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

  男人火化逢雀,把她葬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里。

  三日月宗近跟在男人身后，看着他静静地打磨石碑、雕刻墓志铭。

  ——“吾友逢雀之墓”。

  “……”

  抚过下意识刻下的碑铭，男人愣了一会儿。

  又缓缓笑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哈。”

  男人推开刻好的石碑,又重新打磨一块。

  他凝视一会儿,开始重刻。

  手稳极了。

  ——“竹下应葵之友逢雀之墓”。

  于是将碑竖在坟前。

  ——我心里已经把你当作朋友。但我知道,你绝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的侮辱。

  他站起身，把废弃的石碑变小握在手心，指尖摸过上面的字体。

  ——但我一定常常悼念，永远记得你。

  ——曾经有个逢雀……她为我而死。

  “走吧。”

  他转身，对三日月笑着道。

  419

  黑暗大陆。

  通天精纯的能量风暴已经持续了近百年。

  宫殿内，人首蛇身的青皇专注守卫着。

  雪白巨兽背上，黑风衣红围巾的青年忽然睫毛微颤。

  久远的记忆汇成梦境。

  “你确定了吗，你要复活他？”

  “是，”他怀中是那人冰冷的尸体，“我要复活织田、不，不该叫织田作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是，我要复活他。”

  “你怀中的人……咦,想要复活他,仅仅靠你手头的‘书’可办不到。”

  “我知道,他的身躯是捏造的,破碎的、岌岌可危,布满了伤疤和裂纹。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不知名的事物，漆黑的、绝望的、混乱的、扭曲的、令人作呕的……源源不断地传向他的精神,”他闭了闭眼睛，“甚至差一点使我疯狂……”

  “那是另一个远超这个维度的世界的终末。作为终末的载体，他不被任何世界承认,永远只能短暂地停留，然后接着流浪。”

  “也是因为他只能流浪，你才能遇见他。”

  “你无法靠‘书’直接复活他，因为他身上的终末，还在‘书’的等阶之上。”

  他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来向你寻求合作。”

  “我要把时间重置到他遇到我之前，为他提供一个全新的、健康的身躯，并

  为他接合一个足以让他停留一生的世界。”

  “在未来发生的‘第二次过去’里，他不会再受这个支离破碎的身躯桎梏，也不会再因为受世界排斥而颠沛流离。”

  “这样，他不会重复过去流落到我的世界，不会再遇到我，也就不会……再死去。”

  “你真的愿意？以抹杀你们之间过去的代价，来复活他？”

  “失去的记忆还能找回，没有发生过的过往却连找回的余地都没有。”

  “面对他陌生疏离的目光，背负着只有你自己知道的过往，你真的不会后悔？”

  “那样让他遍体鳞伤的过往，难道不是从未发生才更好？”他微笑，心底却有酸涩的声音在不甘哀嚎，“……我想让他幸福快乐。我……不会后悔。”

  ……只是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

  太宰治睁开眼睛。

  依恋地蹭蹭颊边顺滑的毛绒。

  身下雪白的巨兽蓬勃有力。

  他柔软地笑了。

  ——可是，看到你这样健康鲜活，我又很满足了。

  “青皇大人，外面有一队人类前来拜访，说是想要合作。”

  “不见。”

  “可是，可是……”

  “说。”

  “可是里面有个人类，说他是白饮大王的男朋友……”

  “男朋友？！”太宰治上半身唰地坐起！

  青皇瞬间抬头，看向白饮背上。

  “你醒了，人类。”

  太宰治顺着雪白脊背滑滑梯滑到地上，对青皇道：“你守着他。”

  他似笑非笑地轻声，恐怖的威压刹那席卷：“我出去看看，是谁敢自称他的男、朋、友？”

  420

  吉原大火后的第二天，吉原的女人们收到大笔资金，在日轮的带领下建起吉原商铺。之后跃升为三大经济中心之一的吉原商业街，就此兴起。

  与此同时，攘夷战场上长久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审武现身。

  甫一到场，审武便以运筹帷幄的指挥能力惊艳四座，信服众人。

  除三日月宗近和宗三左文字外，审武麾下还有近十位容貌美丽、战力非人的武士，为攘夷战场注入新活力。时间一久，审武麾下已聚集起一支凝聚力不可小觑的军队，“审武军”之名成为天人心中死神般的存在。

  421

  两年后。

  “战

  事僵持。一如您两年前的预料，经过长久布置，现在天人一方内部乱象已成，自顾不暇，”伊东鸭太郎弯身，“审武大人，料想用不了多久，和谈的拜帖就会递过来了。”

  “主殿，宗三殿已经前往我们在宇宙的据点换防，顺便和夜王凤仙洽谈持续合作事宜，”三日月接道，“最慢两天，我方就能配备上最先进的宇宙武器。”

  伊东鸭太郎侧目。

  作为一年半前投入审武麾下的智谋派人物，伊东鸭太郎迅速赢得审武的提拔，跃升为“审武军”的头等智囊之一。

  他本以为“审武军”除了审武这个头脑一流的指挥型主君，手下都是些战力强大的武斗派人士，必然能够一展所长。却没想到三日月宗近、宗三左文字乃至看着柔柔弱弱的阴阳师清川见严，都是智强武勇、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其中和伊东鸭太郎争夺“审武麾下第一智囊之名”的，尤以三日月宗近这个人美心黑的为最。

  伊东鸭太郎：无语凝噎jpg

  伊东鸭太郎：“和谈停战的唯一后患，就是幕府……那帮政客，呵，到现在还有几个的屁股不是歪向天人一边的？”

  男人拨动手中圆球状的时空转换器，腕间三粒水滴状晶体漆黑流光。

  随着第二身躯记忆的溯回，他终于发现一些细思恐极之处。

  ——他不是第一次失忆，也不是第一次找回记忆。

  ——仿佛他的人生是被塞满文件后，又被一只无形大手格式化重来的硬盘。

  一次次塞满文件，一次次清空格式化。

  又一次次想起，又一次次被迫忘记。

  然后，在最后的一段连溯回珠都找不回的空白记忆处，戛然而止。

  ——是你吗，我的世界意识？

  男人转动左手指环，图案般的“太宰治”流光溢彩。

  “不着急，清川记得把抚恤金再翻一倍……时间晚了，大家先休息吧。”

  屋内众人鱼贯而出。

  三日月宗近回首一瞥，看到男人纸上潦草的痕迹——

  三百一十七个世界后，第一次记忆清除；

  二百七十五个世界后，第二次记忆清除；

  二百二十二个世界后，第一次想起一切，第三次记忆清除；

  ……

  ……

  二十六个世界后，

  第十次想起一切，第十二次记忆清除；

  十一个世界后，第十一次想起一切，第十三次记忆清除；

  六个世界后，第十二次想起一切，第十四次记忆清除；（此处有一段无法窥探的空白，怀疑存在第七个世界的经历，因真正死亡或其他原因，导致记忆彻底缺失）

  三个世界后，第十三次想起一切（进行中），第十五次记忆清除……会因何到来？

  并在“第十五次记忆清除”下添上数条重重的下划线。

  “……”三日月宗近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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