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小哲！你敢不敢出来！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向阳站在赵大懒的身边吼着话。没错，她是没有一个人下去找人。也实在不敢再呆在孙侃那间臭烘烘的房间里头。她知道小哲是为了她好。

  可这会儿见不着人，向阳还是有些委屈。

  等待的滋味实在太不好受啦！

  该死！那间屋里实在是太难闻了！

  她想开门，可又怕姓梁的那人带人来找孙侃的麻烦。虽然孙侃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她现在一个人在这儿，要是认真来了，向阳还真的心惊。

  她明白小哲把他诓骗出来，一个人进去的原因。她是胆子不够大，又怀着身孕，孙侃那堪比垃圾堆的屋里更是让她连呼吸一口气都浑身难受。可她还是有些气。

  这小子实在太会做主了！

  你要是下去之前好好跟我商量商量，我也不至于直接一口气回绝你啊！

  毕竟我自己也实在不能忍受孙侃那屋里的气味啊！

  想着想着，向阳紧紧握着拳头，木门紧闭，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似乎也跟在这屋里头的她一般，憋闷。

  直到一个人坐久了，赵大懒依旧没有清醒的时候，向阳才想通。不就是等？可是这种郁闷和担心的心情到底是为什么？

  小哲明明是跟孙侃看货去了，为什么不带她她就生气？小哲也是为了你好嘛！

  是因为一个人呆着怕寂寞，还是身边没个可以依靠的人，所以自己真的就不能适应了？

  凌哲出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她坐在桌边，身边还是躺着那个一动也不动的赵大懒。

  向阳像是没看见他一样，手指颤动的看着桌面。眼睛却仅仅的盯着拿到关闭着的木门。心底想着一定不要有人进来赖好

  等肩膀被人拥住的时候，向阳浑身一颤。

  “你，你出来啦！”

  刚才还在想着的人这会儿正完好的站在自己身边，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

  向阳眼底一湿，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嗯。我出来了。”像是为了响应她的心情，凌哲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口。面上带着浓浓的爱意。语气里温柔似水。

  向阳撇撇嘴，虽然心底觉得这小子并没有错，可她还是有些闷。

  就在这时，凌哲弯了弯唇角，“要是还想刚才那样，我还是一样不会让你进去的！”

  “你就不怕我一个人在这里有危险啊？”

  “不会。”

  凌哲笃定的说，仿佛对孙侃这间屋子依然了若指掌。

  向阳环视了一周这屋子。墙上挂着的虎头明晃晃的长着獠牙。也不知道孙侃是怎么做到的。这老虎的眼睛竟然还是睁着的。

  她心底一凸，孙侃为人刁钻，这里没人敢进来也确实是真的。

  不过，她并不知道，孙侃还有个外号，叫“剥死人”。孙侃在这里住了四十多年，除了专门上门跟他订货的客人之外，没多少人见过他。只因为他一个月里总有二十五天不会出门。没人知道他一天到晚关着房门到底在干什么。

  即便是偶尔能进他房子的客人，出来的时候能说的也就是他屋里充斥着难闻的血腥味和邋遢的氛围。

  时间久了，关于孙侃的传闻也就不胫而走。

  有人说他成日里关门，其实实在无力处理他猎来的那些野兽的皮毛。

  有人说，他是在屋里神神秘秘的，杀的野兽多了，皮也剥多了。屋里头那股血腥味冲鼻。对他的想法也逐渐歪曲起来。

  前者还算是比较正常，后者的想法经过这么多年的揣测和猜疑。

  很多人都以为孙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实是在屋里干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些事儿不能见光，更不能让人知道。他剥兽皮久了，指不定已经开始剥人了。

  也是巧了，三年前，这一带有些年轻力壮的男人忽然消失了。

  无论家里人怎么着也找不到。一年过去了，没有音讯。两年，依旧没有。

  后来有人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孙侃真的开始杀人了。

  失踪男人的家人们结队拉到孙侃家，想要搜查他的房子。孙侃当时也是被逼急了。所以才有了后来那些不成文的死规矩。

  他一个人住的久了，即便是没有这些人，他依旧可以好好地过日子。

  他们要查，那就让他们查呗。

  众人见他坦诚，虽然话糙理不糙。这一查之后，大家跟这个孤僻的猎户可能就真的结了怨了。

  结果自然很清楚了。

  孙侃屋里哪里有失踪的男人。有的只是那些皮子和兽骨。还有着来关顾的客人们老是挂在嘴边的血腥味和邋遢的房间。

  自那以后，没人再说孙侃抓男人了。

  只是这孙侃本身变成了一个谜。

  凌哲听完赵大懒说的这些话只是轻轻一笑，想着，每一个孤僻古怪的人，心底都藏着一些让人难以释怀的事情。

  比如他，比如孙侃。

  他看着怀里的女人。正是因为有她，他这辈子才得到了救赎。

  而孙侃——

  依旧是被众人误会，被人不解。

  要不是今日看见他那么宝贝那些打猎了一辈子才收齐的一百张皮草，凌哲可能也不知道，这么糙的一个汉子，其实也是个心底十分柔软的人。

  关于孙侃的传言向阳并不知道，所以也不了解，这会儿压根儿就没人敢再来敲孙侃的家门。

  他们能误打误撞进来还真的多亏了那位梁公子。

  “你怎么不说话了。”向阳抬头看着他，见他一言不发，面上露着一抹森冷。向阳握着他的手，手上竟然也是冰冷的。

  凌哲微微一笑，“没什么，阳阳，”他搂着她，靠在他耳边细语道，“要是再来一次，我依然不会让你陪我进去的。”

  向阳推了推他的手，用自己的手紧紧攥着他那只冰凉的右手，“我明白了。我已经想通了。并没有要生你的气。”

  “阳阳……”

  漆黑的凤眸越来越深沉，凌哲看着她，心底渐渐多了一丝暖意。面上的表情也仿佛冬日的寒冰渐渐融化开来。唇角不由自主的便带上了一抹动人的微笑。

  向阳瞧着这样的他，面上竟然一红。

  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笑什么啊！”

  “我开心！”

  凌哲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开心，他竟然咯咯笑出了声音。

  向阳撇了撇嘴，“傻样儿！我告诉你啊！这次我不生气也只是因为我实在闻不来那股子腐肉和血腥味！刚才在里头站了一会儿我这为里头就翻江倒海的。要是再呆上一阵可能什么都能吐出来了。”

  “我知道。”

  “其实我也很想下去看看！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暗道啊！想下去……”

  向阳眼底闪着一抹期待。可惜她也知道，小哲绝对不会让她下去的。

  果然，凌哲摇了摇头，“下面太黑，路也不好走。其实就是放着孙侃猎来的那些皮子。咱们等一等孙侃就能上来了。”

  “他在里头干什么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上来？”

  “他猎来的那些野兽的皮子被他处理的很好，这会儿我让他把皮子搬上来，咱们反正怎么都是要买他的。”

  向阳了然的点点头，心底想着，看来这孙侃把皮子处理的倒是很好，不然依着小哲的眼光，他是看不上那些邋遢的。

  毕竟这小子有点洁癖。

  想到这里，向阳也跟着笑了。

  “我告诉你啊！你这次擅自做主的事情我虽然不生气，但是回去了我可是要罚你的！”

  凌哲看着她闪着水光的眸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回可能让她害怕了。

  她顶不喜欢一个人呆着的，这阵子肚子越来越大，凌哲似乎忽略了一点，她已经变得敏感了许多，一点点小事情都能被她放大许多，然后一个人憋在心底。想事情也总是朝着不开心的一面儿想。

  是这几天在洛阳呆的太轻松了吗？

  他怎么就把这茬给忽略了？

  凌哲心底正懊悔着，向阳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放心吧，我，我没事的。”

  向阳低了低头，再抬头的时候眼底已经多了一抹淡定，当然，如果忽略她有些轻颤的睫毛——

  凌哲拥着她，手收得更加紧了。

  “好。”

  “什么好？”

  “回去随你处置。”

  年轻男人的声音里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自责。可是向阳还是感觉到了。

  她撑了撑手臂，低头一笑，方才一个人呆着的惧意其实在她想通过的时候，向阳就早转换好心情了。见着他出来，向阳心底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这会儿一点儿害怕都没有了。但是听他的意思，是随自己处置啊！

  乌黑的桃花眸子转了转，拽着他的衣袖，向阳扬眉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嗯。”

  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宠溺，凌哲又说了一句，“只要你满意！”

  “……”

  被人拥抱的感觉真好啊！

  向阳闭上了眸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家再说。反正现在也不急处置你。”

  “好。”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等不到孙侃出来，向阳这会儿都喝了两杯水了！

  凌哲见她一脸的着急，蹲在她身边，“一共一百张皮子，我让他收拾收拾，然后全都抱出来，他这会儿忙一些也是正常的。咱们再等等吧！”

  “嗯。”

  向阳只能答应了。

  “唔……”

  赵大懒起身的时候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转头便看见凌哲和向阳坐在上位上，而他自己则是躺在人家的兽皮上。

  向阳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这间她早就看够的房间，正发愣呢，突然瞧见赵大懒的手动了一下，没过多久，这人已经爬起身来。“大懒哥，你醒啦！”

  赵大懒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尽然被孙侃这里给吓晕了！

  呸！真是没用的东西！

  他低了低头，弹了弹身上的灰。颧骨处有些微红。

  “哎，醒了，醒了！”

  话刚说完，人便转身，不再好意思瞧着凌哲了。

  向阳见他尴尬，也不去跟他搭话了。倒是凌哲，仿佛刚才根本就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面上淡淡的说，“醒了就好。”

  “哎！公子。”

  赵大懒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转身看了一圈屋里，这才发现，这里除了有些难闻，还有地上铺着的兽皮，墙上挂着的虎头有些让人觉得瘆的慌之外，别的倒真的没有什么了。只是，这孙侃去哪儿了？

  想到这儿，赵大懒没注意到，自己心底想的事儿已经说出口了。

  “他一会儿就上来，这会儿正在下头收拾他的存货呢。大懒哥，你先过来坐着歇息歇息吧！”

  凌哲看了一眼身边的空凳子，示意他过去坐。

  只是赵大懒刚刚已经昏了那么久，这会儿身上一点儿劲儿都没有，要是再不起来动上一动，他浑身都难受的。

  “这么着吧！公子！夫人，小的下去帮帮他。您说的那么多皮子，小的看他也实在不好搬……”

  “不用了！”

  赵大懒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身后的人打断了。

  他一回头，身后站着的那人可不就是孙侃。

  三人只看见他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皮子。瞧着那些皮子的厚度和毛色，凌哲低头跟向阳说了一声，“这些是狐狸皮。”

  “好白！”

  向阳瞧着孙侃怀里抱着的那些皮，这狐狸皮竟然白的那么纯粹。毛瞧着软乎乎的。一点儿都糙。孙侃的手艺到底是有多好。竟然能把野兽的皮处理的跟现代经过一系列技术处理的皮子一样！

  向阳只是看着就有些想上前去摸一下了。

  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凌哲站在她身边，瞧着她微微扬起的唇角，突然一乐，“孙老板的做工很不错。我们继续看看他下面的皮子吧！”

  “嗯。”

  向阳回头应了一声。

  只见孙侃把怀里的狐狸皮朝桌上一放，“凌公子，我再下去抱。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赵大懒上前急急的说到。

  孙侃看了他一眼，这人他知道，赵大懒。孙侃皱了皱眉头，额心的疤痕也跟着一皱，“不用。”他转头看了一眼凌哲，语气难得轻柔的说道，“起码，在我卖掉它们之前，它们还只是我的。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