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然跟莫雨诺对上眼的时候，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付清桓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温软小手，不大的力度拉回了有些走神的白卿然。

  她抿了抿唇，缓声开口。

  “如果你真的愿意回去的话，那么我答应你。”

  有的人想走，留是留不住的。

  白卿然本来就是极为通透坚强的人，在被莫雨诺的话伤透了心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如果终究要有人退一步的话，那她来退这一步也无妨。

  只要……

  这是莫雨诺自己的选择。

  一时之间，莫雨诺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本都已经做好抗争的准备，甚至想要想办法解决付清桓的问题，就算会因此被白卿然厌弃。

  没想到，她还没计划好，白卿然就已经松了口。

  “……谢谢然姐，我已经决定好了。”

  莫雨诺沉默了一下，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她抬头看着携手站在楼梯上，宛如一对璧人的白卿然跟付清桓，心中有些复杂难明。

  或许还不到那个地步，她应该再等等看。

  她一定会帮助白卿然坐上那个位置的。

  一定。

  白珑玥看看身边的莫雨诺，又看看楼梯上的白卿然，完全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但是总觉得她们之间的气氛有些暗波汹涌。

  再看到付清桓时，就感觉有些不顺眼了。

  明明都是站在这两个人身边的人，怎么他看起来好像就知道的比自己多的样子？一点都不意外？

  姐姐太偏心了。

  白珑玥有些愤愤不平。

  这时，白卿然却又说了一句。

  “到时候就让十三跟你回去的，以十三的实力，谨慎一点还是能护你周全的。”

  白珑玥有些错愕。

  她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呢，怎么就扯到她身上来了？

  还有，回哪里去？雨诺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那姐姐怎么会同意？

  “不了。”莫雨诺拒绝道，“小玥一直都是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离开了我也担心你的安全。”

  “并且，这次回去时间恐怕不短，小玥从没长时间离开过你吧？”

  白珑玥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自从被姐姐捡到后，这么多年来，她很少跟姐姐分开，除了偶尔要帮姐姐办一些事情之外。

  可那也会在短时间内解决就回去。

  不对！

  问题的重点是，雨诺要长时间离开吗？去哪？

  白卿然的语气有些淡，却很坚定。

  “如今A市这边局势稳定，也算是我的地盘，还不至于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况且，我的实力本来就比十三强，就算没有十三在身边，遇到危险也足以自保。”

  “反倒是你回了H市，那边敌人太多，如果没有十三帮衬，你的危险性会更大，恐怕还不一定能成功。”

  尽管先前刚吵过一架，可是白卿然也还是在为莫雨诺考虑。

  她愿意退一步让莫雨诺回去，可是一定要把白珑玥带上才行。

  莫雨诺自身实力不强，她擅长的本来也就不是打打杀杀这一方面。

  H市杀机四伏，并不是她依靠自己的智慧就能摆平所有问题的。

  白卿然相信她能重新建立起己方在H市的秩序，但是对她是否能避开所有的暗杀却不是很信任。

  而在这方面，白珑玥从小就跟着她，即便实力比起她有所不如，可是对于各种刺杀手段却很熟悉了。

  两个人互相帮衬，危险性才会大幅度降低。

  莫雨诺看出了白卿然眼中的坚定。

  她知道，白卿然愿意退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这个要求是不可能再让她拒绝的了。

  其实，她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安全，然姐又有什么好担心她的呢？

  比起她的安全，然姐更应该在意自己的安全才对。

  她不介意自己的牺牲，所以她觉得白珑玥更应该跟在白卿然身边。

  不过她也没有直接拒绝白卿然。

  她不想再跟白卿然争吵了。

  所以她只是说。

  “我觉得，这一点，恐怕小玥自身的意愿更重要吧？”

  白珑玥常年跟在白卿然身边，想来形影不离，哪怕离开，也只是短时间的。

  她觉得白珑玥不可能愿意离开白卿然身边的。

  白卿然顿了顿，才看向白珑玥，直截了当地说道。

  “十三，小诺要回去H市主持大局，那边的情况恐怕不安全，你愿意跟她一起回去保护她吗？”

  白卿然没有说是莫雨诺自己坚持也要回去的，也没有说自己拦不住反而被指责了。

  她现在的情绪其实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在不想折腾。

  况且，这些话本来也就没必要说。

  毕竟，她已经做出了妥协，就说明她已经默许了莫雨诺的牺牲。

  她也是一个自私自我的人不是吗？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牺牲别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做了就是做了。

  白珑玥小心地觑了她一眼。

  她看得出来白卿然的情绪有些糟糕。

  哪怕付清桓跟在她身边，她也只能勉强压制着。

  这在以前是几乎见不到的。

  她又看了莫雨诺一眼。

  莫雨诺眼中的鼓励意味很明显，显然是在怂恿她拒绝白卿然。

  一边是姐姐，一边是小姐妹。

  白珑玥的决定并没有做出的很艰难，犹豫了一下之后她就说道。

  “那我跟雨诺回去吧。”

  不是她觉得小姐妹比姐姐重要，只是姐姐说的很有道理，如今A市的局势更稳定，危险性更小。

  并且……

  白珑玥看了一眼至始至终都只把目光停留在白卿然身上的付清桓。

  她觉得有付清桓在，就算遇到了什么事情，可能也没有她表现的机会。

  相比之下，要回到H市那个大漩涡的莫雨诺更加危险。

  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姐姐跟雨诺之间关系好像生疏了很多，姐姐居然还让雨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她没有办法去指责白卿然，所以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把事情的危险性降到最低。

  这样，或许能让彼此心里好受一点。

  至少，就显得姐姐不是那么冷漠无情地想要让雨诺去送死。

  听到她的回答，莫雨诺却是满脸错愕。

  她没有想到白珑玥居然会这么选择，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一直以来她都能看得出来，白珑玥跟白卿然的关系很好，可能是因为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的原因，她们都很在意彼此。

  白珑玥更是一心为了白卿然，这也让她觉得很满意，所以她看白珑玥很顺眼。

  至于白珑玥跟她之间的感情，她从没想过能跟白卿然比肩什么的。

  所以她也以为这一次白珑玥依然会坚定地选择白卿然。

  莫雨诺发现，有些时候，她觉得的感情可能并不是她觉得的那样。

  受到从小长大的环境的熏陶，她一直都是觉得利益是能摆在感情之上的。

  可是今天接连的遭遇，却让她有些怀疑起自身。

  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对着白珑玥劝道。

  “那样的话就只有然姐自己一个人留在A市了，风险太大了。你还从没长时间离开过然姐吧？”

  白珑玥看着莫雨诺的眼神很是单纯。

  “但是你比较危险。”

  莫雨诺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比起她的错愕，白卿然却显得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她的神色毫无变化，只稍稍握紧了付清桓的手，垂下眸来。

  “既然十三没有异议，我想你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吧？至于什么时候离开，你自己决定就可以了。”

  她觉得有些疲惫了。

  任凭她再聪慧，也无法掌控人心。

  她从前以为，她们这些姐妹的心是一样的。

  莫雨诺一直都表现得很懂她的样子，也帮她做了很多，她原本以为她们能够一直这样。

  直到这次争吵之后她才发现，原来从来都不是她选择了莫雨诺，而是莫雨诺选择了她。

  哪怕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但是已经存在的裂痕是无法消弭的。

  在看似解决了问题之后，白卿然就回了房，付清桓没有跟着她上去。

  本来就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又经历了争吵，卿卿肯定消耗了很多精力。

  她自己可不在意吃不吃晚饭，但是付清桓很在意。

  自从新年过后，他们自己下厨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付清桓并不介意下厨，他很开心能够看到白卿然吃下他做的美食。

  如果他做的美食能够让白卿然满意的话，就算一辈子都为她下厨也没事。

  不过很显然白卿然不会就这么定义他的用途，所以大部分时候还是由阿姨来做饭。

  今天是因为他们有事商量，所以阿姨会来的比较晚。

  但是付清桓也不想等到阿姨过来了。

  冰箱里的食材素来都很充足，付清桓索性简单煮了份海鲜粥。

  大概是还惦记着之前争吵的导火线，莫雨诺不是很想看到付清桓。

  见他留在下面，莫雨诺便也跟白珑玥说了一句，就也上了楼。

  只在经过白卿然房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难辨。

  两个当事人都上楼了，看着在厨房忙活的付清桓，白珑玥马上就凑了上去。

  她还是很纠结之前的事情，只是之前大家都在，她又不好意思问，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等到了可以问的人。

  “喂，你知道姐姐跟雨诺为什么吵架了吗？还有，姐姐怎么会让雨诺会H市啊！那多危险啊！”

  白珑玥喊他“喂”的时候付清桓没有在意。

  这并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他只需要在意卿卿对他的称呼就好了。

  但是，在听了白珑玥后面的话，付清桓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拿起一边的布擦了擦手，才是转过身来，看着扒着厨房门的白珑玥慢条斯理地开口。

  “首先，卿卿并没有跟莫雨诺吵架，只是莫雨诺单方面的跟卿卿吵架。”

  “其次，不是卿卿让莫雨诺会H市，而是莫雨诺自己坚持要回H市。并且，卿卿阻拦过她了。”

  看到平时一向都表现得很好脾气的付清桓面无表情的模样，处于小动物的直觉，白珑玥感到了危险。

  虽然付清桓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语气也很平静，但是白珑玥就是感觉到了危险。

  这个时候的付清桓，比以前在外面杀人的时候还危险。

  白珑玥扒着厨房的玻璃门，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雨诺跟姐姐吵了起来……

  付清桓的话她也没有全信。

  毕竟她也知道，付清桓一直都是立场鲜明地坚定站在姐姐那一边的。

  那么，就算他的说法偏向姐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亲眼看到了莫雨诺的难过跟纠结，她觉得，姐姐应该还是有什么地方伤到了雨诺。

  至于雨诺伤到姐姐？

  她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付清桓眯了眯眼。

  白珑玥不是一个擅长掩藏心事的人，他从她的神色就能看出几分她心中的想法。

  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让付清桓有些不愉悦。

  “我觉得你需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他看着有些懵懵的白珑玥说道。

  “卿卿的确是一个坚强的人，但不代表她是一个不会受伤的人。这件事情的责任，本来就不在卿卿。”

  就算责任不在于莫雨诺，也是在于他，反正本来就不是卿卿的问题。

  付清桓懒得细说，但是白珑玥却是因为他的话而仿佛被雷劈了般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一直以来都觉得姐姐是一个强大的人，姐姐也一直都表现得无坚不摧，白珑玥心中下意识地就建立了这样的形象。

  所以她从来都不觉得姐姐会受伤，或者说，姐姐会被别人伤到。

  她也觉得，不会有人去伤害姐姐。

  因此，在今天看到莫雨诺的表现之后，她先入为主的觉得是姐姐做了什么伤害莫雨诺的事。

  她不会责怪姐姐，但是她会觉得有些不安，因为莫雨诺也是她的小姐妹。

  “你与其来问我，不如去问莫雨诺，到底说了什么话让卿卿那么难过。”

  付清桓冷笑了一声，眼中透露出的是讥讽。

  “卿卿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会对她感到失望的，只是因为那个人本身已经对自己失望了罢了。”

  虽然付清桓没有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跟立场已经很明确了。

  白珑玥又不是真的蠢笨的人。

  尽管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在她印象中，雨诺不像是会说出伤了姐姐的心的话的人。

  但是她也没有再盲目觉得是姐姐的问题了。

  她站直了身体，眼神有些复杂。

  “我知道了。”

  付清桓没有开解她的想法，只是转身继续自己的动作。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要不是因为卿卿跟白珑玥的感情很好，会因为她这个蠢货的误解而难过的话，他才懒得多说。

  任何可能会让卿卿感到难过的事情，他都不希望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