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人家还是个宝宝呀
作者:龙七潜      更新:2022-02-27 13:42      字数:6858
  裴景睿是秋天生的。出生就是长房宗子,份量可想而知。

  裴家这一辈行景字,照理他这个宗子该当被好好对待,名字,洗三,满月,怎么隆重都不为过,可是并不,他爹裴明榛对他似乎不怎么在意,成天只围着媳妇转,当然娘亲为了生他伤了元气,身体不好多多关心照顾是应该,但他爹这么嫌弃他……

  大家都说,他爹一直希望娘肚子揣的小包子是个姑娘,软软糯糯乖乖巧巧的小可爱,不是转眼就能上房揭瓦各种淘气的男孩子。

  很明显,他被嫌弃了。

  连名字是随便起的!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实则好大众一点都不特别!

  裴景睿表示对此非常失望。

  嗯,对他爹非常失望。娘亲还是很好很好的,什么时候身上都是软软的,香香的,随时随地都能变出吃的来,看他时眼睛总是在笑,弯弯的像月牙,有点暖又有点亮,总之特别特别好看。他娘还特别疼他,给他做好吃的,给他讲好听的故事,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哄他睡觉……哪像那个爹,成天板着一张脸,冷冰冰又吓人,不喜欢他睡在娘亲身边,见到了一定会赶,还动不动就罚人。

  他记事很早,三岁就记得事了,觉得自己超厉害,但南莲姑姑说,他还是谦虚了,他其实从小就很厉害,机灵可爱,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开口叫娘比女娃都早……所以他根本就是个贴心小棉袄,乖巧小可爱,才不像他爹说的淘气包!

  听说爹娘一度常为他吵架,爹说娘太娇惯他,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宠,坚决不允许他睡在他们的床上。娘亲表示难以置信,说孩子还这么小!身体脆弱心灵也脆弱,正是父母必须好生呵护关爱的时候,生病了怎么办?落下心理阴影怎么办?骂他爹冷血无情,并为此冷战,赶他爹去书房睡,少则一日,多则三日。

  裴景睿觉得娘亲有点过分,怎么可以骂爹冷血无情赶去书房睡两日呢?

  就该好好摁在腿上揍一顿屁股!不仅揍屁股,还要背着手面壁罚站三刻——不,三天!就像他爹罚他那样,大人年纪大身体扛造必须加倍,戒尺还要放在手边,也不拿,就让他看着着,心里掂量那份量,落在皮肉上的疼度,再沉声问他:你以后还敢不敢?嗯?

  对,一定要有这个‘嗯’,他私下里偷偷学过,别人也会说,可没一个人说出来像他爹那样吓人,仿佛阎王殿里的鬼都活了似的。

  等等!不对,他爹说这个字也不是每回都那么吓人的,比如跟他娘说话时,如果话尾加上这个字,莫名感觉有些肉麻。他年纪还小,不懂肉麻是什么意思,起初也不懂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大人一说,他就明白了,对,就是这样!皮肉麻酥酥的,过电一样,腻腻的,甚至有点胃口吃撑了的感觉……

  裴景睿有点瞧不上自家亲爹,可莫名又觉得,爹这样说话时最帅。

  没错,爹只有和娘说话时帅!

  裴景睿抱着小胖拳头,感觉自己真相了,他爹爹就是个心机男!在外面一个样,在娘面前一个样,还一点都不自觉,总是和他抢娘,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也不害臊!

  明明公务那么忙,有时晚上都见不着人,怎么就那么有时间同他抢?

  好烦人。

  裴景睿小小年纪不得不自强不息,学会了怎么哄娘亲开心,怎么在娘亲面前打滚撒娇,怎样的姿势角度滚娘亲会笑,会忍不住抱抱他亲亲他……

  每每得意,他就怀揣着巨大的胜利感,忍不住朝亲爹炫耀。

  但是他爹小气的很,又很腹黑,你说腹黑什么意思?最初他也不懂,娘亲糊弄他说腹黑就是肚皮黑黑的,为此他还顶着发现被摁住打顿屁股的危机,趁爹睡觉时小心掀开他衣服看了看——

  娘亲骗他!

  爹的肚皮根本不是黑的,和脸一样白,还紧绷绷的,不像他长了一圈小肉肉,捏上去软软的,一点都不男子汉。

  裴景睿托着小下巴,不高兴,又很困惑,很久以后才懂,腹黑还真就是肚皮黑,但不是眼睛见的肚皮黑,是切开黑,里头有坏水,特别会欺负人!

  就像他爹这样,小气又记仇,见他在娘亲面前得意了,明明吃醋,明明不高兴,却并不表现出来,还笑的好像多开心似的,娘亲一不在,就往回找补欺负他,心眼坏的很,先说点什么勾起他的兴趣,让他想知道,想学,然后哄着跟他订个目标,说达不到就要罚,说大家都是男人,说话要算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哪知道亲爹会这样坑儿子啊,天真的以为这些目标虽然有点难,但只要努力就能达到,结果……最后当然是做不到,又不好说自己不是男人可以说话不算数,乖乖被罚。

  太过分了!

  这样欺负小孩子,脸不红心不跳,他爹太过分了!

  裴景睿怎么可能服气?每一天每一天都在跟他爹斗智斗勇,斗不过就找娘亲,从最初学会撒娇,学会争宠,到开了蒙,识了字,慢慢开始用书上学到的东西……什么苦肉计混战计声东击西金蝉脱壳围魏救赵,全部研究试验了个遍,还会陷害他爹了!

  有次还成功让娘亲把他爹训了一顿,娘的声音松涛轩外老远都能听到,说什么叫装的?谁受了伤不疼?睿儿还不满五岁!你这当爹的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孩子你不要我要!你不疼我疼!他爹就又是哄又是求……

  具体说了什么,他没听到。你问为什么没听到他还知道,因为根本不用猜,他爹就是那德性啊!外面一个样娘面前一个样,特别特别双标。

  大人的世界真是肮脏。

  一点骨气都没有的。

  唉。

  时光如水,一天天滑过去,在撒娇争宠斗智斗勇的日子里,裴景睿六岁了。

  他感觉自己饱经风霜,越来越沧桑,完全长成了一个糟糕的大人。

  天空晴朗,微风徐徐,又是去国子监读书的日子。

  裴景睿揣着小胖手,认真审视检查过,衣装没问题,很帅,脸没问题,又干净又帅,头发梳的也整齐,还帅,很好,可以出门了。

  他背着小书包,去正院请安。

  院子里十分安静,洒扫的都没动静,南莲姑姑站在庑廊下没动,一看……就知道娘亲还没起床。

  女人嘛,身子不如男人强健,偶尔睡个懒觉什么的正常,裴景睿小大人似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也没打扰娘亲休息,遥遥行了个请安礼就转身走了。

  反正国子监每天都要去,傍晚就能回来,娘都知道,早上不道别也没什么,不影响。

  小孩完全没想到,这一日注定不寻常,没到傍晚,大中午他就被国子监送回了家。

  原因:斗殴。

  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国子监这么大,小班收学生不止裴景睿一个,他懂事又可爱,别人不这样啊,比如班上有个叫郭潇涵的孙子,脸尖眼细,嘴唇厚长得还黑,跟个猴儿似的,整天不好好念书,也不好好做功课,没事就给大家找乐子玩,今天作弊被先生罚啊,明天逃课被先生罚啊,后来装病被先生罚啊……

  他很鄙视这种行为,大家都六岁了,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该懂事了,该知道学习为大,可别人不懂,他大气嘛,也不挑眼,不指责,最多看个戏跟着笑两声,还只允许自己笑两声不能再多,很客气了。可这孙子忒不懂事,仗着亲爹是御史,谁都不怕,什么话都敢说,又因那郭御史和他爹在朝上拌过两句嘴,这孙子就看他不顺眼,总在他背后搞小动作。

  他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算了,毕竟这孙子只敢心里闹脾气,不敢招惹他,别看他拳头小,揍人可疼了,谁不知道这孙子都知道。

  今日天气晴朗,空气清新,看书看的眼睛疼,裴景睿捏了捏小胖爪,觉得廊外那树桂花开的不错,想想娘最近念叨着做桂花酿,很喜欢桂花,就想摘两枝给她。

  他只是想摘个桂花而已,不想听到郭潇涵这孙子在嘀咕他。

  长廊拐角边,这孙子试图拗出一个俊逸酷帅的姿态,两腿分开,抱着胳膊,腰架的直直,下巴抬得高高,一对小眼睛还眯了起来,营造一种‘我很牛逼我最厉害你们快点给我跪’的气质,却不知他腰瘦脖子细,不这么站还好,一这么站更像猴子了,尤其是那嘴唇厚的,啧啧,切吧切吧都能拼盘菜了。

  郭潇涵十分得瑟,看了看四周无人,冲着身前一排豆丁加鹌鹑:“你们知道为啥裴家大房没别的子嗣,只他裴景睿一个?”

  豆丁加鹌鹑齐齐摇头:“不知道。”

  郭小涵神色开始猥琐:“因为他娘善妒!往死里管着男人,不让往屋里抬人,偏自己还不能生,就是个不下蛋的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朋友们!裴景睿他娘这是犯了七出!男子不开枝散叶,男丁渐少,家族以后如何为继?姓阮的也不怕裴家独木难撑,裴景睿早晚要凉!忒自私!”

  他还煞有其事,仿佛特别有经验:“一般越是这么作的人越会被打脸,照我浅见,等着瞧吧,将来一定会有小妖精收拾这女人,小妖精生的儿子还会压着裴景睿打,踩的他出不了头!要我说那裴大人就是笨,不会下蛋的女人娶回家有什么用,早该休了!休休休休休——休她十次八次都不嫌多!”

  裴景睿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大度的小孩,真的,很多时候跟别人拌个嘴打个架,被别人骂两句都没关系,反正他会骂回去,可是说他娘就不行!小孩的事小孩了,非得把大人拉扯进来,得多不要脸才干得出这种事?

  嘴还不干不净!

  裴景睿黑着小脸就往前走,决定好好教这孙子做人。

  郭潇涵没看到他,嘴里仍然不停,不但说这些,还编排起他娘的相貌了:“不过这姓阮的长得特别好看,外头谁见了都夸,有这样的媳妇不亏,以后我长大了,也想——”

  “你想死!”

  小拳头带着风虎虎过来,砸在了郭潇涵鼻梁。

  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郭潇涵哪能料到由此横祸,哇一下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还手:“裴景睿打人了!裴景睿不要脸!”

  裴景睿懒的跟他一样扯着嗓子嚎,所有力气用在打人上,打得特别疯,别人拉都拉不开,最后把人打的……都没

  人模样了。

  当然自己也稍微吃了点亏,眼眶青了,嘴角红了,拳头也发麻,但他一点都不想停,就想继续揍这孙子,揍的他不敢说话,以后听到他的名字就跑!

  事情闹大了瞒不住,一排小豆丁加鹌鹑拦不住裴景睿,国子监那么多人,哪能让几个孩子打出人命?很快就有人过来制止了。

  并禀明上峰,分开遣送二人回家。

  回家的路上,裴景睿稍稍有一点紧张,毕竟不管对错,他都算惹了事,一顿排头是少不了的。他只希望接待国子监来人的是他娘,别是他爹。

  这应该不是问题。

  今日不是休沐日,他爹肯定在官署忙公务,他娘睡了懒觉肯定不会出门,现在这个时候一定在家处理家事,谁接待客人还用说么?

  可看到亲爹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裴景睿小心脏忍不住一抖。

  裴明榛并没有凶儿子,甚至眼神都没着重给一个,责备和安抚都没有,只把儿子拎过来,和国子监的人说话。

  小孩打架是寻常事,犯不上上升到何等高度,国子监立场中立,只把整件事叙述一遍,没有偏帮任何人,只是委婉提醒,郭家的孩子伤的有点重。

  裴明榛听完整个事件经过,并没有说任何自家孩子错了,请多担待之类的话,也没说要过府看望对方伤情如何,只对几个人道了声辛苦,说:“若郭家有事要商量,尽可来找。”

  国子监的人把话说明白了,也没多坐,起身请辞。

  亲眼见证这个走向,裴景睿稍稍有一点放心,应该是没事了?他爹表情一点都不可怕,应该不会罚他?也是,姓郭的孙子埋汰他娘,他爹一向护短,尤其护娘,他这是为娘出头,他爹肯定不会不满意,没准不会罚,还有赏呢!

  他忍气吞声什么都不管他爹才会揍他呢!

  裴景睿小小松了口气。

  结果他又料错了。

  所有人走完,堂上只剩他们父子二人时,他爹脸冷了下来,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就要罚:“手背到身后,走到北墙前,站好。”

  裴景睿小脸顿时胀红,绷着小胖爪,一步都没动。

  显然是不愿意了。

  裴明榛脸色更沉:“可知道错了?”

  裴景睿不服气:“明明是姓郭的孙——是他不对,品格低下又乱说话,怎么是儿子错了?”

  裴明榛眼梢微挑:“你没错?”

  裴景睿梗着脖子:“我就是没错!就该揍他,狠狠的揍他!他以后再敢这样,我还要揍他!”

  小孩撑着一口气不泄,不敢抬头看父亲,可半天听不到父亲说话,心里又是虚又是难受:“你要罚就罚,随便你打随便你揍,反正我也不是你想要的小孩!”

  这话一出,心里更加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肯下来:“我也想要个妹妹……哪日我要有了妹妹,一定好好疼她护她,绝不会像爹这样冷血无情!”

  裴明榛任小孩喊了几句,话音不然不转:“所以,你这是打定主意不认错了?”

  裴景睿咬着唇,相当倔强:“不认不认就是不认!”

  裴明榛:“不认,惩罚加长,现在,背着手站到墙边,面壁思过。”

  小孩十分不服气,可没办法,家里除了娘,爹最大,他要罚,他不能不听……委委屈屈的背着手,站到了墙边。

  就在这时,阮苓苓提着裙子跑了进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出去一趟买个东西,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父子俩还闹起了别扭!

  “睿儿你……”

  一句话没说完,小孩身子就抽了一下,显然不是疼也不是别的,这是哭了。

  委屈落泪也不求饶,靠山来了更倔,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阮苓苓叹了口气,瞪裴明榛:“你给我出来!”

  孩子没事就好,真有事裴明榛也不会这么罚,站一会儿出不了什么大事,她不想和丈夫在孩子面前吵架,再不认可丈夫的理念,也不能人前不给当爹的面子。

  走到外厅,挥退下人,阮苓苓声音压的低低,不知是讲理还是在撒娇:“睿儿打人是不对,可也受了委屈,你怎的……这么严厉,还不安慰只罚他?”

  裴明榛看着妻子:“夫人觉得不应该?”

  阮苓苓见他脸色就知道他不准备心软,正色道:“不应该!很不应该!”

  裴明榛轻轻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声音低柔带着暗哑:“夫人答应过,孩子五岁搬到前院,学业及外面的事都归我管……”

  阮苓苓被他撩的脸红,有点结巴,也仍然坚持了:“可,可睿儿还是个孩子,不能太过,你得讲道理,所有事慢慢来……”

  裴明榛很无奈,却也同样坚持:“该罚就要罚。”

  “我没有说不罚,只是得罚的有理由,让孩子心服……你是不是决定不改了?”阮苓苓十分无情的抽回了手。

  裴明榛没说话。

  阮苓苓咬牙:“那你今晚——”

  话没说完就后悔了。

  她知道自己毛病,的确有些惯孩子,所以才答应把孩子课业都交给裴明榛,免的自己心软,可是每每事到关头,总是忍不住。

  完蛋,又做错了!裴明榛是亲爹,还能害儿子怎的!

  她便开始认错:“我——”

  一句话还没说出来,裴明榛已经转了身:“孩子不能不管,今晚,我睡书房。”

  阮苓苓:……

  她知错了啊!想要道歉的!这男人说话为什么这么快!

  气氛瞬间有些丧,阮苓苓抹不开面子:“你去睡书房吧,永远都别回来了!”

  ……

  爹娘在外厅小声说话,裴景睿听到了,先是脸红红,抑制不住的得意,娘来了,有救了!爹一定听娘的,马上就会把他放出去!娘亲最棒!最爱娘亲!

  可不多久,他就开始害怕了。

  因为爹娘吵架了,全是因为他。

  爹要去睡书房,娘还放了狠话说不让回……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爹会不高兴,娘也会不开心,没准还会躲在被子里哭。

  想到这种画面,小孩就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爹很少这么坚决,除了朝廷大事,一般都可以为了娘亲改变,娘亲虽然娇了点,却是个很讲道理的,从不会胡搅蛮缠任性妄为,可这一次明明是件小事,为什么……

  裴景睿不明白。

  “啪嗒”一声,一只桂花从袖子里掉下来,落到了地上。

  过了这么久,花已经干了,花瓣也碎了,掉在鞋边丑丑的,一点都不好看,只有香气淡淡,并未散去,就像娘身上的味道。

  惹了事,他并不后悔,也不怕被罚,从小到大他因淘气被罚了太多次,不过就是点皮肉苦,没什么,甚至连委屈都是一点点,可他怕娘哭。

  怕娘为他哭。

  怕爹娘因他生隙。

  小孩盯着地上的桂花,十分烦恼。

  这一次……他真的错了么?

  这一次罚儿子,裴明榛态度特别坚决,还派了向英来亲自看守,杜绝了任何坚守自盗的可能。阮苓苓没办法看儿子,只能隔着门跟他说几句话。

  话音带着哭腔,别说多难受了。

  裴景睿也难受,都是因为他……让娘难过了。

  阮苓苓不好在门前多留,傍晚的时候,让南莲再来,从窗子里递了吃的进来,全是孩子爱吃的东西。

  向英没看到,或者看到了,装没看到。反正主子说的是保证小少爷受罚,不准出房间,又没说不准夫人送东西……

  裴景睿一边吃东西,一边掉眼泪,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向罪恶的现实低头。爹要他认错,他就认了吧,不能让娘跟着难受。

  裴明榛再出现时,小孩低眉顺眼,上来就认错:“爹,我错了。”

  裴景睿说着话,还小心偷眼看了看他爹的表情。

  仍然沉着脸,好像并不太满意?

  不满意归不满意,他爹仍然点了点头:“去见你娘吧。”

  咦,这就放过了?

  所以只要认个错这么简单?

  裴景睿十分后悔,为什么回来的时候要那么倔!为什么不立马认错!认了错不就没有所有后面这些事了!脸皮有什么要紧!他爹在他娘面前一向不要脸的,他在亲爹面前又逞个什么强,没脸就没脸,怕什么啊!!

  越想越丢人,越想越后悔,裴景睿都觉得没脸见娘亲了。

  一看到阮苓苓,他就哭了。

  阮苓苓心疼的不行,拉过儿子抱在怀里:“不哭不哭啊,没事,这是怎么了哭的跟小花猫似的……”

  小孩不是委屈,好吧,也有那么一点点,但更多的就是后悔,可话不能这么直接说出来,小孩憋的难受,娘问话又不能不答,最后只好梗着脖子骂郭潇涵:“……我真的不能打他么?他那么坏,欺负我,还说娘坏话,我为什么不能揍他?”

  阮苓苓拿着素帕给儿子擦眼泪:“任何原因都不是施暴的借口,一个人很坏,做了坏事,惹了你,总有讲理的地方,有讲理的方法,你冲动,上去就动手打人,失了德行,走了下乘,别人说起来只会说你做的不对,打人就是不对。”

  裴景睿眼泪汪汪:“那事实不重要,别人说什么才重要么?”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