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震动伴随着那如同惨叫一般的呐喊穿过战车的阻隔。

  伴随着车内几人的警觉，在目光的观测之下，他们纷纷看见那高悬于车内的监控屏幕，原本清晰可见的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

  显然，外界发生了异变。

  接着，在几人都来不及及时作出应对的下一秒钟。

  如同短路一般的电光从某个角落闪烁起来，仿佛顷刻之间，就将产生爆炸。

  “什么情况？”

  在紧急的状态之下，皇帝陛下立刻联系着车外的护卫，可是回答他的唯有那如同尖牙咧嘴的怪诞的声音，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正在贴着他的耳畔，在如同冰寒刺骨的世界之中对着他发出一阵阵的低沉的尖啸。

  以至于让他的眼前都产生了仿佛重叠一般的幻觉。

  “敌袭？”

  “你觉得，照目前这个情况来说，能有什么敌袭？”

  如此说着，在杨杜学等人正准备向着通向外面的世界的大门靠近之际，在杨杜学的右手即将触碰到开关的那一瞬间，他猛地将右手缩回来。

  “怎么了？”

  在胡安明那有些疑惑的目光之中。

  只见那如同金属一般构成的门缝之间，一丝奇异的气息如同攀爬而上的蜘蛛一般，慢慢地从外面一点点小心地满溢出来。

  下一秒。

  一道道从缝隙里面蔓延开来的白色状的细小孢子如同万花筒一般猛地滋生。

  像极了将要破门而入的病毒。

  甚至，不仅仅是缝隙。

  即便是完整无缺的金属构成的整体，光洁的平面折射着属于金属的寒光，在那中心，就宛如有着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窥探出来，如同即将炸裂开来的镜面。

  “目前来看，我们大概即将遇见那传说之中的第二天灾了？”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李一弹的目光闪过一抹疑惑，伴随着他身上那装甲的铺开，显然已经进入了作战准备之中，毕竟，眼前的现状便以能明显地反应出来，大概用不了多久，外面的东西就将喷涌而出，或许，还能让他们身上长上一两株蘑菇。

  “或许，对方压根不需要露面，便能团灭我们。”

  “不会吧？”

  闻言。

  李一弹不由得面色铁青。

  一时间，开始为自己这多舛的命运感到一阵怅然。

  而一切，都是从前往那个村子开始。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么，李一弹一定会选择好好做人，坚决不响应来自于神使的号召。

  “可能性很大。”

  杨杜学轻轻摇了摇头。

  基本上，按照他的预估来看，所谓的天灾，便是史诗之境，而且还不是那种刚刚迈入史诗之境的菜鸡。

  嗯。

  当然，菜鸡都能把他们吊起来锤了。

  所以，那位第二天灾想要干掉他们，大概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前提条件仅仅局限于对方想不想这么做。

  如此想着。

  那关于密闭的大门终于开始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在肉眼可见的变化之中，裂痕不断地扩大开来，那如同孢子一般疯狂置入其中的一个接着一个的东西如同寄生虫一般在整个室内扎根，无论是什么物质都将成为他们的沃土。

  “这个东西也太邪性了吧。”

  在脸色的变化之下，众人连忙将那些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给消灭干净，接着，这才开始向着眼前的世界进行探索，大门之外，在有些阴翳的通道边缘，在金属的角落依然长着一两颗看上去还显得有些小可爱的蘑菇。

  关于红白相间的斑点。

  一串串连接在一切，大抵像是草间弥生的斑点艺术。

  随后。

  在几人从战车之外走出来的之后，他们不得不开始为眼前的这一片景象感到一种荒诞而难以言表的颤栗。

  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有些莫名的荒诞。

  那是由之前的护卫们不断聚集在一起而堆砌起来的盛大场面。

  伴随着他们那堪称木楞而呆滞的表情和目光之下，如同土壤里面不断生长出来的各种杂乱无章的植物，只是在这个时候，这些东西是从他们人类的皮肤里面长出来的。

  血肉便是母体。

  血液即时养料。

  顺便，再辅以灵魂作为养分，滋养着这一群难以形容的生命，顺便，还可以在连接之中将所有的身体拉拢在一起，如同一个用肉体凡胎拼凑而成的小山脉，那从血肉之间的缝隙里面流淌下来的红色血液。

  恰好也可以算是一条蜿蜒的河流。

  正是应景。

  算是为这个荒谬的艺术品增添了几分全新的色调。

  接着，在感应到来自于杨杜学等人的生命力，和跳动的心脏，那一团团汇集在一起的藤蔓之上，在微微的红色的流动之下，一株株带着诡异的花骤然盛开，随后，化为一一张张露出了獠牙的嘴巴向着几人疯狂地杀去。

  显然。

  在他们的思维里面。

  杨杜学他们便是绝对的猎物。

  至于迎接他们的，则是周王洗的长剑。

  如同水银一般骤然闪烁起的剑光以一种断水长流的事态覆灭着眼前这些伸展开来的东西，接着，在他那长剑的引导之下，四人连忙向着开拓出来的前路前行，倒也没有遭遇什么更为凶险的东西。

  “目前来看，我们还能活下来。”

  “你说话能不能吉利一点？”

  长叹了一口气，李一弹不由得感到一分放松。

  “依照现有的情况来分析，我们貌似并没有遭遇那传说中的第二天灾的本身，相反，只是触及了其表现出来的现象方面的一个具体的现实变化而已。”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凑巧？”

  胡安明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毕竟。

  即便只是现象表现的边缘化效应的影响，可是为什么偏偏便发生了他们身边？

  这个巧合，便足以让他们沉思。

  “我觉得这并不是凑巧。”

  在四人正准备讨论之时，那位一直跟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在许久的隐身之中再次上线，阐述着自己的看法。

  “怎么说？”

  “这应该并不是凑巧出现的，相反，这反而象征着事态的严重性，因为，据我们目前的了解和掌握的信息来说，关于这个现象的表现形式，是呈现出一个以点开始的扩大趋势，现在来看，大概更像是关于这个现象的影响力，扩大了。”

  “扩大？”

  “按照你的意思，你是说，这个异变现象是能够自我增殖扩张的？”

  “嗯。”

  “这个我先前还没有说明。”

  “在我们刚刚发现着这个异象的时候，尚且只是局限于一个街区，随后才开始慢慢扩张，照现有的扩张速度来看，大概用不了多久，就即将向着徐都之外扩张。”

  “如果没有能够有效制止这个变化的东西。”

  “大概……”

  闻言。

  杨杜学几人自然清楚这个大概是什么意思。

  世界末日。

  这都不需要怎么思考，便已然能够得出这个结论。

  关于无限的繁殖和扩张的异化，如果这个现象真的能够表现出一个无限制的特征，那么，关于它的危险性显然将会无法预估。

  “这操蛋的世界……”

  在短暂的沉默之中，李一弹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这些日子以来。

  他们着实经历了各种荒诞的东西。

  从那诞生了自我意识的怪诞开始，再到宛如兽潮一般涌动着的怪物大军，以及，各种异变滋生出来的各种全新的异种，以及，现在这个体现出绝对的威胁性的天灾现象。

  这便是大劫难吗？

  他们不由得又一次想到了那老人口中所诉说的必然的未来。

  关于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末日。

  目前来看，这个世界依然病入膏肓。

  起码，单独依靠于人类的力量来说，只能是死路一条。

  至于寄托希望于其他？

  联想到那位老人所说的言论，可能，希望也不是那么大。

  “说起来，我一直都感到一丝疑惑，关于这所谓的末日……”

  “什么疑惑？”

  “你们不觉得，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吗？仿佛就是恰好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该结束了一般，于是，各种妖魔鬼怪都集体从平静的这几千年中间醒来，然后开始疯狂地进行着破坏，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谁知道呢？”

  胡安明摆了摆手，没有说一个明确的说辞。

  “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

  “关于那所谓的无尽海的寓言……我们可是知道的，关于那所谓的无尽海，其实不过是一个虚假的传说，历史的正文无非是那个机械造物所模拟的幻象，至于未来，自然是不可能看见的，这大概也是那位老人只让我们看见过去的真相。”

  “嗯？”

  “既然如此，那你们觉得，那个老人所说的大劫……究竟是谁传出来的呢？”

  听闻此言。

  除开那位皇帝陛下显得懵懵懂懂的目光，其他三人都能瞬间想通其中的利害关系，显然，在那个地方，能够将这样一个荒诞的寓言所传出来的人，只有那位老人。

  “你的意思是？”

  “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极有可能是那群所谓神明所策划出来的阴谋？”

  这一刻。

  李一弹直接取消了那称呼神明的敬语。

  “这只是一种猜测而已，并不一定是真的。”

  杨杜学没有直接肯定这种推测。

  “而且，在其中我依然还有很多点想不通的地方，按照我们现有的情报来看，那位老人的身份相信你们应该都有所猜测。”

  “当然。”

  胡安明等人都不傻。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既然同为神明，为什么那位老人会被囚禁于那个所谓的无尽海深处？这边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嗯。”

  杨杜学看着胡安明的侧脸，点了点头。

  “所以，你怎么看？”

  “最简单的猜测便是内杠。”

  胡安明如此说着。

  “这符合他们那堪称塑料的合作关系，他们之间的矛盾都是无法避免的事实，所以，产生内杠，而那位属于其中的败者而受到囚禁，我觉得很有可能。”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可能性也比较高。”

  “什么原因？”

  “那位被坑了。”

  胡安明说着，随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接着压低了音量。

  “毕竟，按照投影里面的表现来看，那位老人就是一个标准的铁憨憨，所以，被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算计的可能性显然格外地高。”

  “你？”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吗？我说的都是现实，我相信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我可没有这么想？相反，我觉得这是你对于无法说话而做出的报复。”

  杨杜学连忙摆手表示否定。

  虽然有着极大的可能性证明，那位老人已经离开了。

  可是小心为上。

  他可不想背后嚼强者的舌根子，这是具备着风险的行为。

  听着杨杜学话语，胡安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不说这个，你们就说，有没有这些可能性吧？”

  “可能性自然是有的，只是，依然有着太多的疑惑没办法解开。”

  “要是都能被你解开，我们还讨论什么呢？”

  胡安明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那位老人希望我们前往朝圣之塔，我觉得，可能答案就在那里。”

  “嗯。”

  杨杜学随之点了点头。

  在他们一旁，那位大徐帝国的皇帝陛下仿佛听了一夜的天书一般感到无限地懵逼。

  一时间有些怀疑。

  眼前的这群家伙可能有一点臆想症。

  张口闭口都是神明。

  当真恐怖如斯。

  ……

  ……

  朝圣之塔。

  巨大的光幕从上空无限地向着四方蔓延扩张，在每一寸的光芒所照射的领土之上，那充满着神圣的气息的仿佛驱散着所有的污浊，连空气都带上了几分清新。

  “会长大人。”

  在张泽之回头的时候，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那走来的人。

  “目前，整个世界基本上都开始面临着巨大的危机，我们这边……”

  “我们阻止不了的，即便是把教会的所有人都派出去，我们也无法拯救这个已然走向崩溃的世界，所以，现在能做的只能如此。”

  闻言。

  站在他后方的人在长久的沉默之中没有言语，最后默默地选择了离开。

  张泽之依然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正在注视着这个正在崩坏的世界，放眼望去，荣光所及之处，那便是昔日关于教会的余晖。

  当然，也将会是埋葬的坟场。

  直到很久之后，他这才开口轻声说道：“您终于来了。”话音末了，在他眼前，一道身影这才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