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齐大娘翻了翻眼皮，搓着手，挨着向阳的身边站着，这会儿面上有些拘束。

  向阳瞧着凌哲吃松茸蛋，最后连一口汤底都没剩下，她心底也是乐呵的紧。

  “那个——”

  掌柜的看那男人终于把蛋给吃下去了，这才腆着脸吱了一声。

  向阳自己也忙活着吃，倒是并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个眼睛直溜溜瞧着自己的老板。凌哲隔了筷子，淡淡的问，“请问，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齐大娘蹑手蹑脚的打着哈哈，“那个，小爷，你们吃的可好？”

  她身后的人都在嚷嚷着，“大娘，你干什么拐弯儿抹角的啊！要问就快问啊！我们饭都快吃完啦！”

  向阳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这不是老板吗？“小哲？”

  凌哲眼底变幻莫测，却并没有给她解答疑问。“掌柜的，我们还没吃完，”他伸手指了指还在喝汤的向阳，面上有些不愉。“您就急着来收账了？”

  额上滑落一地冷汗，齐大娘赶紧摇头，“不不不！客官您误会了！我是想——”

  “齐大娘！谢谢您刚才借我厨房！我相公吃的很开心！”

  向阳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她刚才不是说不收她银子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来了？

  齐大娘幽深的叹了口气，“那什么，大娘我也是个直肠子，就不跟你们绕弯子了！夫人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向阳嚼着嘴里滑溜溜的山药，就着浓汤刨了一口饭，疑惑的瞧着她。

  齐大娘看她那样不太方便，有转头去看凌哲。

  凌哲之前看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躲在窗户外面偷看阳阳做菜心底就有些不舒服了。这会儿看她竟然直接过来了。而且从方才开口说话起，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自己吃的松茸蛋。来的目的？这还用问吗？

  哼。

  “掌柜的有话就说吧！我家娘子并没有拒绝你。”

  齐大娘一听这话赶紧拍了拍围裙哈哈笑了起来。“哎！客官！就等您这句话呢！”她瞧着向阳，面上殷勤的很，“夫人呐，不知您方才做的这道菜名字叫什么？”

  “名字？松茸蛋啊？怎么了？”向阳回答的理所当然。不太明白她这是什么问题。

  齐大娘笑了笑，“那——那个，小的不知方不方便问下，您这蛋是什么蛋？这菜又是谁的特令呢？”

  向阳喝了口山药汤，勺子放在嘴里一愣，这掌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她就真的是白痴了。

  “大娘，您问这个干吗？”

  齐大娘不好意思的掩唇一笑，“这不，夫人您瞧我这铺子，大家伙儿这会儿都隔了碗筷儿就等着这道菜呢！可是我们这儿真的没有师傅会做您方才给您相公烹制的这道菜。我也只有不知羞的上来打听一下了。您看——”

  向阳这会儿才转身看了一圈身后一众歪着脑袋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客人们。

  天！他们都看什么呢！

  凌哲拉了拉她的袖子，似乎对他们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只有面对向阳的时候唇角才多了一丝温柔，“阳阳，有事儿等会儿说，你该先把饭吃完了。”

  “可是小哲，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吃的下去啊！你怎么就不提醒我一声啊！”

  这小子就坐在向阳的右手边，他该是能瞧见满大堂的客人们这会儿都瞧着他们的这一桌。凌哲帮她把唇边沾到汤渍的地方擦干净，眼底淡淡的，“他们看他们的，你得吃饭了！”

  向阳摸了摸被他曾到的地方，还是抵不住汤的诱惑，直接吃起来了。

  齐大娘站在一边儿，看着这情形是呆着也不是，离开也不是！这可怎么是好啊！

  宋祁吃完了面懒洋洋的朝桌面上一趴，“哎！还真道是从厕所里端出来的呢，原来是借了人家的厨房做的。哎，凌夫人，您可真是自来熟啊！”

  向阳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吃果果的羡慕嫉妒恨吧？就不给你做！就不给你做！哼！”

  “别吵了，汤都洒出来了！”凌哲瞪了一眼宋祁，看着身边还站着的掌柜的。凌哲转了转眸子，“掌柜的，您这么直截了当的打听人家的特令，这样真的合适吗？”

  “额，这个！不是——客官，您也知道，我这开铺子的，客人要求比较多。一时口快心切，就问出口了——”

  “行了！”凌哲冷然的打断她。口快心切？若不是他方才去寻了阳阳，只怕这人把做菜的手法全看了去了。这么开铺子还需要问人家？也不知道她这样都偷看了多少手艺了。

  “特令肯定是不能随便告诉你的。那是我娘子的一道手艺。你若真的想要——”

  “如何如何？”齐大娘听了前半句心情瞬间跌宕到谷底。可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男人竟然还有后话！

  凌哲喝了一口水，“我们可以给你食材，你们自己琢磨。”

  “噗——”

  向阳虽然在吃东西，可两只耳朵还工作着呢！这会儿听凌哲这么一说嘴里的汤都快喷出来了。

  食材——

  他是说那些鸡蛋吗？

  果然，还没等她想多久，凌哲又说道，“掌柜的，你看，我们这样做，你愿意吗？”

  蛋？她有没有听错？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鸡蛋”吗？给她？

  齐大娘眼底闪着光，“客官，您说的可都是真的？小的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您那些鸡蛋瞧着就是稀罕的玩意儿，真的能就这么给我们？”骗人的吧！

  凌哲眉头一皱，“谁说直接给你的？”

  “你——你方才说的给我们食材啊——”

  “我的意思是，买，你要是真的想要我们的鸡蛋，我们卖一些给你们也无妨。”

  “这样。。”

  向阳暗暗的啧了一声，想着这小子算是忒行了。分分钟就能想到挣钱了嘛？

  “小哲——咱们还是——”向阳面上犹豫的去拉凌哲的手，齐大娘还道她是不想卖！方才还在纠结要不要这下突然就应道。“要！我们要！客官，您给我们蛋，我们自己琢磨着做就好。”

  想她齐大娘纵横厨房那么多年，这么一道菜岂不是小事一桩。只要有了这些人的那种鸡蛋，一切好说嘛！

  向阳本事想夸一夸凌哲这鬼灵精的，没想到她话还没出口，人竟然已经急着要卖了！这是？巧了？

  向阳差点儿把持不住要笑出声来，宋祁抓着鲜环袋的袋口低着脑袋，咳了两声。向阳看他那样，也把心底那点儿小心思给收回去了。

  凌哲把眉头一皱，“我们这个蛋确实像你说的那样，一枚难求。掌柜的，你可想好了。”

  齐大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能放过要到嘴里的肥肉呢！

  “客官！您就开个价吧！您说说，我尽量。”

  “好，你先到后院去，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

  凌哲看了一眼向阳，她面前碗里的汤总算是被她吃光了。凌哲这才放开了眉头。

  齐大娘看他似乎并不急于跟自己说话，一个心思全在自家媳妇儿身上，齐大娘是过来人，也不说什么，只是笑呵呵的朝后院走了。途中还不忘回头跟凌哲说，“客官，小的在后面等诸位哟！”

  凌哲点点头，看也没看她。问了向阳一句，“这回吃饱了？”

  向阳摸了摸鼓囊囊的肚皮，她的小腹本就挺大的了，这会儿连带着吃撑了的肚子，天哪！这圆的。

  她委屈的擦擦嘴，“嗯！”

  凌哲看她这样，不用想也知道她又伤心自己腰粗了。“好啦！”男人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肚子，“以后别光是看看就嫌弃给你吃的东西太多，你现在有孩子，吃的饱一些总是好的。不然不到半路上你就又饿了。”

  向阳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她又怎么会不懂。她试着想起身，“哎，人齐大娘在后头等着呢，我们去吧？”

  “好。”

  凌哲搀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懒趴趴的宋祁，“你要来吗？”

  “要！”

  他自然要跟去看看这小子是如何欺诈人家老板的！

  凌哲看他一副轻松的样儿，也不说什么，直接带着两人朝后院走去。向阳看他走的路都是方才她跟齐大娘走过的，心底有些奇怪。“小哲，你怎么对这后院这么熟悉？好像自己进来过一样？”

  凌哲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带着一抹淡笑，“可能是这里的布局都是如此吧，我觉得都差不多。”

  “哦。”向阳眨了眨眸子，也没觉出有什么古怪，索性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哎，你想卖她多少钱一枚？”向阳说的自然是他们家的鸡蛋鸭蛋。

  凌哲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轻轻的抬了抬五根手指。

  向阳眼底一惊，“五文啊？”

  富春城的鸡蛋最贵的也就卖到三文。他们家的鸡蛋，五文？似乎也很正常啊？

  “哈哈，五文？你也太小看你家相公了！”宋祁拖着胳膊悠哉的跟着他们。向阳皱了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那你说，那不是五文是多少？”

  宋祁眨巴眨巴眼睛，“我觉得，怎么也得是——”

  “多少多少？”

  “五十文一枚啊！”

  “什么？！”

  向阳嘴巴张的比他们家鸭蛋还要大，转头看着凌哲，“小哲啊，你真的要卖那么多钱一枚啊？”仿佛是怕人偷听了去，向阳特地靠了半边身子到凌哲身上。

  凌哲眼底有些温柔，阳阳可从没在外头主动跟自己这么亲近过啊~

  “不——”

  “宋祁！你看吧！我就说我们家小哲不会像你想的那么黑的！不就是一枚蛋嘛——怎么可能卖那么多——”

  凌哲搂了搂向阳，看她这般激动，无奈的笑笑，靠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个数字。

  直到女人瞪大了圆润的桃花眼，不可思议的捂住了一直说个不停的嘴巴。凌哲才轻轻一笑。

  宋祁看他俩这般，也不说给自己听，不由撇了撇嘴，“怎么样？是多少啊！说给我听一听会死啊？！”

  向阳如今还沉浸在方才凌哲带给她的惊讶中，哪里还记得打理宋祁。

  瞧着女人微张的粉唇，还有两人斜靠在一起亲昵的样子，宋祁心底突然一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可是就是不太想瞧见眼前这碍眼的一幕。

  凌哲瞥了一眼阴阳怪气的宋祁，揽着向阳朝着奔他们走过来的面铺老板走去。

  “哎哟！客官！你们可算是过来了！吃的喝的可算还满意吧？”

  齐大娘一个人呆在院子里还以为这三个人会放她鸽子。让她到后院等着只不过是打发她的一个借口而已。没想到这才等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家三人已经进来了！她可不得高兴的招呼招呼人家。

  凌哲拉着向阳站在一段儿距离之外，隔开了齐大娘招呼过来的热情。

  宋祁倒是拖着手臂，寻了磨靠着。想听他们到底能谈的如何。

  齐大娘是个明眼的，这会儿瞧见人家不待见她，她也就远远地站着。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讲清楚的。“那什么！客官，你们方才说的话可不能是诓我一个妇道人家的吧？那个蛋的事儿——”

  凌哲淡淡的回道，“不会。”他眨了眨眸子，“不过，你真的想要？”

  “那是那是！都说了要的！怎么也得买上一筐不是！！只是！”齐大娘眼底一闪，像是顾忌着什么。“只是什么？”凌哲瞥了他一眼。

  齐大娘一笑，“客官，您三人这么两手空空的就进来跟小的谈生意，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凌哲扬了扬眉眼，“放心，我们的马车就在外头。东西都在车里。你待会儿带人来取蛋就好。”

  齐大娘一听这话立马笑了，“好嘞好嘞！您说吧！您开个价，咱们才好接下去啊！”

  虽然没有那道菜的特令，她尝试出来的新菜谱可就是她自己个儿的了！断不会遭人话柄的！

  凌哲跟方才一样，淡定的伸了一只手。五根修长的手指此刻摆在齐大娘面前。齐大娘也是做生意的，第一反应就是说到，“您是说，是这么个价？”

  她也伸了伸手指。她没瞧见向阳朝凌哲怀里一靠，连看都不敢看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