他也很少全部都告诉我。”

  “额……”

  想着轩辕瑾说的话，轩辕轩该是在北上逃命的时候就已经没了的。没想到他一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要发生的事情。就为了保护弟弟，不想把旁人牵扯进来，自己可以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小哲……”向阳转头看着凌哲，“这些事情小瑾应该不知道吧？”

  凌哲撑着手扶着脑门儿，并没回答她，但是一双犀利的眸子看着凌煜，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向阳心底一惊，“不会吧？不可能吧？那小鬼头才不到六岁！”

  凌煜听她提到小瑾，面上不由一怔，“你说谁？”

  “小瑾啊！”向阳着急的皱了眉头，若是小瑾知道这件事，他还那么小，心底得多难受啊！

  凌煜上前，双手握成拳头趴在桌子上，眼底热得发烫，“你知道小瑾在哪里？”

  “你还认识小瑾啊？”向阳眸底闪了闪。听凌煜说着，“轩辕轩就这么一个弟弟，而且那么聪明，那么活泼可爱。我想是谁见到了他都会很喜欢的吧。我记得他也是很正常的。”

  了然的点点头，心底却更加承重了几分。因为从她和小哲认识小瑾一来，那孩子眼底仿佛蒙了一层黑纱，即便是看着人笑，除了嘴角还挂着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显得小屁孩儿活泼一些。

  向阳可完全没看出来他真的开心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