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们说，你们到底需要多少张！我这里起码怎么说也能有二百张，你们说说看呐！”

  向阳低头一笑，那模样轻描淡写的，看在木集眼底仿佛是瞧不起他只有二百张一般，木集一巴掌拍在板子上，“二百张难道还不够你们要的？”

  凌哲挡在向阳面前，他已经瞧出来了，对面这老板，阳阳要是再说什么话，他或许就不会这么友善的跟他们谈了。

  “二百张，哼，木老板，这目前是够了。我们既然已经看过货了。老板是不是该带我们进屋仔细谈谈了？”

  木集一听他这话，转头看了一圈凌哲身边的人。这小子手背受着伤，他身边的女人还怀着身子。木集啐了一口，转身回屋，“是我想的不够周到了！对不住了各位！跟我进来谈吧！”

  向阳拽了拽凌哲的衣摆，“看来咱们有戏！”

  “阳阳，你到底希望他怎么样啊？”

  宋祁跟在木集身后进了屋，凌哲则和向阳留在外头慢慢地走着，彼此搀扶着。凌哲还是忍不住问道。

  向阳看他一脸疑惑的样子，啧了一声，“哎，他这铺子我看也是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了。本来想着跟他好好谈谈，看看能不能让他和咱们保持一个长久的生意关系。本来他这铺子就靠着渠口。送货也很方便。这下要是能拿下，说不定咱们还能跟他好好相处！”

  “拿下？”凌哲不可思议的瞧着她，“你难道想——”

  “咳咳，话可不能说得太满了！这事儿啊还得人家同意才行！你待会儿和他谈的时候看他三百文愿不愿意卖！我记着上回大爷在临安进的货要五百文一张，咱们这是大老远跑到洛阳来的。车费住宿费可都在里头呢！就给他三百文好了。”

  “三——”凌哲竖了竖手指，“会不会太低了啊？”

  “说什么呢？这是吃饭重要还是守着现有的货，什么都不干重要？”

  “吃饭！”

  “那就是了！”向阳伸头进屋瞧了一眼围在一桌坐着的几人。那姓木的这会儿似乎也急的不轻，正勾着头朝外面频频看来。向阳和他对上的时候还不忘努了努嘴，很不满的把脑袋缩回来。

  “就这么说定了啊！三百文一张就三百文一张。如果他连这都答应了——那咱们才好开口邀请他。”

  “你觉得他会舍弃铺子，给咱们作坊干活儿？”凌哲虽然这么问，可面上却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么破天荒的想法恐怕也只有阳阳能想得出来。不过他觉得可行。而且还很不错呢。

  向阳一看他这幅轻松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一定知道自己的用途了。

  “你只要记得，有些人比较适合给人打工！而不是自己开铺子当老板就对了！你瞧他这里，破烂流丢的。除了那两堆板子还能看，其余的货都不太出彩。这么维持下去。铺子就算不关门大吉，也很难挣到生活费！举步维艰何必死死撑着！”

  “嗯，阳阳，那，咱们进去？”

  “记得待会儿配合我！”

  向阳冲他眨了眨眼睛，一双灵动的眸子这会儿闪着一抹狡猾的笑意。瞧得凌哲很想伸手过去抚摸上一番，不过现下并不适合这么做。

  他眼底一凛，进了屋里。

  木集抖着腿，瞧着门边半天了也不见那两个人进来，宋祁陪着他喝着茶，他也并没有把心思转移到宋祁身上。这会儿见着凌哲进来了，他赶紧起身迎了上来，

  “公子？您这是想好了？”

  “木老板请坐！”

  “哎哎！”

  木集殷勤的给他倒了杯水，又招呼身边的小伙计去取了一碟新的瓜子。

  “木老板，您不要那么客气！”凌哲把瓜子朝向阳面前推了推，还不忘小声叮嘱她，“这个上火，吃一些打打牙祭就好。”

  “知道啦！”

  向阳冲他眨眨眼，嗑了一颗瓜子就不再搭理他了。

  木集瞧着他们夫妻俩有说有笑的，虽说人已经在他面前了。可他这心里头还是不踏实。

  “公子？您怎么说？三两银子，您看要是能成，我这就找人手帮您把货搬家里去！”

  “哎，木老板不要这么着急嘛！货我还是比较满意的。只不过我妻子觉得您这货还有商量的余地……木老板，您说这——”

  木集心底一紧，看来这男人还是要看他媳妇儿的主意的。都这会儿了竟然还不肯松口直接要货。还要听他媳妇儿的意见。他心底满是鄙夷，可面上倒是很随和，“公子，夫人，您既然都这么说了，您二位要是真心想买我的货呢，那就给个实底儿吧！咱们也不兜着了。”

  凌哲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和向阳对视了一眼，把他俩刚刚在门口商量的价格一说。屋里的众人只觉得面前这木老板头上蹭蹭蹭的冒着火，眼睛也瞪得好比牛眼。

  “哈哈哈哈，这位公子！您一定是跟我开玩笑的吧？三百文？这可是比一般木板的价格还要低上二百文！你当我这里是卖破烂的吗？”

  凌哲淡淡的搁下水杯，也不恼，“木老板先不要急，我们还没说我们的条件。您也知道，我们要的货肯定比你想的要多得多。而且，我们大老远跑到洛阳来，这一路上的费用还得咱们自己出。您只需要跟货帮咱们送回去就成。说实在的，这一路上下来，你我到底谁比较亏，你自己心底可以掂量掂量。”

  “这——你们这三百文！我——”

  木集黑沉着脸坐下来，他心底曾经估量过无数个对方要报的价，实在没想到这人竟然杀价杀得这么狠！三百文？他这辈子也没卖过这么低的价钱！

  “木老板，实不相瞒，我们在富春经营着一处作坊，这里都不是外人，我说着，您听着。”

  凌哲瞧了瞧向阳，只见她点着脑袋。这会儿也就有话直说了。

  “好啊，你说！我到要看看你们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木集拖着手，翘着二郎腿坐在位子上。方才还以为这两人必定会买了他的板子，价格什么的只要不低于一两，他还是可以忍受的。谁知道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只给他三百文！这比他心底估量的最低价位还要少了十成！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

  凌哲也不慌，伸手帮木集倒了杯水，面上还陪着笑道，“我们的作坊不是做家具，也不是做盖房子需要的材料。只是把您铺子里这样的木料带回去，做成咱们自己设置的小玩意儿。通过这样的方法，咱们赚取货价。也就是卖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凤泽国的百姓买回家都可以直接用。我这么说，您懂吗？”

  木集开始还是一副冷漠而不屑的样子，听他这么一说，眼底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他不笨，卖料子和卖实实在在的东西，两者之间，还是东西的价值更高。赚钱也最快。毕竟银子都在百姓的口袋里。他平时挣的钱都只是那些黑心的作坊压到最低价从他手里进的货款。

  就如同面前的三人一般，他们不也是想要以最低的价位拿下他家里堆着的货？

  “哼，看来木老板是个聪明人。”

  凌哲眼底的笑意不言而喻，他端了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您那两堆板子，我们都要，但我只能给你三百文的价钱，但是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全部都是我的。你只需要跟着我把货押到富春就好。”

  “我凭什么陪你做这亏本的买卖？”

  木集冷着脸看着凌哲。他身后的伙计面上一急。“掌柜的！你就应了吧！”

  “你闭嘴！一边儿去！”

  “哼！都快断粮的人了，脾气还是这么倔！给谁看呀！”那小伙计叫马冬。是跟着木集做活时间最长的伙计了。前段日子因着铺子实在揭不开锅了。马冬眼瞅着又有两个伙计辞了工，离开了作坊，而他却毅然决然的留下来跟着木集干。这一切只是因为在他心底，木老板虽然为人比较刻薄小气，但是只要有他一口吃的。马冬觉得，老板还是会分他一口。这几日许是木集被他的行为感动了，做活的时候也不对他冷语相待了。倒是多了很多和颜悦色。

  马冬的脾气自然也就见长了许多。

  “你胆儿肥了是不是！”木集不满的斜了他一眼，谁知道那小子又嘟嘟囔囔的来了一句，“上个月的工钱还没给人家结呢，横什么横啊！”

  “你！”

  “木老板，”凌哲低低一笑，“我想，凭什么陪我做这买卖您心里很清楚。”

  木集回头，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想说什么？我告诉你，我的铺子可是——”

  “掌柜的！你怎么能说瞎话呢……”

  “你闭嘴！”

  木集回头不耐的吼了一声，小伙计撇撇嘴，面上却一点儿害怕都没有。反而多了一丝委屈。那模样瞧得木集心头一愣，他是想改变一下生活，可是也不能卖的这么没有低价吧！

  他转头跟身边淡定如风的男人说，“你们是大懒带来的。我有什么话也就直说了。这铺子经营的如何我心底有数，还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卖！但是，你们这个价格我实在不能接受。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们，这些料子我从山上弄下来就要不少功夫，我知道你们从富春赶到这里路上的花销不少。可是你们总得想想，我们这边吧？洛阳虽然不是帝都！但怎么也算得上是咱凤泽国数一数二的大城池。那买一个包子都要三文钱的地儿！一张板子三百文？说出去笑话谁呢？”

  “还有，我告诉你们，虽然我做板子的技术活儿是从临安学来的。可是咱们两个地方取的木材，用的涂料，还有这些沾水！没有一个是一样的。包括我这板子的花型，厚度！还有许多地方都是我和我们马冬花了好些心思做出来的！哦，你区区三百文钱就把我打发了？”

  木集深呼吸一口气，眉宇间深深的皱着，就从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买家。

  “我瞧着你们也确实挺想买的。不过三百文实在不够走心。我看咱们还是罢了——”

  “等等！”

  向阳低着头，听他说了半天，心底很不是滋味。

  想来想去，她确实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怎么就能撑着人家铺子不景气，这么压低别人的成果？

  虽然早先是想着说服这人帮着五金铺子提供一手的料子。可这么看来，她的出发点确实是有赚头的，别人也或许会心动一下下。可没做过生意就是没做过。

  缺乏的认知还是一点儿都没有。

  她确实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木集瞧着她一直也不抬头，吼他的瞬间，语气里头还带着一丝不满。木集这会儿也没耐性了。“怎么着？是嫌我木工说话太直不好听？当初早干嘛去了？”

  凌哲挡在向阳身前，面上还是带着一抹春风般的微笑，仿佛方才那三百文的报价压根儿就不是出自他口。

  “木老板，刚才对不住了！是我们考虑不周。”

  “哼！”

  “但是木老板，”凌哲瞧他冷着脸，面上还是气鼓鼓的，不过气势已经弱下去了许多。想来也是不那么跟他们较真儿的。

  “你说！”木集瞥了他一眼。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凌哲也没有让他失望，漆黑如夜的凤眸里此刻染着一抹真诚。语气里带了满满的诚意。

  “您的板子我们要了。”

  “哈哈哈，三百文？”木集翻了个白眼。

  凌哲没有给他接着讪笑的机会，“我知道您不容易，这样吧，我让您看几样东西。”

  “喂！小哲！”

  向阳私底下拽了拽他的衣袖，凌哲回头看她，眼底有些不明白。

  向阳靠着他耳边轻轻道，“他毕竟是木工，瞧着也挺有天分的。若是能说得动他帮咱们一块儿开铺子，那自然是好，若是说不通，你这会儿把货给他看——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到时候咱们怎么跟狄大爷交代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