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晚，白卿然他们难得的晚睡，一直待到过了十二点，才回了房。

  温馨跟平静的生活也孩子持续了那一段时间。

  隔天一起来，一群人就又马上聚在一起开会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日不解决掉那些残余势力，白卿然就难以放下心来。

  之前去超市那次的偷袭是她意料之中的，但是以后呢？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本来那些势力就已经被剿灭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顽固的几个，白卿然他们也没有继续拖下去的意思了。

  制定完计划后，刚过了初一，白卿然手下的人马就以雷霆之势动了起来，根据之前获得的情报，狙击那些残余势力的窝点。

  这一场战斗持续得比白卿然想的还要久。

  不同于先前的那些势力，人多势众，跑也跑不掉，顽抗就被一锅端。

  剩下的残余势力更狡猾，在第一次袭击之后，他们就警觉起来，然后将人员分散了开来。

  A市足够大，可以让他们躲避的地方有很多。

  一个个抓人到底是费时间，更何况那些人躲着不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找不到。

  躲起来之后又会找机会袭击他们的据点。

  毕竟他们的人手多，不可能跟他们一起化整为零，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要说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其实也不至于，但是那些人一直孜孜不倦地骚扰，还是有不小的影响的。

  不过白卿然还是很冷静。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举动不可能持续太久。

  每一次袭击都是拿命在赌，只要一出现，基本上就没有活的机会。

  这是用生命在捣乱。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忠心的。

  并且，长期躲躲藏藏的生活，也会给人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的。

  这个时候白卿然就推出了“招安”的措施。

  只要不再主动骚扰他们的势力，就可以放过那些人。

  这个消息出来后，很多原本跟他们作对的人就消停了下来。

  大家都有自己的心思，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能坚定地为人卖命呢？

  这个举动直接瓦解了那些残余势力的图谋。

  在度过了两三个月后，除了少数坚决作对的极端人士，情势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

  紧接着，白卿然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势力建设中。

  经过了他们这一番折腾，A市的地下势力早已千疮百孔。

  并且，原本他们的势力有很多都是放在明面上跟人合作的。

  这一次的动乱，除了地下经济的发展几乎完全停滞，A市明面上的经济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所有的这一切都需要白卿然重新组织建立起来。

  白乾那边毫无疑问第一时间就能得到她肃清了A市的消息，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完全放任她自己折腾的态度，不阻止，也没提供帮助。

  然而，他哪怕是不提供帮助，单单在那里却也已经足够白卿然狐假虎威了。

  毕竟没有人能够否认她跟白乾之间的血缘关系，甚至她到A市来也是白乾的指示。

  白乾的身份地位是毋庸置疑的，A市的上流社会对她大开方便之门。

  说到底，人更看重的还是利益。

  A市原本的那四个大佬下去了，换了个同样能给他们利益，甚至是给更多利益的人出现，又让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跟先前那四个做生意是做生意，跟白卿然做生意同样是做生意，甚至白卿然更不容易倒。

  所以在她重新建立起这些关系的时候，立马就有很多人顺着赵天龙的线向她卖好了。

  白卿然不是冥顽不化的人。

  从白乾的不作为她就能够看出来，白乾大概是真的想把A市这边交给她了。

  这还让她挺意外的。

  一开始的时候，白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来吃苦的。

  她原本以为，在自己以雷霆之势拿下A市之后，白乾满意之余，也应该再敲打她一下，把她召回去，换人来摘桃子。

  现在看来，白乾还是白乾，不管什么举动，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考察他们是否适合成为一个继承人。

  白卿然不会感激他。

  因为白乾把A市交给她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在她来到A市的这半年多时间，原本她在H市的布置几乎都被她的兄弟姐妹们拔除了。

  现在她在H市能够活动的眼线寥寥无几，让她对那边的消息接收变得很不及时。

  这说明她的兄弟姐妹们动作都很快，势力范围也扩大了，等到有朝一日她回去的时候，面临的局势毫无疑问要比在A市这边的危险数倍。

  这种情况，对于她竞争继承人的位置是很不利的。

  白乾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这回让她回去，她可能还真就宁愿呆在A市了。

  只要布置的好，就连白乾都没办法强制让她回去。

  恐怕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索性把A市留给她了。

  反正对白乾来说，A市一直都不大算他归属的范围。

  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白卿然依然没有多大的慌张。

  早在她被放逐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要不然她也不会在离开前暗暗去找了刘明坤。

  至于现在H市那边的情况怎么办……

  白卿然垂下眸，一手托着腮，秀发披散下来，铺在桌面上。

  她一边用手指轻敲着桌面，一边思索着。

  站在她对面的莫雨诺却忍不住开口了。

  “然姐，让我回去吧！”

  以前H市那边的情况本来就是她负责的，现在出了问题让她回去重新接手是最快的。

  反正A市这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又有谢诗桐她们跟赵天龙那边压着，她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她留下来已经不是很必要了。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莫雨诺还是难免感到有些苦涩。

  比起在H市那边的生活，在A市的这些日子要快乐得多。

  就算她一心想要完成霸业，也还是对这样的日子有了留恋。

  白卿然的心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也是这个想法，但是她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牺牲你的道理。”

  现在H市那边她原本的势力都几乎被消灭殆尽了，莫雨诺回去的话肯定会被针对，危险性太大了，难保不会闹出人命。

  她不想莫雨诺出事。

  尽管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莫雨诺却有些倔强。

  “除了我，还有其他人能派得上用场吗？刘明坤？他现在还是在白乾手下做事的吧！”

  莫雨诺太清楚了。

  她从前就是一直负责白卿然手下的人脉网，什么人可以用什么人不能用她都太清楚了。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知道，在白卿然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动手之后，H市原本的布置消失的消失，隐匿的隐匿，已经没有可以派的上用场的人了。

  那边必须要有人会去主持大局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当然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盛况，毕竟白卿然不在那边，莫雨诺一个人孤掌难鸣。

  但是至少不会让在A市的白卿然瞎了眼，H市那边都斗的天昏地暗了，她还没收到消息。

  莫雨诺忍不住继续说道。

  “我是莫家的人，就算爸爸不出手，也不会看着我就这么被解决的。”

  白卿然哪里能不知道，这句话安慰的成分更多。

  莫靖东是真的能够做到置女儿于不顾的。

  比起女儿，莫靖东更关心自己。

  白乾不让他们牵扯到继承人的斗争中，他就不会去管已经牵涉其中的莫雨诺的死活。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白卿然叹了口气。

  那风险太大了。

  就算H市那边依然留有一些暗棋，能够帮助莫雨诺，但是她一个人回去还是太危险了。

  莫雨诺却倔强地扬了扬脸。

  “总是要有人回去的！”

  白卿然定定地看了她很久。

  难得的，莫雨诺毫不示弱，根本不移开目光。

  对视了一会，白卿然还是败下阵来，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么倔。

  “你怎么就不能像前段时间一样欢脱快乐呢？”

  如果那样的话，就根本不会操心这些事情了。

  莫雨诺怔了一下，脸色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下来，带上了笑容。

  “我很开心在这里度过的半年多的时光，然姐。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况且，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选了不是吗？”

  这种不合时宜的骄傲……

  白卿然有点头疼。

  继承人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

  被放逐到A市也无所谓。

  就算在H市那边瞎了眼又怎样。

  在A市跟以前那四个人一样做个土皇帝也挺好的。

  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凭什么为了白乾的目的就要让她的小姐妹为她出生入死？

  她抿紧了唇。

  “这件事之后再说吧。”

  总之，她就是不想让莫雨诺去冒险。

  “然姐！”

  莫雨诺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

  但是白卿然已经起身背对着她，摆明了不想再听。

  莫雨诺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

  “然姐，就算你不同意，我也可以自己回去的。”

  她以前不会跟白卿然对着干。

  因为她知道，一个组织里面不需要第二个跟白卿然争话语权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

  白卿然猛地转过身来，脸上少见的染上了明显的怒火。

  “你就这么想回去吗？”

  莫雨诺瞪大了眼。

  “对！我不想输！凭什么我们就要退让？！然姐，你被温柔乡腐蚀了志气，但是我没有！”

  不对！

  “自从付清桓那家伙来了，你连手段都变的软弱了！为什么退缩？！不过就是一点牺牲！我愿意！”

  不是！

  “你可以置那么多兄弟姐妹们于不顾，我不行！如果你放弃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不是这样的！

  “然姐，你真的让我失望了。”

  明明不是想这么说的！

  看着白卿然的表情从愤怒到难过又渐渐被平静掩饰，莫雨诺心中有了股窒息的感觉。

  她怎么会这么说呢？明明她只是有点着急。

  她也知道的，然姐只是不想让她出事罢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

  莫雨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看白卿然的表情，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

  “……抱歉，我的情绪有点激动了。”

  说完之后，她就小跑了两步，打开了书房的门。

  一开门，她一眼就看到倚靠在墙边的某个人影。

  付清桓抬起头来，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平静而冰冷地看了莫雨诺一眼。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这跟平常迥异的表现就已经让莫雨诺不由退缩。

  一直以来，付清桓表现出来的都是温柔开朗的样子，尤其是在白卿然面前的时候，从没什么负面情绪的样子。

  莫雨诺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平静得……有些吓人。

  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莫雨诺握紧了一下门把手，就抿紧唇跑了。

  ……她是在嫉妒付清桓得到白卿然的偏爱吗？

  不是的。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丑陋。

  平静的生活不是她的选择，想要成为白乾的继承人的野心不是然姐的，而是她的。

  是她想要得到这样的权势。

  至高无上的，可以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权势。

  她从来都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快乐，或是狡猾。

  明明是这么想的，但是莫雨诺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滑出了一滴泪水。

  在她冲出门之后，书房的门也没有关上。

  付清桓动了动身体，站到书房门口，一眼就看到书房中间那个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雕塑般的人。

  他进了书房，反手合上门走了过去，将始终不肯弯曲脊背的白卿然搂入怀中。

  “不是的。我知道卿卿是最好的。你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也没有想过要置谁于不顾。”

  他一下又一下抚着白卿然的秀发，语气不受控制地柔和了下来。

  “我知道的，卿卿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的。所以，就算是难过，也可以对我表现出来的。”

  白卿然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她的身体却软了下来，双手揪着付清桓的衣服，把头抵在了他的胸膛。

  感受到胸前衣服的濡湿，付清桓眼底染上了一丝寒意。

  她不该让卿卿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