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张楚送早饭上来的时候以为这二人还要再睡一会儿。只是命人提着食盒站在外头等了一会儿。

  过了一阵儿张楚听到里头有动静，这才上前敲了敲他们的房门。

  “公子，您和夫人起了吗？”

  向阳给凌哲擦着脸，他这会儿不方便说话，向阳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叔，起来了起来了！您稍等，我这就来给您开门！”她把毛巾交给凌哲，“你小心点，别碰到手，耳朵后头还没擦到。”

  “嗯。”

  等人走开了，凌哲把毛巾朝桌上一搁，倒了杯水。喝完了才拿起毛巾接着擦。张楚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他发髻梳的整齐有型，俨然已经起床有一阵儿了。

  “公子，昨晚歇息的可好吗？”

  凌哲嘴角噙着一抹笑，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带着平日里总是深沉的眸子这会儿也变得生动了很多。

  “张叔早。”

  “哎！哎！早！”

  “我们昨晚……歇息的很好。”

  “好，那就好！来，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早饭。都是你们平时吃的那些。还有一笼汤包，我怕端出来凉了就不好吃了。刚刚才让人去取。”

  张楚一边说着话，一边给他们布着菜。

  “叔，烧麦，花卷，还有油条，您做这么多，是不是想把我们养的肥肥的，然后拉出去卖掉啊？！”

  向阳瞧着他手底下那些还冒着热气的早点，只觉得她真的快变成猪了。每日里吃的比猪还多！这些粮食吃到肚子里，她不长肉才怪！

  张楚转头瞄了她一眼，“哎，这说的是什么话，张叔哪能是那样的人啊！这东西吃在肚子里头，张叔不心疼。管着你们饱了。张叔这心里头高兴着呢！”

  低了低眉，拿了一个热乎的烧麦，又给向阳倒了一碗豆浆，默默的做完了这些，凌哲拉着她坐下来吃。

  “张叔，您一早就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

  张楚捏了捏粗糙的大手，嘿嘿笑了一阵儿，“要不说咱小少爷聪明呢，洒家这还没开口呢，您就已经猜到了。”

  他走到凌哲身边，面上一笑，瞧着他在吃饭又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张楚迟迟没有开口。

  向阳啃了一口烧麦，回头看着他，噎唔着说，“叔，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们听着呢！没事儿！”

  张楚瞧了一眼凌哲的面色，这才开了口，“公子，昨个你交代洒家办的事儿，洒家已经办好了。”

  “这么快？”

  向阳抬头看他，面上有些吃惊。虽然昨天小哲就说今天要打听打听的，没想到这人已经办好了。

  张楚见她问，赶紧应了一声，“发个单子的事儿，少夫人不知道，咱们奉宾楼的兄弟在这洛阳，那是遍布各个角落的。发发点的单子还不是小意思。”

  搁下筷子，凌哲望着他，“那买料子的地方都打听到了？”

  张楚点了点头，“您要是不说自个儿去买，指不定弟兄们已经给您买回来了。这些货别的地儿肯呢过还不好碰，可在咱这洛阳，也是巧了，都在咱们渠口这一带就有很丰富的货源。等您什么时候得了空，洒家安排个人带您过去看看？”

  寻思了一下，凌哲应了一声，“可以。辛苦张叔了。要是不麻烦，我跟阳阳今天就有空。”

  “今天是吧？那夫人和您一块儿去？”

  点了点头，吃了向阳递过来的煎饺，“您放心吧，我们只是买东西，其他不会多管闲事的。”

  “那什么，洒家不是怕你们遇上麻烦嘛！哈哈哈哈，公子，要不要给您准备两个人跟着。”

  “这就不必了，我们去去就回。张叔，您也还没吃早饭吧！我们心底有数的，您就赶紧下去忙活儿吧！”

  张楚又瞧了他一会儿，见他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也就值得退出去了。不过他心底却想着，既然不能明着派人保护，那自己还不能派人暗地里跟着嘛！

  向阳吃着嘴里的油条，一口香甜的豆浆喝下去，只觉得又解渴又饱腹。实在是好东西。

  “吃完饭就去？”

  “嗯。阳阳，我们这几日多看一些，买好了东西，也差不多好准备回家了。大爷跟爹娘他们这会儿想来一定很担心了！”

  “哎，是啊！我们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去过。他们不担心就怪了。”

  凌哲吃着东西，眼神却胶着在自己受伤的手背上，这一趟伤的倒还算值得。只是怕是要耽搁接下来做活儿了。

  瞧着他有些丧气的眸底，向阳握着他的右手，“你放心吧！我们虽然是要买东西，少不了搬东西收拾东西什么的，不过我有办法！不需要你出手的！”

  “什么办法？”

  向阳神秘一笑，“刚才张叔不是说了吗？这一片儿卖料子的铺子就沿着渠口。我们见了他们，你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她卖了个关子。不是因为她跟凌哲赌气。而是她其实也不能确定自己想的法子到底能不能实现。

  要添置一批好的料子。这肯定是砸银子的事儿。

  这回狄大爷虽说给他们寄了五千两银子过来。但向阳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大爷是想让他俩顺道置办些货的。以家里目前的出货情况来看。诺大的作坊仓库，只怕这会儿已经快见底了。

  这会儿要是不加紧采办采办回去，只怕狄大爷就要犯愁了。

  凌哲也没有多问，昨天虽然跟阳阳倒了欠，但他知道，阳阳是绝对不会容忍他再这么小心翼翼的藏着心事。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承担了。

  她不说，他也就不问。

  反正两人是一股绳儿，走到哪儿都能好好的。

  用完了早饭，两人下楼的时候，宋祁和一个他们没见过面的壮汉站在一块儿。他们身边还停着一辆棕皮马车。

  拧着眉头，凌哲面上有些不喜。

  “我们坐马车？”

  那身材魁梧的男人弯了弯腰应和了一声，“小的赵大懒。今天陪公子逛逛咱们渠口这一带的商铺。公子……”

  “嗯，大哥，这一带的商铺离得很远吗？”

  赵大懒听他叫大哥，面上先是一愣，之后瞧见宋祁在后头拼命给他使眼色，他才反应过来，公子这是在叫他呢。

  “公子，这一带铺子都是些作坊。铺子就是各家各户的门面。每一家作坊离得都比较远。”

  “嗯，那还是坐马车吧。”

  毕竟张叔的人要比他熟悉这一片儿。凌哲原先还以为落宾港这一带渠口只有自己来的时候瞧见的那一条街这么长。倒是真没想到，这附近还有那些个大的商铺。

  “那公子？咱们上车？”

  “阳阳，你先上吧！”

  凌哲闪开身子让向阳先上车。他留在后头再上。

  进了马车，凌哲依旧取了鲜环袋，眸光较真的瞧着向阳，“进去。”

  “我不！”向阳一把手了鲜环袋，“哎呀，你也别那么看着我，就算这渠口一带再大，咱们坐马车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这里的道路还是很平坦的，不会出什么情况的。我不进去。”

  “可是路上人多，车也多。万一-”

  “哪儿有那么多万一啊！我可是乐天派的人，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今天就陪你一块儿坐。”向阳牢牢地抱着凌哲的左手，她其实是不放心这小子。要是真有万一，头一个就怕他撞到手。

  伤口要是撕开了。那她可是会肉疼死的！

  宋祁坐在向阳身后，躺平了，面上瞧着凌哲，调皮的说，“呐，我在她身后给她当人肉垫子。你放心了吧！”

  “……”

  “你怎么也上来了？”

  向阳和凌哲都有些疑惑的瞧着他，仿佛这人压根儿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似得。

  宋祁面上僵了一下，嘴角抽了抽，拉了布帘子就吼了一声，“大懒哥！启程了！”

  赵大懒也是个实在人，这会儿听到里头有人嘱咐启程了，他一扬马鞭，棕皮马车很快便在宽敞的路上奔走起来。

  “公子，大师傅给我的那张清单都是您列的？”

  “嗯。”

  “那您可算是找对人了！我赵大懒除了吃喝，还能看的一点就是在这落宾港混得还算不错。这一带大大小小的铺子我都熟悉，咱指哪儿上哪儿。”

  向阳听着直乐呵，这怎么瞧着跟码头一霸似得！“大懒哥，你在这一块儿呆了多久了？”

  “我啊，从小就长在这儿，家里头穷，没吃喝，就从小跟着这些作坊里头的大哥们屁股后头帮帮忙，混口粥喝喝。后来长成老爷们儿了也就只能做这个了。旁的什么都不会啊！”

  “大懒哥，术业有专攻嘛！会一样吃饭的活儿计就很不错啦！那有些人一大把岁数了还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呢！”

  “哈哈哈，夫人您说的有理！大懒我都能听得懂！有点儿意思！”

  向阳也是一乐，转头的时候恰好看进了凌哲炙热的眸子。

  “怎么了？我说错了？”马车一晃一晃的，连带着凌哲额前的碎发也有些飘荡。向阳伸手给他抚了抚平，有些疑惑的问道。

  谁知道那小子一把搂着向阳，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我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面上一愣，向阳搂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是真不知道。”

  “小哲，你说这话我不爱听。”向阳抚他的头发，竟然有种在安慰小动物的感觉。

  “嗯？”

  “你有目标，有兴趣，还有想做的事。你看，科考过去了，咱们是不是也考了个功名？”

  “嗯。”

  “我跟你说，世界上一种人，他们不是什么都干不了，而是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要是真卯足了干劲儿，只怕谁都比不过他。这阵子我都看着呢。你种地有一套，我跟你说的事儿你一点就通。就比方说这宣传啊，广告啊。你看，你做的不都挺好的？”

  “额——”

  “别额了，我们以后就好好把铺子做大做出名！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的理想了？”

  “哈哈，让凤泽国的人都用上咱们的货？”

  “笨！”向阳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只是凤泽国，有人的地方，我都想看见我们自己家做的东西。”

  “所有有人的地方啊……”

  凌哲没再说话，只是眸底却更加深沉了。他虽然之前并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现在，似乎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马车平稳的驶在渠口的大路上。

  他们这会儿已经离开了渠口那条住户颇多的街道，转到了人烟稀少，但是沿着洛阳渠散开的商铺作坊一条街。

  赵大懒一瞧见前头的房子渐渐矮了下来，他面上面试一乐，“公子！夫人！我们快到了！”

  向阳伸头出来问了一句，“还有多远？”

  “夫人您瞧，前头那些矮房就是作坊了。这里的作坊只把这附近山里的东西改成大家都能用的原料。所以房子不需要太好。就那些房子！”

  向阳瞧了一眼他指的方向，那些矮房外表瞧着确实有些简易的过了头。没见作坊前头还有一套两层楼。这楼瞧着住人的话倒还算是舒服。

  “大懒哥，咱们有目标吗？还是说一家一家的排着都去看看？”这里放眼一瞧，怎么也得有个十二三户啊！

  赵大懒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当然不用，小的只带你们看三家！因为大师傅给小的看得那些单子里头，你们要东西只有这三家有不说，他们的货你们还得比照比照。咱怎么也不能吃亏不是！”

  眼底一亮，向阳乐了，“大懒哥真是实在人，跟着你来真是省了我们不少劲儿！”

  “嗨！这都是咱应该的！”

  凌哲在后头想把向阳拽进马车里，可她就是不肯回头，“哎呀，你别拉我！我在里头憋闷！伸头透透气嘛！”

  这马车她倒是坐了不少次，可大多都是呆在鲜环袋里的，压根儿就感觉不到车里的憋闷。这会儿才坐了多久，她就有些喘不过气了。

  想着之前她孕吐的事儿，凌哲心底也是一咯噔，他伸手给向阳抚了抚脊背，“还憋闷吗？”

  “嗯。不过比呆在里头好些了！”

  向阳努力笑了笑，她可不想小哲回头说她，明明是让她呆在鲜环袋里的，自己还非得坐马车！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所以说，自己造的孽还是要自己受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