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小哲，你过来。”苏秦进了屋坐下，朝凌哲招了招手。

  向阳默默地瞧着他，并不说话，只是把身边的少年往他那边推了推，“小哲，快去！”

  “阳阳？”

  “没事！”

  向阳此刻才发现那苏老板面上竟然和小哲长得有七分像，尤其是那双勾人的凤眼。他虽然不如小哲年轻，眼睛却深邃有神。让人一眼就离不开了。

  “跪下！”苏秦注视着面前的孩子，仿佛又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和妹妹惹事的时候，小丫头挨罚的样子。不过，今天是该开心才对。他终是没有失去这孩子。

  “先生？”凌哲疑惑的抬头，虽然也听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这也有些——阳阳，他——

  跪吧小哲！

  向阳只是摇摇头示意他听话。这样的场合她在这里还真有些不合适啊！凌哲听话的跪下，他相信阳阳的判断。

  “凌哲，你是凌建文的小儿子对不对？”

  “不是！”少年倔强的偏过头去。

  “好！”苏秦起身连击了几掌，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苏楚的儿子。”苏秦走到他身边把他搀起来。目光炯炯的瞧着少年的眼睛。“孩子，你听我说。你没有爹，你娘死后你爹也就早死了。你是咱们苏家的后。我是你亲舅舅啊！”

  “舅、舅舅？”

  “嗯！小哲，这些年苦了你了！我该早些找到你的！”苏秦把男孩儿搂在怀里，抚了抚他狭窄的背。怎么这么瘦？他已经十四了呀。

  苏秦正伤感着，小孩儿抬头转向向阳，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阳阳，舅舅是什么？”

  “..舅舅啊，就是你娘的兄弟！”这孩子怎么了？之前还跟自己讨论“思舅舅”和“死舅舅”呢！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娘？对哦，我没有娘，那我哪来的舅舅？”凌哲推开身前的男人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个教了他一年多读书识字的先生，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

  “小哲，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有娘！你娘当初生了你就被凌家那个畜生活活打死了。你，哎，她命短，没机会养育你，莫非，你恨着她？”苏秦茫然的看着空了的怀抱，视线定格在少年灰白的脸颊上。他的眼底是满满的不信任和孤寂。

  “阳阳，我们该回去了！今天出来太久了。”凌哲说完话就带头出了房间下了楼梯。向阳只得小跑着跟上去。

  “小哲..”

  她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瞧着傻傻的呆在原地的苏秦。向阳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虽然才认识他几天，但是他很孤僻，很难会相信一个人。有什么事情都堵在心底。苏老板你没有经历过他经历的事情，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年小哲都是怎么活过来的。不要试图轻易的想踏进一个人的人生。他需要的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亲戚，你仔细想想吧。”

  “..”

  凌哲看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想着她说的话，自己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苏洛回来的时候只看见苏秦一个人坐在桌边，杯里的茶早就冷透了。他走过去又为他倒了一杯。“主子，您都跟他说了？”

  “嗯！苏洛，你知道吗？小哲他根本不认我！还说他根本就没有娘。”怎么会这样？苏秦扶着额头，桌下的手紧紧攥着。

  “主子，您在生气？”

  “不，苏洛，”苏秦抬起头来接了他的茶轻轻抿一口，脸上竟然笑了，“他还小，而且从有记忆，妹妹就已经不在了。他认为自己没有娘，这不能怪他。”

  “那，主子，您是担心？”

  “苏洛你知道吗，当年我第一次看见这孩子的时候，他很天真。就算看见满袖子滴血的我倒在柴房，他想都没想都会来救我。会带东西给我吃。可是现在的他，心底冰冷的很，如果再像当年那样，我想他一定不会管我的死活吧。或许那个女人说的对吧。”苏秦叹了口气，“苏洛，孩子我还是要抢回来的。你继续准备。我想，我需要跟他培养培养感情。”

  “是！”苏洛默默的点头。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家主子这么忧心。当他快走出房门时，身后的男人又说着，“不愧是我的外甥。”

  “主子？”

  “如果他知道我是他舅舅就立马扑过来讨好我，那样的孩子我也是不需要的！”

  “嗯！”

  向阳追着凌哲跑了两条巷子才拐进了凌家巷子。她一把拉住小孩儿的胳膊，气鼓鼓的瞪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你跑那么快干吗？不知道我跑步很辛苦啊！”喘死她了！靠！

  “阳阳——”

  “行了，别想那么多！”向阳摸摸他的脑袋，眼底一片柔软，“我们啊回家！什么舅舅不舅舅的，咱不去管它！”

  “嗯！”凌哲仰着头望着她，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小哲，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都像凌家的人一样，你要学会接受，好不好？”向阳拉着他慢慢地走着。

  “..”

  “哎！”不说话，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啊！向阳偏过头看着他半天。最后也不说了，拉着少年回了凌府。

  到了家，向阳取了三分之一的白菜出来洗切了用酸辣醋泡着，又取了几根甘蔗准备试刀。期间凌哲一直都没有说话，向阳瞧着他默默的坐在桌边，目光遥遥的看着灶台。向阳喊了他两声都没有听到，索性也就不喊了。自己把剩下的事情都做了。

  老张头打的甘蔗刀很锋利，老人家还细心的在刀柄的位置加了一块厚布垫着。这样削东西也不至于被刮伤。向阳觉得很称手。

  她拿了一根粗一些的甘蔗先把上面一头削掉，接着才削着甘蔗皮。

  腊月的天很冷，向阳一手拿着刀一手握着甘蔗，没多一会儿她的左手就沾满了湿润冰凉的甘蔗汁，厨房的门窗有漏缝，一阵冷风刮进来，向阳的手很快就红的露骨。她只能一边吹着手希望它热乎一些，一边继续削甘蔗。

  这甘蔗长得可比上一辈子的大多了。紫黑色的柱体，又长又粗。向阳折腾半天才把它处理好把甘蔗砍成三截，将其中最长的一节递给凌哲，向阳才微微一笑，“小哲，来，吃甘蔗！水分多，鲜甜得很。可别浪费了！”

  “..”

  “小哲！嘿！看这里！”向阳在他眼前挥挥手，认真的瞧着少年游离的眸光。

  “啊？”凌哲呆呆的看着她，半天才回过神来。

  “吃！”向阳被气得有点想笑。

  “哦，”凌哲木木的接过她手里的甘蔗，无意间碰到了女人拔凉红白交替的左手。再摸一摸，竟然冰冷如冰了。

  “阳阳，你的手！”

  “我没事儿，别担心！灶里还有火，我去烤烤火。你啊快尝尝这果蔗的味道，都在环鲜袋里放了这么久了，你快吃吃看有没有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