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一个不察
作者:云物苍然      更新:2022-05-28 23:54      字数:2269
  等到赵毅下学回来,宝玉终于几经琢磨,定了两个养肺的方子,一为琼玉膏,一为杏酥膏。宝玉见了赵毅,兴冲冲拿出这两个膏方,说道:“先生,我姑姑家的表妹自幼体虚,从会吃饭时便吃药,每每季节交替之时,便会咳嗽。现如今家里的太太让她每日里吃着燕窝,虽也好了不少,却还是略有不足。学生从那医书里寻了两个方子,想拿给妹妹吃,试上一试。”

  赵毅跟看着个傻子似的觑了宝玉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接过方子,说道:“这药也是随便吃的?知道的说是你为着你表妹好,不知道的,还都得说你要害了你表妹去呢。”宝玉听了大惊失色,开口便说:“先生不是说那医书上都是验方来的么?”

  赵毅半气半笑,一扇子敲在宝玉头上,说道:“那时验方倒也没错,可也要对症下药才是。你一不曾问诊,二不曾扶脉,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开了药方子,这和杀人有何不同?这又不同于昨日那面上敷的,这个是要吃下肚去的,须谨慎为是。”一句话说的宝玉面红耳赤,他只想着怎么帮黛玉调理身子,又习惯了前世药店卖中成药时也不曾望闻问切,也就忽略了古代看病还要问诊这个事。

  赵毅见他知错了,没就没有再说什么,拿了方子细细看了,说道:“这两个方子皆是治肺虚劳,肺痿干嗽咳的,只这琼玉膏治虚燥,杏酥膏治不虚而燥,还需辩证用药方可。你可将此二方送回家去,让你家里请了大夫给你表妹诊上一诊,也好对症下药才是。”

  宝玉忙红着脸口称受教了,接了方子塞在怀中。赵毅知他今日并未温书,便也没考较与他,只是把明天要学的大略讲了一些,又布置了功课,并说明天一并考较。宝玉不禁又有些羞愧难当,自知今日耽误了课业,待赵毅回房歇息后,又挑灯苦读,直至把今日的功课都背熟弄懂,方才回房去歇下。

  早上吃饭时,赵毅听下人们回说贾家小公子昨日夜里到三更才睡,今日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用了饭就去外书房中读书了。赵毅听了,只笑着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用了早饭,径直去了学里。

  没几天,又到了休沐日。原来李敏几个还要约了宝玉出去游船,宝玉言说要家去有些事,便推了。这日一早,宝玉便来与赵毅请安,说要家去一趟。赵毅没有多问,点头应了,吩咐人去给宝玉备车马。

  茗烟伺候着宝玉上了车,一路无话。行至家宅子门口,早有小厮在那里候着,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又见茗烟坐在车辕上,便知是宝二爷家来了,一个忙转身跑回去告诉李贵,另一个待马车停下,疾走几步,上前打千问安。

  李贵得了信,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见宝玉正欲下车,上前便把宝玉抱了下来,弄得宝玉一身的不自在,直说:“我如今大了,不必再如此了。”李贵也只是憨憨地笑,说道:“外面不比在家里,还是精细着些好。”宝玉也知他们身为下人的难处,若是自己蹭破个油皮儿,家里的老太太太太定不会饶过了他们。心想着下次再来,定不会先知会了他们,也好省却了这些麻烦。

  众人簇着宝玉往里走,早有小厮报与了内院的袭人等人。袭人、麝月等几个大丫鬟此时正站在二门处迎着,见了宝玉回来,无不喜笑颜开。

  袭人一面让着宝玉往正房里走,一面笑着说:“二爷让茗烟捎了话儿回来,我就让外院的小子们出去买了,其他的都好说,只是这紫茉莉花种子却是不好寻。我们正发愁呢,可巧咱们家的一个婆子去外面买丝线,看见一户人家门口种着紫茉莉,便上前问了一句,才知道在这里管那花儿并不叫紫茉莉,难怪寻不到。”

  宝玉也好奇,问道:“不叫紫茉莉叫甚么?”袭人抿着嘴角笑,说道:“说来也有意思,叫‘老爷儿末’。”宝玉笑道:“好奇怪的名字。”袭人道:“这个名字也是有来历的,这边人管着日头叫‘老爷儿’,这个‘末’字就是末尾,日头下山了的意思。”

  宝玉笑道:“难怪起了个这么个名字,那紫茉莉可不是日头下山了的时候才开花么。”又问道:“紫茉莉花种子可寻到了?”袭人回道:“寻到了,打听到郊外庄子上很多人家都种着,外院的小子们去挨家挨户地收了来的。”

  宝玉听了,才发现在这个时代,不像前世可以在网上淘换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这里,像这些制胭脂水粉的原材料并不是规模种植,偶尔制了来玩一玩倒是可以,若是拿出来售卖,就明显供不上。看来还得有个庄子专门种植这些才成。可若说买地置庄子,自己手里也没那么多银钱。

  宝玉进了屋,麝月端了茶上来,宝玉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事,不想伸猛了手,便将茶盏碰翻,将茶泼了些在衣裳上,因天热,那茶也是在水里湃过的,倒不曾烫着。袭人和麝月都唬了一跳,慌的忙上来看,宝玉笑道:“无妨,是我自己不小心碰了茶盏,这茶并不烫。”

  袭人左右查看了,见无甚事,只是湿了衣裳,笑嗔道:“家里老太太太太都说你长进了,叫我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子样儿都没变。”宝玉笑了笑没说话,袭人又说:“二爷快进里间把衣裳换了。”说着伸手拉起宝玉便往东稍间里去。

  宝玉一个不察,便被袭人牵了手,浑身不自在,便假借着抖衣裳上的茶叶沫子,把手抽了回来。袭人一怔,随即缓过神来,伸手掀了东稍间的帘子,让着宝玉进去,自己也跟了进去。

  二人进了屋,袭人也没看宝玉一眼,只丢了一句:“二爷快把外面那褂子脱了罢。”便去开了炕柜,从里面翻检出一件玉色锦纱衫子,放在炕上,也不提要伺候着宝玉穿上,只抱着宝玉刚换下来的衣裳出去了。

  宝玉心知她是为了刚才自己抽手的事臊着了,心里虽有些歉意,但也觉得自己没有错。既然自己又不曾想和她怎样,何必再那么暧昧着,还是趁早绝了她的心思。也许是前世的那些认知一直都在,虽说他并不反对别人妻妾成群,但是他自己却绝对接受不了小妾通房这等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