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咳咳！”

  宋祁坐在凌哲边上，他并不能听到鲜环袋里的人说话。这会儿他正紧紧瞪着凌哲，恨不得把他看出个窟窿。心底还默默的想着，这小子到底是随谁啊，怎么这么冷漠。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病秧子公子铁定是凌家的小公子。虽不是凌建文亲生，也绝对是沾亲带故的。

  “公子，你到底有没有见到马车里那对主仆啊？”宋祁愤愤的回头朝后看去。

  凌哲专心的赶着马车，他们如今已经过了山口，再走半日的路程就能到沭阳了。

  “你怎么那么话唠？”

  “……不是，公子，难道你不知道，帮人一把，于人于己都是件好事儿？何况那个人还是你家的。”宋祁话到最后，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

  一直看着前方的凌哲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膀，“闭嘴。到了沭阳城门之前都不要再说话了。”

  “霸道。”宋祁哼了一声，转身不再搭理他。好吧，其实是人家根本就不爱搭理他自己。

  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一眼对面一声不吭的两个男人，向阳嗅了嗅鼻子，“哎，你们就不问问这是在哪里？”

  小童瞄了他家少爷一眼，撇撇嘴道，“我们家少爷说，好奇心太大不好！”

  “额，好吧！”

  向阳摸了摸胳膊，好容易进来两个人还都不说话。算了算了，她还是抱着他们家宝贝接着思考人生好了！

  “阳阳，你要不要喝水？”

  毕竟也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了，向阳一点儿水都没喝，他有些在意。

  “不用了吧，我不渴，在这个里边我比你还舒服呢！倒是你，好好看着路，累了就歇一歇。我们出来的早，肯定能赶得上的。”

  向阳一边摸着肚皮一边儿正打算唱一首儿歌给肚子里的小宝宝听听。听凌哲这么一问，她倒是有些担心凌哲了。

  “我喝着水呢。你唱吧。”

  “嗯。”

  向阳挑了一首儿歌，不是别的。正是她头一回交凌哲认字母的时候唱的那首ABCD字母歌。

  凌哲听着她清脆的嗓音又唱起这首歌，唇角一弯，把旁边瞧着他的宋祁生生的吓了一跳。

  小童给他家少爷拍了拍后背，这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他能摸着他们家少爷已经是很神奇的事情了。这会儿听到方才那个跟他们说话的女人突然开始唱起了歌，眉头一皱，

  “哎，少爷，她唱的这是什么呀？您听过吗？我怎么觉得听不懂啊？”

  凌煜睁开了眸子，淡淡的开口道，“是听不懂。”

  就是这首歌，凌煜突然有些肯定，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

  “小童，你有火折子吗？”

  “并没有。少爷，您要那个干什么呀？”

  “我想看看她是谁。”

  “你们还是别费事了。”

  凌哲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抹警告。

  “谁？”凌煜感觉身子有了些力气。慌忙爬起来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可惜他头顶上黑秋秋的一点儿光也没有。奇怪，怎么会从天上传过来的？

  “公子，你在和谁说话？”

  宋祁奇怪的瞧着凌哲，看他专心赶车的样子，也不太像是跟夫人说话的啊？难道？“不对！公子！你骗我的对不对！那两个人这会儿已经在袋子里了！”

  “你闭嘴！要我说几次？”

  “……真是——”

  宋祁闭了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松了口气。

  呆在袋子里的凌煜傻了眼，“天上”不光是有那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旁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小童也愣怔了。他拽了拽自家少爷的胳膊，哆嗦着声音说道，“少爷，这声音不是方才那个给您把脉的公子的吗？他在哪里呢？怎么声音是从上面传下来的？”

  凌煜并没有阻止他冒失的动作，只是连他自己手心此刻都冒出了一把汗。

  向阳啧了一声，“小哲，你看你把人家吓得。”

  “不是我吓他们。是他们自己心底有鬼。”

  向阳笑了笑，“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让他们好好休息，等到了地方就各走各的就好了嘛！喂，你们别怕，这里很安全，好好歇着吧。”

  凌煜这会儿才把心思全部放到面前的女人身上，“小童，火折子！”

  小童摸了摸身上，随后有些着急，“少爷，火折子不见了！可是我明明记得我把它放在兜里了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向阳听着他在那边翻找的声音，想来那火折子应该早就在他们两个被装进来的时候就自动脱离到别处去了。这会儿那小厮自然是找不到的。

  她继续唱着她的ABCD，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面上温柔似水。

  凌煜顺着声音摸索到她面前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姑娘——”

  “哎？别叫我姑娘，小女子我已经嫁人了~”

  向阳转头看着他的方向，嘟着嘴道。

  凌煜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喊了一声，“看夫人不是什么坏人，可否告诉在下，咱们这是在哪里？”

  向阳皱了眉头，扒了扒刘海，“哎呀，这恐怕有些困难啊。”确实不太好跟他说这里是哪里。凌哲知道她很纠结，直接开了口。“阳阳，说吧，瞒不住的。”

  “你确定？你就不怕节外生枝？”

  凌哲眼底闪过一丝好笑，“怎么会。”

  “好吧好吧！我想想。”

  向阳看了看身边的飘着的东西，没有错啦，她是能看见身边十尺范围内的东西啦。包括那两个人。虽然宋祁和爹都看不见那些东西，但她和小哲却是可以的。

  向阳觉得，这东西是有等级的，虽然一开始她跟小哲都看不见，不过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变得越长，鲜环袋里的东西变得越多。向阳才发现，这个袋子似乎越来越能接纳她和小哲了。

  或许这就是主人的优势吧。

  她随手拿了身边的一个白瓷瓶。看了上面的标签一眼：迷魂散。

  还好当初遇到那个内卫带的东西都被收纳进来了。不然现在她还真的是得听小哲的话，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这两个人呢。

  “公子想知道这里是哪里？”

  向阳笑的一脸和善，人也起身来到了凌煜的面前。想不到，半年没见，这小子也长高了不少。

  凌煜见她语气亲和，连忙抱拳应了一声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突然飘起了一阵凉风。有什么东西夹杂在风里迎面扑了他一脸。

  “你！你撒了什么东西？”

  凌煜面色大变，他慌忙朝身后退了好几步。身子刚好撞上了听到动静摸索过来的小童身上。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少爷？坏女人！你对我家少爷干什么了？”

  小童慌得不得了，这会儿他家少爷身子竟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这么直直的靠在他身上。小童急坏了。向阳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童是吧？”

  “你这个坏女人！你想干什么？”

  向阳来到他们面前，她不怕这个小厮人认出她来。反正她还有一些话想要问问他。

  “小童你别怕，你瞧，我刚才撒的是迷魂散，这东西只会让人昏迷个把时辰。对于身子虚弱的人来说，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也是不错的。”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家少爷！”

  向阳拍了他脑门一下，“让你别着急了！你家少爷发病这么厉害，你难道不希望他多睡睡？”

  小童心底一惊，“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家少爷是发病？！”

  别人都道他家少爷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这女人怎么会知道他家少爷有病的？

  向阳笑而不语，“只是一个故人而已。小童啊，你跟你家少爷是怎么来到这咸山一带的？你们是应该在临安吗？”

  这——这人真的认识我家少爷？

  小童蒙了，若是认识的人，那她怎么能不和少爷直接说，而是使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你！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小童转身摸了摸他家少爷的脑门儿，烧早就退下去了。也不会咳嗽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这会儿睡着了呼吸顺了很多。那女人难道说的都是真的？

  向阳蹲在他面前，“我真的是你家公子的故友。他天生身体赢弱。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哪里是那么容易好的。不让他认出我自然也有我的原因。小童，我只问你一句话。我们帮了你们过山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了？怎么会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这里呢？”

  小厮这一路上都是陪着他家少爷担惊受怕的，这会儿有个人陪着他说话，小厮突然就有些眼热。他抹了抹眼角，“少爷——呜呜，老爷，老太爷，还有夫人他们都已经——”

  “都怎么了？”向阳面上一沉。

  小童接着道，“前阵子凌建文那个老东西私通他国，向大人带人抄了咱们凌府，还，还把凌府上下只要是姓凌的都给杀了。呜呜。”

  “这！这怎么可能！你们凌府不是跟凌建文他们早就断了关系了嘛？他们家受过，为什么你们也要被——”向大人……难道是爹……

  向阳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心底琢磨着，还好刚刚没有直接说他们是谁。也没说这里是哪里。

  要不然，就凭她和小哲的身份。一个是向知府的女儿，一个是凌建文的次子。这尼玛——

  小童等着通红的眸子，“最近临安好像变了天一样，好些事情都变了。咱们凌府对内虽然已经跟凌建文他们断了关系，可对外，咱们毕竟是出不去三代内亲。满门斩的时候咱们也得遭殃的。”

  向阳幽幽的堤岸点了点头，她瞧着小童怀里抱着的男人，一想，也不对啊，若是都斩了，那凌煜又是怎么回事？

  “你家少爷是怎么出来的？”

  “夫人，我家少爷命好。官府来人的时候，小的刚好和少爷上山修养去了。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一直服侍少爷的凌越哥哥被当成少爷，当成少爷……呜呜呜……”

  “你们这是逃过一劫了啊！万幸万幸！”

  向阳摸了摸胸口，她都替面前这两个人捏了一把冷汗。

  小童低头看着自家少爷，“我家少爷虽然身子弱，可从小就机智聪明。十六就考中了举人。谁知道……”

  向阳捏了捏手心，她自然也知道这些。凌建文那个老混蛋，这下算是完蛋了。

  “小哲，你怎么看？”

  凌哲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缰绳，看着前方，眸底生气一抹愤懑，不过很快便散开了。他冷淡道，“到了沐阳就让他们下车。”

  向阳一想，觉得也只能这样，凌煜这小子，方才看他那副样子，想来一定是很恨凌建文的。至于她爹，哎。这个连见都没见过的爹，向阳也头疼了。

  他难道是银王的人？

  真是醉了。

  “小哲，他们主仆二人一个病的不行，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我们要不要想点办法？”

  凌哲并没回答她，但是向阳能感觉出来，这人还是不太乐意跟凌家的人接触的。哪怕是凌家的宗家。

  “小哲，凌爷爷当初对我们还是不错的。你难道真的想看着他们……”

  “好了。随你吧。”

  凌哲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这会儿眼底也有些热。凌老太爷当初满脸慈爱的握着他的手的场景至今都还记在心头，凌哲怎么可能会忘记。

  向阳知道他心底不好受，这会儿也就不跟他聊这些事儿了，她转身看着小童。“到了沐阳我们会帮你和你家少爷买一处住处的。他若是问起我们来，你就说不认识。我们只是好心帮他。知道吗？”

  “哎？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虽是旧识，可你家少爷未必想见到我们。你还是保密的好。”

  小童嘟着嘴，不太乐意的问，“怎么听都觉得你们不是好人。我家少爷会不喜欢你们，肯定有它的理由的。我看我还是不要……”

  “哎？你这小家伙儿！我问你！你还想不想让你家少爷好好养病。想不想他健健康康的，快点恢复成翩翩公子的样子？”

  “想啊！做梦都想！”小童面上一急！话比俺脱口而出了！

  向阳得意的一笑，“那你就按照我说的办！沭阳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夫人，你若是有空，可会回来看望我家少爷？”

  “这……”向阳转了转眸子，“有机会，有缘分的话会再见面的。你放心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