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二日向阳起床的时候，凌哲已经不在屋里了。

  她自己穿好衣裳，摸着肚皮，眼底一片柔和。

  “第一百四十八天，宝宝，早安！”

  修长的手指顺着发顶一点点的梳理着头发，好像有点儿太长了啊！啧，晓梅怎么会喜欢把头发留这么长。梳起来就很费事。

  一百十四八天，她都来了那么久了啊。

  向阳开了窗户，他们这间屋子朝阳，这会儿辰时刚过，路上还没什么人。她望了一圈也没看见凌哲的身影。

  “奇了怪了，这会儿不是应该在跑步？”

  她把头发简单的梳了一条马尾辫，发间还插着凌哲给她买的发簪。简朴却很暖心。等打理好自己的门面。向阳才扶着腰推开门出去。

  “喂喂，她这样可以吗？”

  “我看着好险！我们去搀她一把？”

  “我看还是算了吧！大师傅说，我们没事儿不能打搅人家！”

  “可是，你看，她下楼梯了！那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要是摔了怎么办？！”

  “嘘！你小声点！她看过来了！”

  向阳瞧着身后拐角处的地方，她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她。偶尔还能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可是转头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她小心的扶着楼梯，抬脚朝下面走去。这家奉宾楼真是奇了怪了。虽然是苏秦开的，可这里的人也太蹊跷了。

  等她下到一楼大堂。拐角处才闪出几个身影。其中两个看着年轻一些的小二这会儿终于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下去了。”

  “是吧！我就说她没事儿的！大伙儿都散了干活儿去吧！”

  他们身后的伙计这才纷纷离开。

  向阳一路摸到楼下，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大早上的，一楼大堂也没什么人，她到现在瞧见的人也只有柜台上连连打着哈气的掌柜，还有甩着毛巾偶尔经过身边擦桌子的小二。

  “客官！您吃点什么？”

  那小二自然也瞧见了向阳，这会儿面上一柔，殷勤的跑过来。向阳看着他这幅样子心底有些觉得突兀，面上倒是一派淡定，“那个，我在等人，能给我拿杯水吗？”

  “水？客官您一大早就喝水？”

  “我先喝点儿水，等会儿在吃东西！”

  向阳点了点头，“小二哥，麻烦你就给我拿杯水吧。早上喝水可以清理肠胃，对身子好着呢！”她眼底透着一抹明亮。小二被她看得好像他要是不答应她的话，他就跟做了什么错事儿一样了。

  “是！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拿水！”

  等人走了，向阳才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这会儿还是没见着凌哲进来。他到底去哪儿了？

  也没看见宋祁和凤羽他们。这几个男人不会是撇下她出去玩儿了吧？别！这可不行！

  手里捏着筷子，起身，刚想走开，那小二却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茶杯。看她要出门，赶紧伸手拦住了向阳，

  “哎哎哎！客官，您这是要到哪儿去啊大清早的！”

  向阳眼底有些急切，“小二哥，你瞧见跟我一块儿来的三个公子了吗？”

  “这……夫人，您不是要喝水吗！快些过来把水喝了！小的知道！您不要急！”

  向阳坐到原位上，接了他递过来的茶杯，“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那是当然。”小二捏了捏手，“公子，哦，不！凌公子走之前交代小的，您起床的时候跟您说一声，他今天要去澜院核实一下身份。这会儿去得早好办事儿。再晚一些可能就要排队等了。”

  “澜院？”

  “啊，这澜院就是咱们这洛阳唯一一个科考的点了。您住咱们奉宾楼绝对是住对了。我们这儿出了门，过了门前的这条街，再走一个弯儿就到地方了。你不要急。凌公子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向阳咕嘟咕嘟的喝着水，这会儿心底总算是踏实了。她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那小子好像是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怎么就睡着了呢！

  “好，我知道了！那另外两个公子呢？你看见他们没有？”

  小二点着脑袋，陪着笑道，“他们二人是跟着凌公子出门的。似乎也是朝澜院去的。这会儿人应该快回来了。”

  眉头一皱，这凤羽到底想搞什么？他这一趟来洛阳绝不仅仅只是为了玩儿吧？难道是体察民情？可也不对啊，哪有一到地儿就奔着考场去的？

  向阳捏着手里的茶杯，冲小二谢了一声，让他先忙活儿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要说现在宫里应该情势更加紧急才对。这会儿凤羽不慌不忙的到洛阳来，难道是为了这次的科考？

  朝廷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银王指不定已经清理了很大一部分凤羽的人。这么想着，这小子到这儿来也是有原因的。

  “阳阳！你起来了？”

  凌哲进了楼里，一眼就瞧见了挨着窗户坐着的向阳，没有自己给她打理头发，这会儿她头上有些凌乱，不过整个人看着倒是挺清爽的。

  向阳眼角瞄见有人进来了，她心底一喜，转头就看见凌哲正朝她走过来。

  “起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她想起身，不过并没能成功，凌哲来到她身边，从后面按住她的身子，习惯性的伸手给她散了头发。

  “喂！我自己梳的马尾又舒服又实在，你干嘛解开啊！”向阳不满的嘟着嘴唇。那模样跟个小孩儿似得。凌哲瞧得尽忍不住一笑，“你这能舒服？这里的一块儿头发散下来了，还有发顶，这根钗插的……啧啧啧。还是我来吧。”

  “你有梳子吗？”

  “嗯，带着呢。”

  向阳偏头看他，发现他手里果真拿着他平日里惯用的桃木梳子。眼底一急，“喂！你还真带着！”

  凌哲慢条斯理的给她理顺发丝，抓着她发顶的头发简单的做了一个发髻。刚刚还有些邋遢的女人这会儿突然就变得儒雅了很多。向阳自己根本瞧不见。她瞧见的是，墙边上偷偷溜进来准备上楼的宋祁跟凤羽两个人。

  向阳撇了撇嘴，“你去那么早，也要排队是不是？”

  “嗯，我本来想着你在睡觉，我早点去，回来还能陪你穿衣裳。可没想到到了那里才发现，那儿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了。”

  “一大早人就多，难不成是扛着被子半夜就去的？”向阳顿时脑补了一番祖国春运的景象。瞧着凌哲果真点了点头，她噗了一声，“那你核对过身份了？”

  “嗯。”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凌哲帮她把那根钗小心的插进了发髻中，底下身子看着梳好妆容的向阳，轻轻一笑，“给了一两碎银子。”

  “什么？又花钱了？”

  凌哲倒是不太在意，“这都是要打点的。我们省不了的。”

  “哼，什么破规矩，这么烦人。这还没碰到卷子呢，我们就花了那么多钱了！”向阳想想都觉得心疼。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跑到了楼上还不忘回头看他们一眼的凤羽。瞧你这个破国家！到处都是铜臭味，真是不让人省心。

  凤羽离得比较远，这会儿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还冲她回了一个爽朗的笑容。惹得向阳心底一阵呕。

  “小哲，我饿了。”

  “你还没吃饭？我不是让小二给你准备饭的吗？”凌哲转身瞧着扒在柜台上瞧瞧看着他们这边的小二。那小二眼见着人家看他，立马殷勤的跑过来，“那什么！公子！小的问过您夫人，她只管要了一杯水，其它还没来及说呢。您这就回来了！小的……”

  “行了。把我要的早饭都端上来，快点！”

  凌哲掩藏了眼底的不渝，坐下来从鲜环袋里取了一块儿福婶子做的大饼。这面饼虽然瞧着挺粗糙。只是一块儿圆溜溜的饼。可阳阳喜欢吃这个味道。

  果然，向阳摸着面饼就啃了一口，因着放在鲜环袋里，味道还和在家里，福婶子刚做出来的味道一样一样的。

  “小哲，你也吃。办完事这会儿肯定饿坏了吧？”

  凌哲把水给她加满，“我还好，你慢点吃。待会儿还有早点呢。”

  “你要了多少东西啊，那个小二怎么跑的那么快。”

  凌哲只是笑了笑，“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向阳吃着饼，凌哲在一旁瞧着她。没过一会儿小二就招呼着几个同伴，抬着蒸笼出来了。

  没错！向阳擦了擦眼角，那确实是蒸笼——里面还摆满了食物。向阳瞄了一眼，馒头包子，还有一个陶罐！天！还有娘给她的汤！

  “喂喂，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我哪能吃那么多？”

  凌哲低了低头，掩去唇角的笑容，“你吃吧，我信你。”

  “咳咳！你！”

  向阳看着直冒热气的蒸笼，看那小二辛苦的擦了擦额头，“小二哥，这是一直在锅上蒸着的？”

  “那是！夫人，咱们一早做好了就给您蒸着了！您瞧，这是咱们大师傅一早就亲手包好的肉包子。还有这碗松茸蛋羹。都是您爱吃的——小的，小的先下去了。”

  向阳看着蒸笼里的东西就觉得很眼熟，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面上一惊。小二一把捂住了嘴。他怎么就说漏了呢！还是先撤吧！

  “小哲，你说的果然是对的。这些人根本就是在伺候咱们。”

  “嗯。”

  凌哲也不客气，直接给向阳拿了一个肉包子，把那碗大一些的松茸蛋羹递到她面前。“你吃吃看这个味道，这鸡蛋虽然不是咱们家的，可看着也没什么差。”

  向阳舀了一勺就着大饼吃下去，顿时眯着眼睛一笑，“嗯！这味道虽然没有咱们家鸡蛋的润滑爽口，但是跟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吃的是一样的。好香啊！小哲，你也吃！”

  凌哲看着面前小陶罐里炖的松茸蛋羹，阳阳喜欢的话，他似乎也能做。

  他喝了一口羹，记住了这个味道，陪着向阳吃完了这丰盛的一餐早饭。两人都没看见，二楼还饿着的两个男人，这会儿正咬着衣袖趴在桌上挺尸。

  “喂！咱们不能下去蹭饭？”

  宋祁面上冷淡的转头，“我蹭了他们一路的饭了，你没看见回来的时候，小公子那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

  凤羽眼底有些了然，“原来都是你造的孽！”

  “你以为你造的孽又多少？你可别忘了！在凌家住的那些日子，欠条上一万两的数目还是我给你签的！对了！你可得记着还钱！”“……你说什么？他们吃饭的声音实在太大！我听不见。”

  “……”

  宋祁爬起来，心底埋汰着，就算是饿死，也不跟这个抠门儿的大款儿死在一块儿！

  明儿就是科考的日子了。这奉宾楼里不光是住着他们一行人，等凌哲和向阳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楼上的客房里渐渐地出来了很多人。

  “小哲，起得早果然好，咱们都吃饱了他们还饿着呢。”

  “你喝你的汤。”

  凌哲把碗筷搁下，回头看了一圈一楼大堂聚过来的人。众人正好奇这两个吃的正欢的客人都在享用什么呢，谁想那背对着他们的公子转身之际，眼底尽透着那样的清冷。

  “小哲，他们怎么都跑了？”

  “谁知道呢，可能饿了吧。”

  凌哲看她吃完了，给她递了块儿手帕。“下午没什么事，我们要不要出去转转？”

  “转转？还是算了吧，你好好休息！调整一下，等你考完试我们再好好玩儿。”

  向阳这回事打定主意了，她可不想因为贪玩儿坏了小哲的大事。

  凌哲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瞧着阳阳的那副认真严肃的眼神，他知道，如果他再开口的话，面前这个嘟着唇的女人一定会跟他生气的。

  “那，咱们回房？”

  “哎哎哎！等！等一下！”向阳扶着他的手想要站起来，可惜吃的太撑这会儿实在有些有心无力。她悲催的看着满桌的狼藉，这好像不是头一回吃那么多东西了！瞧着挺多的饭啊，怎么就不知不觉全都吃进去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还是那么圆润。娃娃，你娘我可是就只能吃了！生的时候可得好好待我，不要为难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