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凌哲拗不过她，只好端了药碗出去了。

  向阳看他手里那两碗黑乎乎的液体，这就是汤药？天！她皱着眉头问道，“小哲，这东西真能喝吗？”

  凌哲也不多说，端了其中一碗就喝了一口。完事之后一对凤眼睁得锃亮，“能。”

  “得得得！我什么也不说了！喝！”真是的，你又不是女人，连安胎药你也要喝！她想。

  凌哲看她老实的把汤药喝下去。又陪着她做了一阵儿。也不知道是刚才干活儿的缘故还是郭钱给她开的这个药真的起了作用。反正向阳只觉得她的胃里暖暖的。浑身也不像刚到狄老爹家的那样酸楚了。

  “好些了？”

  向阳乖乖的点点头，凌哲给她递了一颗干杏仁。看她塞进嘴里嚼着，又去给她倒了杯水。向阳咂咂嘴，杏仁味道甘而不腻。刚好淡去了她口里方才汤药留下的酸涩味道。

  “你有这个刚刚怎么不给我吃？”

  凌哲把水放到她手边，“喝了药就吃这个容易口渴，你再喝水，药就不起作用了。”

  向阳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水，她的嗓子眼儿确实有些干涩。她把眉头一皱，歪着脑袋打趣着身边的男人，嘴里说的调笑的话，唇角微微扬起，心底更是甜的跟蜜似得。

  “哎，你说，你不是腊月的生日吗？怎么跟处女座那么像！仔细，小心，偶尔还有些强迫症！”有时候还很心思敏-感。向阳在心底想。

  凌哲眼底拧着一抹疑惑，星座他是偶然听阳阳提过，可是他并不信这些。“阳阳，再喝一口。”

  “嗯。”

  狄秋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收了碗，正聊着天儿。

  “怎么样？这间休息间弄得好不错吧？”

  向阳转头看了一圈屋里，这儿确实和当初自己跟秋儿说的样子弄得差不多。“是挺好的！秋儿，这都是你盯着他们弄的吧？”

  “姐，我是跟恬恬一块儿盯着他们的。”

  向阳点点头，起身走了两圈，“这张躺椅做的不错。是大爷之后加上来的吗？”她当初没跟狄老爹说要在休息室里放一台躺椅啊？

  狄秋嗯了一声，拿了躺椅上的毯子自己朝上面一躺，随后舒服的叹了口气，笑说，“爹从桃坞回来就在捯饬这个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根据轮椅改造出来的。”

  向阳有些吃惊，他们做的轮椅是三用的没有错，没想到大爷竟然能把躺椅的部分分离出来，直接做一架出来。

  “哎，姐，小哲，咱们明天就开张了，你们还能想到咱们还差什么没干的吗？我和爹已经很努力的想了好久了。如今连红绸子都布置好了。你们想法儿多，再给点意见呗！”

  向阳托着下巴回头看着凌哲，说实在的，她也老觉得他俩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凌哲不慌不忙的说，“单子还没有发出去。”

  “哦！对啊！”向阳猛地想起来，“小哲，你刚刚把单子放在外头的架子上了？”

  凌哲朝外走，“嗯。大爷帮忙看着呢。等咱们出去一块儿处理那些单子。”

  向阳跟在他身后，转身朝狄秋招招手，“快跟上！”

  “哦。”

  三人到了大厅，狄老爹可不正坐在隔着两打厚厚的宣纸的货架子旁边。

  “哟，你们歇息好了？”

  凌哲微微点点头，“大爷，您都看完了？”

  “那是！”狄老爹把眉毛一扬，嘴角挂着一抹兴奋，“也就你们能想到这么干的！”他抖了抖手里拿的那一叠纸。

  向阳过来的时候看见他那样儿一定也是支持他们的。

  “那大爷，您看，咱们到哪儿去发呢？这儿你熟悉。”

  狄老爹把狄秋招呼过去，偏头对向阳说，“丫头，这事儿好办，咱们门口这一阵儿已经聚了好些个街坊等着看咱们这神神秘秘的捯饬什么东西呢。现下咱们就可以贴一份在门口。然后在南市里发一发就好。”

  “其他地方不需要吗？”

  狄老爹摇摇头，“你放心吧。咱南市人多，我刚刚已经给了恬恬一大叠让她抱回去在咱家门口发发。这两个地方可是商贾们必经之地，至于这城东和城西，城东嘛有一户马场，城西则是城隍庙了。也犯不着过去。”

  原来是这样。

  向阳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就发吧。剩下来的时间也能多给大家讲讲不懂的地方。”

  “哎！老头子我也是这么想的！陶苛陶潜，你们过来！”狄老爹换来了陶家兄弟俩，把单子分发给他们一部分。留了一部分给凌哲和狄秋。

  向阳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面上有些急，“大爷，我的呢？”

  “你什么你啊！你还有身子呢！刚刚大夫的话一点儿都不记在心上啊！”

  向阳撇撇嘴，别扭的转过脸，“他还说我火气大呢！不干活儿，可不是憋着了？”

  狄老爹无奈的笑笑，“不让你干活儿是为你好，刚刚剪红绸子你已经干得很漂亮啦。要是再让你干活儿，你家相公可就不待见我咯！”向阳转头看了一眼凌哲，那小子静静的瞧着她，漆黑的凤眸肃冷的注视着这边。向阳跟他对上的时候竟然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好吧！不去就不去嘛！她在一旁看着总好了吧！

  狄老爹看她不再坚持，摇摇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会儿出去发单子时间还是有些晚了。向阳这会儿才知道，小小的富春城跟临安可不大一样。县城里的人大多是周遭生活好了一些的村里人聚集过来的。大多人都还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节奏。

  他们出门的时候，好些人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值得庆幸的是，大伙儿也不太会介意在归家的途中看一看这一户准备开张的新铺子到底有什么热闹。

  狄老爹时富春城的老木匠，他们老狄家的东西很多城里人都在用。可能家里的凳子，筷笼子都是出自他们家的手。

  这会儿认识的不认识的也会停下来看一看他们铺子门口。

  “这是干什么呢？贴的这个？”

  “不知道啊！听狄老爹说他们明天开张了！就城外那间作坊铺子呢！”

  “那间啊！我还有些印象。”

  “可是贴也没用啊！我们大都不识字，谁能看得懂他写的什么呀？”

  “就是就是——”

  自打狄秋出来贴了一张单子在门旁，周围很快便聚过来六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几个人围在一块儿熙熙攘攘的说着话。没过了多一会儿，人越聚越多。连隔壁药铺的小二都赶来瞧热闹了。

  狄老爹咳了两声，站在门口，面上红光满面，“那什么！大家！大家听我说！”

  “狄老爹，你们这是弄得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大家不要着急！咱们家开铺子的事儿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今儿给大家贴出来的是咱们准备卖的东西。这纸上写的是介绍。”

  “可是狄老爹！咱们大字儿都不识几个。你让我们怎么看啊？”

  “就是就是！这不欺负咱们读书少吗！走了走了！”

  “哎！甭啊！”狄老爹一听他们说要散，眉心也有些急了。

  恰好这个时候，狄秋给大伙儿让开了身子，把整张单子露在大家面前。

  凌哲当初画的图一目了然的呈现在纸上。什么样的喷头，什么样的管子，该有装起来的过程。虽没有看见原物，但光是看着，好些人心底就有些期待这么个玩意儿了。

  药铺的小二面上笑道，“狄老爹！您这事做的什么呀？瞧着可新鲜啊！”

  狄老爹回他一笑，“你想知道啊？”

  “那是当然啊，这东西看着弄起来挺费劲的，你不说说，我们哪里知道啊！你们说是不是啊！大伙儿！”

  门口围着的人早就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个事儿了。现在有人问起来，大伙儿当然异口同声的答是了。

  狄老爹让开身子，把凌哲推到前头，拍了拍凌哲的肩膀，笑容满面的说，“大家别着急，这是我们凌哲画的图纸，我想，他的说法能比咱们这里边任何一个人的都要靠谱！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

  “是他画的啊？这倒是真的，他说得也比较清楚啊！”

  “凌哲？这名字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啊？”

  “就是就是，好像在哪儿听过啊！”

  人群中又是一阵唏嘘声，瞧着靠着门柱站着的年轻男人，面儿倒是挺生的，可这名字——

  有人还在想着那人是谁的时候，却见着那人已经开始说话了。

  “这张纸上第一面画的是个放水的东西..”

  向阳在屋里坐着，和凌哲就隔了一道门，他说的向阳全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这小子还挺实在的，说话不像其他人一样文绉绉的，他肯定是考虑到这些听众都是小老百姓，说的太书面大伙儿可就不好懂了。

  “哦，原来是这么用的。这样的话不就可以在洗澡了？想想就觉得很舒服啊！”

  “对啊！这水从头上浇下来洗澡的感觉，咱们可都没试过呢！是吧是吧！”

  “恩，只是这一套这么好的东西想来一定价格不菲吧！”

  凌哲听着耳边不时飘过的话，面上的笑容也一点点减淡了，“价格方面的话，咱们卖的是好的享受，”他转头看了一眼狄老爹，老人家冲他点点头，凌哲会意的回敬了一下，“每套需二两银子。”

  “什么！二两！”

  “抢钱啊你们！”

  人群中很快便响起了一阵嚷嚷。向阳在后面默默吞了口口水。她就知道大伙儿会是这样的。二两银子的货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费得起的。

  不过还好，后面起哄的人也都还有些理智，没过多一会儿便有人小声提了一句，“这东西恐怕在咱们凤泽国都是头一回见了。物以稀为贵的话，这个价儿还是比较合理了。”

  凌哲抬头看了一眼蹲在后面的那人，那人他脑袋上带了一个毛绒边儿的厚帽子。这种到了半晚还热乎乎的天气，能戴这种帽子的只有袭月国的贩子了。

  凌哲闭了闭眸子，也没太把太多经历放在他身上。“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明儿咱们铺子开张的时候，你们可以来买。咱们来看下一件。”

  后面的人都唏嘘着，“还有下一件啊？这个得是多少银子啊！”

  这里面有几个人已经走了。总觉得这家的东西新鲜是新鲜，可是实在不是自己家里能买得起的，看了也是白看，还不如早点儿回家吃上热乎乎的晚饭，抱着媳妇儿滚被窝呢。

  凌哲也不太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宣纸上画的圆滚滚的杯子。

  “这个我们管它叫杯子。用来装水喝的。样式挺简单的。跟家里的茶杯有点像。”

  “哎，小伙子，你这个又要多少银子啊？瞧着也没见过啊！”

  凌哲低了低头，竖了一根手指，后面立马有人嚷嚷了，“一个茶杯也要一两银子啊！你们还真的是来抢钱的啊！”

  凌哲难得的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一两，是一百文钱。”

  “一百文？？我们没听错吧！那东西瞧着带着出门儿那么方便，只要一百文？真的假的啊？”

  向阳扒在门上朝外面瞄着，突然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够够的。要的银子多了嫌弃贵了，少了又觉得是假的。哎。

  凌哲淡定的把那张杯子的图纸拿下来，然后又拿了轮椅的。这阵子他光是抄这些图纸和画东西，就已经用了不少宣纸和墨水了。这会儿看着这些一张张都是从他手上出来的东西，心底满满的，能帮上阳阳的忙也是不错的。

  “哎，小哥！你那儿是不是还有好东西啊！那个椅子是什么东西啊。咱们家里不是都有这样的椅子吗？”

  凌哲笑了笑，“这是轮椅，可以拉开来躺着，也可以坐。最重要的是它可以折叠起来，不占地方，还能推着走。这底下的轮子就是这么设计的。”

  “推着走？！那还是椅子吗？”

  凌哲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姑娘，那人脸上红彤彤的，瞧着不像是正常的红晕，小女孩儿这会儿脸上还有些脏，拽着身边的老妇人怯生生的看着凌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