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下午的时候，凤羽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了一小桶荔枝。他敲门的时候，凌哲已经扶着向阳上床睡觉了。

  这会儿放他进来，看着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坐在屋里吃着荔枝，翘着二郎腿。向阳很是怀疑，这小子以前一定是被饿过。她拿了一颗荔剥了递到凌哲唇边，“你也吃吧，看他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走的了。”

  凌哲叹了口气，张嘴吃了那棵荔枝。“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午睡的时间不在屋里陪宋祁，来我们房里吃荔枝给我们看？”

  停下了吃荔枝的动作，凤羽扬着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年轻男人，他忽然一笑，“喂，你怎么知道我过来有事儿的？”

  “一进门就往里冲，绝不是为了吃荔枝吧？”

  凌哲说话间已经吃了三颗荔枝，向阳怕他上火，也不敢多给他吃，当他伸手拿第四个的时候，向阳把桶一脚给揣翻了。

  “……”

  拍了拍手，凤羽看着满地咕噜的荔枝，突然很是佩服这两个人了。

  “好！那我就不绕弯子了。你们这一趟是来科考的吧。那对于明天的科考秩序都知道了？”

  向阳看着凌哲，见他淡定的吧桌上的荔枝壳拨到桌边的木桶里，随后才开了口，“凤公子说这些干嘛？难不成你也要跟着我进去考试？”

  “这倒不是！”凤羽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凌哲，我知道你很聪明，我也知道你明天肯定会尽快答题。争取早日出来，我来，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拜托？

  凌哲眼底难得露出了一点疑惑，“你可以出去了。”

  “……喂！我是在拜托你啊！你听也不听我说什么就把我朝外哄啊？”

  凤羽张大了嘴吃惊的瞧着这个小子，他怎么能这样啊？眼角瞄见向阳窝在桌子面上贼贼的笑了两声。凤羽面上更加挂不住了。

  “去！你笑什么！”

  “噗哈哈，不用你管，你走吧！”

  “你们！你们真的是气死我了！你！”他直直的看着凌哲，“凌哲，怎么说你这一趟也是受了你舅舅的照顾的。你俩虽然不是穿一条裤子串在一根身上的蚂蚱，可也不能这么胳膊肘朝外拐是吧！这朝中结党营私的事儿我就不相信你读了那么多的书能一点儿风声都不知道！这会儿拒绝的这么干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凌哲眼底闪了闪，还瞄着散了一地的荔枝，糟了，好像有些浪费了呢。

  “凤羽，你就拉倒吧！明知道小哲对你们那些个事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会儿跟他说这些，不是对……呸呸呸！你还是回去吧！我们要睡午觉了！”

  凤羽拧着眉头，看着面前注意力全在荔枝上的男人，“好！我走！凌哲，不过走之前，你要是答应帮我的话，那以后我也答应你一件事情！这样总行了吧？”

  “哦？”凌哲淡淡的开了口，修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两下，抬头看着急切的凤羽。

  “我说的都是真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这可是给了一张白纸，等你以后随便涂写的！只要是你，对对对！还有向阳，只要是你们俩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这件事情不违背我的准则，我一定给你们办到！怎么样？”

  向阳拽了拽凌哲的胳膊，眼底有些激动，“小哲，这条件不错啊！你要不要听听看他想说什么？”

  看了一眼脸色红晕的凤羽，凌哲这才开了口，“要字据。”

  “哈？”

  凤羽眼底一愣怔，向阳在一旁伸手给他比划着，“字据！字条！没有个东西押着休想！休想休想！知道吗？”

  “你！你们真的是！”想着饭钱宋祁刚跟他提过的那一万两的借条，这会儿还要给他们立字据，凤羽心底自然是一百个不乐意的。“能不能换个花样啊？我一个皇帝，跟你们出来混已经很不容易了，也不能总不能让我立字据啊！”

  “噗，不立字据，你想干什么？”

  向阳拖着手，站在凌哲面前，这会儿算是完全充当了他的代表了。

  凤羽转了转眸子，他身上也没什么银两，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凌哲搂着向阳，让她站到一边小心身子，他瞧着凤羽一阵儿才冷淡的开了口，“你的扇子。”

  扇子？向阳转身看着凤羽腰间别的那把扇子，那扇子通体金黄，延边裁剪的很是华丽。就连每一根扇骨都透着一股让人不容亵渎的高雅。她之前到时没有看见过凤羽带着这把扇子。怎么小哲偏偏就知道呢？

  凌哲知道她没注意到这把扇子，继续跟凤羽说，“你素日里也不怎么拿出来用，我想着这样的一把扇子对您凤公子来说应该是可有可无的才对。”

  “你！”

  凤羽护着扇子，眼底溢满了震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有这把扇子的？”

  耸了耸肩膀，凌哲看着同样愣着的向阳，“船上，你提及皇家御用工匠的时候。”

  “……那，那么早！”

  他那时候是提过轩辕门的事儿。难道是一时得意忘了形，让这小子正好瞧见了扇子？凤羽皱着眉头凝视了凌哲一阵儿，又想起来这小子应该不太可能知道才对啊！“不对！你那个时候明明是在看书！你看的那么认真！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我身上有这把扇子！”

  凌哲也不狡辩，他向来只认事实。而且别人的想法至于他而言，相左又有何妨。那是别人的事情了。

  “给，还是不给？”

  “你！”凤羽着实被气得不轻，不是他小气舍不得一把扇子！实在是这把扇子虽然看着精巧华丽，之于他就跟鸡肋一样。可它本身其实是苏秦给他的保命之物——

  如果给了这小子，那他怎么跟苏秦交代啊？凤羽左思右想都觉得有些不妥。可凭着他自己的本事，指不定最后根本不需要这把扇子也说不定呢？

  若是把这把扇子给了凌哲他们，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减掉不少的麻烦。

  凤羽瞧着对面的两个人，本来纠结万分的面孔突然一松，让人有了一种一切都是浮云的感觉，向阳看着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喂！你想通了？”

  “唰——”

  凤羽打开了拿把折扇，在凌哲面前扇了扇风，“你的眼光不错。给你就给你。但是明天我要你办的事情。你……”

  “你放心好了。我答应你就一定能办得到。”

  “好！”凤羽把扇子合上，面上很是得意的说，“你小子不错。”

  “要干什么？”凌哲不想跟他废话，阳阳似乎已经很困了。如果再不睡觉的话，就该错过最佳的午觉时间了。

  把扇子塞到向阳手里，又不舍的看了一眼，之后凤羽才开口道，“这一批参与科考监考的大臣们因为官在地方，很多都不知道宫里这会儿发生了什么。我信他们。但是，银王不可能这么大意的放过这次招揽羽翼的机会。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把考场的几个大臣的反应告诉我就好。你，做的到嘛？”

  “反应？”

  “嗯。我已经跟宋祁提前给他们送了一些好礼。”他走到凌哲身边，靠着他肩膀，小心的瞄了一眼窗外，发现没人偷听才低沉着嗓音说，“跟你也不忌讳什么了，毕竟你志不在科考。我们昨天夜里去换过试卷了。如果发卷子的考官知道这其中的事情，他们必定会乱了正脚。你只需要告诉我是那些大人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没了？”凌哲转身看着他，听了半天，他似乎只有一句话是有实际价值的。

  “你！好好好！没了！简单吧？就这一件事情，我知道对你不难。”

  “难。”

  “哎？就看一眼而已，怎么会难？”

  “这洛阳的考官十有八九都是硬骨头，我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就全都打听过了。没有一个考生胆敢在他们监考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他们一眼的。这样的环境，你觉得我能抬头吗？”

  “……这！”

  “放心吧。既然答应你了，我一定会尽力的。”

  凤羽这才舒了口气，“好！你答应就好！”他看了一眼向阳，“你带她进去吗？”

  男人面上一紧，也瞧了向阳一眼，他倒是真的有想过带着阳阳一块儿进去。毕竟他自己去参加科考，这一天的时间见不着阳阳他会想。会担心。这里他们两个人都人生地不熟的。他怎么能放心的考试呢？

  凤羽望着他纠结的拧着眉头，只是轻轻一笑，“好吧，看来是不带了。要是带她去的话你也不用纠结成这样子的。哎！”凤羽伸了个懒腰，“本来还想着借着你们行个方便，直接呆在鲜环袋里让你把我带进去。不过，还是算了。今儿就这样吧！你们休息吧！我保证，你们要是睡到天黑，我都不会上来喊你们的！”

  向阳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滚吧！我们有生物钟的好吗？午觉能睡多久啊！”

  “你你你！一个孕妇！竟然这么野蛮！我保证你生儿子大力士，生闺女女汉子你信不信！”

  向阳倒是一乐，伸手推着他朝外走，“这些就不用你担心了好嘛？快走快走！烦人！”

  等向阳把房门从里面关起来。凤羽站在门口，心底突然有些无力，“我这个皇帝怎么混的这么坎坷啊！谁都可以欺负吗？哎！”

  向阳回到床边上的时候，凌哲正在看着他的身份文书，瞧着上头写的人名和隶属地，凌哲面上清冷一片。饶是向阳，这会儿也不太想多问什么了。

  “快放下来吧！”向阳眼角瞄到那份身份文书上被敲了一个掌心大的红章。写的什么字向阳不认识。不过看这字的右半部分，倒是有些像是澜院的澜字。

  “这是澜院给你盖得章？”

  把身份文书收进床头的包袱里，凌哲微微扬了扬唇角，“是啊。没有这个，我明天就进不去考场了。”

  “真是麻烦，快脱衣裳，睡觉了！”

  “嗯。”

  向阳爬上床，自觉的咕噜到床里头，那副有精神的模样瞧得凌哲心底一紧，“你小心身子！”哪有孕妇像她这样滚来滚去的！这也太危险了！

  向阳趴在床上冲他撇了撇嘴，傻傻一笑，“我就是沾到床就想打个滚，顺带伸个懒腰嘛！放心吧！孩子不会怪我的！”

  “还是小心点好！我明天和后天都不在，你。我都想好了。宋祁的房间就在隔壁，你去跟他呆一天，好不好？”

  青涩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嘶哑，向阳猛地抬头，看进了凌哲有些闪躲的眸子里。

  他这是在急？他急什么呢？

  向阳掀了被角，“快进来躺着。”

  凌哲乖乖的躺倒她身边。向阳印象里，好像每次自己这么做的时候，这小子都会什么也不说，凑过来就挨着她的身子。今天怎么会这么安静，只是板正的躺着？

  难道，是因为明天的事？

  向阳啧了一声，“哎呀！你就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啦！宋祁是吧！我回去好好调教他的。”

  “阳阳……”

  凌哲翻了个身，看着把玩着凤羽那把折扇的向阳。眼底染着一抹漆黑。瞧得向阳差点陷进去找不到方向。

  “有事儿您说话~”

  凌哲撇了撇嘴，天知道他心底一点儿都不想跟阳阳分开。谁又知道，他一点儿都不想阳阳跟宋祁呆在一个屋子里。可是在洛阳城里，除了宋祁，似乎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可以信任的了。可一想到宋祁近来瞧着向阳的眼神，他心底就隐隐的燃着一团火。想要发泄，却找不到地儿。只能每次都狠狠地瞪着宋祁。

  “没。”

  他伸手把身边的女人轻轻拦到怀里，语气里带了一些从没有过的烦躁，“快睡吧！不要玩儿了！”

  向阳看着他没收了她手里的折扇收到了鲜环袋里，这会儿还这么霸道的搂着自己。向阳也不说什么。睡就睡吧。

  当两人都闭上眼睛的时候，向阳突然说了一句话，害的那小子手收的更紧了。

  “你要是吃宋祁的醋呢，我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我一个人也能好好的。哝，这不还有我们的孩子吗？呆一天而已，小意思啦。”

  “……”

  感受着颈子上渐渐加深的呼吸，向阳一边偷笑，一边又宠溺的回抱着他，“你啊！到底担心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