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作者:秀木成林      更新:2022-07-05 17:55      字数:6658
  半夜的时候有点微雨,淅淅沥沥一夜清凉,到第二天早晨雨就停了,太阳还没出来,空气沁冷沁冷的。

  非常适宜赖床的天气。

  沈箐卷着被子转了两圈,天亮透了,但她不想起来,于是用一只脚撩起床帐,对着半敞的窗扉喊道:“别站了啊,我今天要睡懒觉!”

  被人看见两人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沈箐都不用看,燕长庭这家伙肯定在外头傻站着。

  果然,没一会就听见厚底军靴落在木制回廊上的“咿呀”声和轻微的沙沙脚步声,一扎用淡青色轻纱包裹了茎又打上了一个漂亮蝴蝶结的星点小花从半扇敞开的窗扉溜了进来。

  燕长庭探身把花放在窗下的长案上,对沈箐说:“可能我今天没空,这几天都没空了。”

  他小声告诉沈箐。

  本来沈箐赖床,他等着就是了,可没办法啊,他得马上走了,分身乏术,能腾出昨天已经是极限了。

  说着的时候,燕长庭声音还有几分委屈。

  你委屈个屁!

  “哪能天天玩呢?”

  “快去快去!”

  她没好气。

  燕长庭只好怏怏去了,临走的时候,他不忘把窗户给沈箐掩上,只留一条透气的缝。

  他也确实是真忙,这几个月虽是冬季,但前线一直都没停下来,战线几经转折,目前已推到昂城梁山关一线了,西垣距离渐远,继续作为前线中枢就不大合适,燕长庭遂决定将其调整至昂城。

  除了必要的留守军政人员,其余人都会跟着一起转移。

  所以他真的很忙。

  不过,这正中沈箐下怀啊,她这会儿正想自己一个人清净清净呢,给自己放了半天的假,睡到中午精神抖擞,这才吃了午饭,打开门出去了。

  午后阳光明媚,燕长庭转移的军令已经正是下发了,整个郡守府都忙忙碌碌的,打包卷宗文书、收拾行装,各门各院狼烟地动的。

  沈箐要忙活的事情不多,毕竟近来几月她重点都放在荣王身上,非必要的事务都暂时丢开手了。

  如今也乐得清闲。

  溜达去前衙嘱咐红缨几句,除此之外,她唯一需要重点关注的事情就是闵姑了。

  闵姑,就是她们在褒陵秘密基地行动中救回的那个女囚,被烙铁刻意毁容,但黄涛还是觉得有几分眼熟的那个。

  其他囚犯都挺伤的,伤筋动骨奄奄一息那种,可见施刑时是没太多顾忌的,唯独一个她,虽然也很伤,但对比起其他人,却并不算伤及根底。

  换而言之,就是这女人的命燕殷是刻意留着的。

  她很重要。

  黄涛后来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叫闵姑,是当年燕殷宫里的掌事嬷嬷之一。

  意思就是近身照顾伺候的。

  当年十四皇子见喜,宫里的人除了杂役和外围,能进殿的一律都得跟随着出去照顾伺候。

  也包括这个闵姑。

  而燕殷当其时那么小,有人暗中替换他,少不了里应外合的。

  天花是烈性传染病,燕殷身边的宫人当时死了很多,这闵姑是少数几个熬过来并跟随回宫的。

  这么种种条件叠加在一起,燕长庭沈箐他们合理怀疑,这个闵姑很可能涉及调换事件。

  而从基地救回来的这六七个人,绝大部分都熬不住伤势已经咽气了,救活一个但没太多有效消息。

  现在就剩这个闵姑。

  她一直没彻底清醒。

  前期高烧断断续续人一直在说胡话,好不容易退烧了又昏睡不醒,胡大夫说她磕到头,给施了好几个月的针,如今终于好转了,胡大夫表示,如无意外,早则几天、慢则十天八天,就能醒过来了。

  那可就太好了!

  因为这个闵姑特别重要,这次转移,燕长庭还特地安排了魏渠盯着,沈箐到的时候,这个眉眼间总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青年正一身黑衣暗红披风抱臂依在门柱侧,盯着亲兵和仆役在加固加软马车厢。

  “好了没有?闵姑呢?”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收拾的,药啊什么的一打包就能走,最重要是别太颠簸,魏渠往里抬抬下巴,闵姑照旧卧床,“还没醒,不过老胡说快了。”

  “哦~”

  沈箐应了声,往里头瞄了眼,也没什么特殊情况的,她眼睛忍不住溜回来了。

  ——昨天听的那个惊天大消息,咳咳,有关魏渠和她二姐的。

  “咳,我二姐和外甥女呢?”

  “在院子里啊,你等会去看看她吧,她昨天才念叨过你,说你都许久没过去了。”

  魏渠眉眼间的烈性比以往轻了几分,对沈箐也比从前少了几分客套,见她来就放下抱着的手臂,跟着她一起进了屋,看完闵姑,沈箐溜眼打量他他也大大方方让她看,接着嘱咐了沈箐几句。

  沈箐:“……”

  “……好,我等会就去。”

  他太自然了,整得反而感觉她自己怪怪的。

  了解完闵姑这边,魏渠安排得十分妥当,没什么需要额外补充的了,她挠挠头,索性往二姐那边去了。

  沈恬院子里有一棵大榕树,春天老榕苞芽新发,抽条长蕊,郁郁葱葱如伞盖,盖住了午后的骄阳,一个小胖妞正推着学步车哒哒哒跑来跑去,满院子都是她咔咔咔的稚嫩笑声。

  沈恬抱起扑过来的小胖妞,把她抱在怀里,指着沈箐说:“这是姨姨,知道不知道?”

  一岁多的小姑娘吮了吮圆滚滚的小食指,黑亮的大眼睛瞅了沈箐半晌,“啊——”

  “真笨,都不会叫人。”

  对比几个月前,沈恬锁骨丰盈了不少,没了那种深宵人独立伊人渐憔悴的感觉了,眉宇间那抹轻愁焦虑也去了,脸上带着幸福的浅笑,让她更有一种入骨的温柔,人如其名,很恬静,很温暖。

  难怪连魏渠这种桀骜尖锐的男人都被吸引住了。

  “啧啧啧,我二姐真美,难怪那个魏渠……嘿嘿。”沈箐逗小胖妞,“喂!你知道魏叔叔不?”

  这小胖妞可能真知道,立马兴奋地“啊啊啊啊”嚷起来了,手舞足蹈。

  沈箐怪笑两声,凑过去,“二姐,你真的和他?”

  沈恬脸皮有点红,但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努力敛住难为情,小声说:“他对我很好,对彘儿也很好。”

  她无他求,如果再嫁,只希望能找一个对她好,对女儿也好的良人。

  她有些怯,但魏渠却难得细腻,没有逼迫过她,也没挑明什么。

  虽然他的行为,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太妃娘娘和邓公说,他虽性情骄烈,但足可以担得起妻小之责。”

  魏渠是仅剩的几名魏氏族人之一,并且和嫡支血缘最近,难得的,魏太妃也特地和沈家人说了几句他的好话,邓洪升则是魏渠养父,魏渠失祜失恃后由邓洪升抚养了好几年。

  这两个人,一个骄傲,另一个平时处事公允,倒不至于说谎。

  “给你说的?”

  “怎么会?”

  沈恬窘羞,睨了她一眼:“与大哥爹爹说的。”

  沈箐嘿嘿笑了一声,沈恬不是她,沈恬是真正的文静大家闺秀,这种话当然不可能和她本人说的。

  这么说,沈箐捏捏下巴,爹爹和大哥是同意了?

  不然怎么会转告沈恬。

  沈箐又一溜烟去找沈隽。

  不过沈隽正忙着,这种转移,最忙的就属他了,后勤要处理的事务一大堆,值房里需要收拾的卷宗公文又多,每每忙到三更半夜,一直到出发当天,他才总算闲下来了。

  一大早,城门大开,燕长庭魏渠等人率原驻守西垣的一万精兵往昂城方向而去。

  因为不赶,行军也没有很急,中午坐车的人能下来走走活动一下,晚上申末就扎营了,不用摸黑干活。

  沈箐接过平叔的手,推着沈隽轮椅,一溜烟往后面取水的小湖边散步去了。

  “哥你要不要下来走走?”

  “行。”

  沈隽慢慢撑着轮椅站起,转到后面的把手,缓慢地走动一下活动一下筋骨,沈箐虚虚扶着他。

  兄妹俩肩并肩,沿着湖边边走边闲聊了好一阵子,沈隽斜睨她一眼:“过来干什么?”

  知妹莫若兄。

  沈箐嘿嘿:“之前不是忙吗,现在祈哥哥也好了,我闲,当然得看陪陪大哥啦!”

  她撒娇。

  沈隽虽然知道她嘴巴甜,但还是忍不住笑了,点点她,眉眼都是笑意。

  沈箐贼偷贼脑瞄了左右一眼,没人,她小声说:“哥,二姐和魏渠的事儿,你和爹这就同意了?”

  她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快吗,传说中的岳父舅哥为难趸脚女婿呢?

  “你也知道啦?”

  说到这点,沈隽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是啊,爹和我商量过后,同意了。”

  父子俩足足商量了半宿,最终还是默许了。

  “爹说他年纪大了,而我……”

  沈隽没继续说下去,但沈箐还是立即明白了他未竟之言。

  他担心自己天不假年。

  沈恬不同沈箐,沈箐这性子这魄力,不管去哪里都能过得好,相较起沈箐,沈恬才是真正让沈家父子挂心的。

  沈正崧年纪大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自然没有亲爹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可他膝下却有一个秉性柔弱的二女儿,和一个才刚刚一岁多的外孙女。

  父兄在,沈恬自然无忧,跟随父兄生活即可。

  可父兄有朝一日不在了呢?

  她母女固然可以跟着沈箐,可沈箐也会成家,沈箐当然不会不管亲姐姐,可这种投靠式的客居到底和前者不一样的。

  沈恬经历特殊,多次心灵受创,要找一个真心爱护她且不介意前事的人其实并不容易,她正值韶华,父兄更舍不得她一世寡居,而刚好魏渠大家都认识,且人才年龄什么都过关。

  虽然略快了点,没什么心理准备,但沈家父子反复商量过后,还是默认了。

  “我和爹也没什么好盼的,就盼着你和你二姐,能一生平安顺遂。”

  说这句话时,沈隽声音轻缓,微微侧头对沈箐一笑,风吹扬起他的巾纶,微笑温和,难掩疼惜。

  沈箐睁眼半晌,才露出个笑脸,嘿嘿笑了两声。

  “哥你累不累?”

  都走这么远了,差不多吧。

  沈箐就把沈隽扶回去坐着,推着他往回走。

  她特地避开多石子儿的地方,尽量让他舒服一点。

  也一如他和沈正崧,平时没什么露骨的话,但对她一腔疼爱却从来不少。

  啊啊啊,重来一回,放飞自我之后,沈箐不得不承认,她再也没办法从容面对他们的死亡了。

  她很希望沈家的爹哥亲人也长命百岁,无病无痛。

  这边的亲人也有感情了。

  ……

  当然,有了感情不独独沈家人,还有燕长庭。

  这家伙只要一有空,就迫不及待往这边跑。

  哪怕自己跑不了,也会使人跑。

  刚把沈隽扶进帐,就听见沓沓的马蹄声和长嘶远远传过来,回身一看,果然张云。

  张云手持马缰,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包袱,外头露出一点点鲜嫩颜色的叶子,她眼尖,仔细一见,好像是橘叶。

  ——这种行军路上,有时候也挺难的,因为新鲜蔬果不多,有时候会引发一点不好言说的苦恼,譬如,便秘口腔溃疡之类的,为此从前沈箐抱怨过好几次,燕长庭一直惦记着,一有机会就想着找给她。

  这是个春回大地的仲春,早些的地莓野桔都出来了,酸是酸点,但在只有干粮和一点干肉的眼下,这可是好东西。

  他自己不得空,却特地命人寻了来,送来给她。

  沈隽已经进营帐了,沈箐赶紧刷一把放下手里的帘子,隔绝了她的哥的目光,再给张云使了个眼色。

  好在张云也不二,非常认真严肃传达了军令,又找几个人说了说话,最后才找沈箐,悄悄把小包袱递给她。

  诶。

  沈箐偷偷把小包袱扔进车厢里,回头再吃。

  她翻身上马,正甩了甩鞭子,系统在她耳边念叨:“阿箐阿箐,我试过了,可以!”

  沈箐:“……”

  她急忙问:“你什么时候试的,找谁试?”

  别乱来啊兄弟!

  系统说:“没,我找的都是兵士。”

  不是沈箐身边的人。

  而且消除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记忆,譬如战场杀戮,噩梦这类的,对本人来说还是好事。

  “那还好那还好。”沈箐真被它吓坏了。

  念叨系统两句,她把手上刚扣下的那颗粉色的地莓塞进嘴里压惊,她露出一个酸爽又纠结的神色。

  沈箐好久都没答它,系统等了一会儿,“阿箐,你喜欢他吗?”

  难道喜欢上燕长庭了?

  喜欢?

  沈箐被它哽了一下,啧,喜欢啊,或许有那么一点点质变吧,但还不至于。

  只是,“我总觉得不大好。”

  沈箐皱眉,她觉得不好,过不了心里那关,这也太不尊重人,太不尊重对方的感情了。

  系统:“尊重?”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沈箐抓头:“我想想,不急的,你别瞎嚷嚷的,我忙着呢,嚷得我脑仁儿疼。”

  不急不急,这会儿正忙活着呢,回头再想。

  她赶紧一键屏蔽系统声音了。

  这破系统,弄得她更纠结了。

  ……

  不过没等沈箐闲下来,就先出事了。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之所以说大,是因为事涉重要;之所以说小,是因为对方未遂。

  沈箐被这破系统整得抓耳挠腮,饭又有点太咸,她干脆把马交给亲兵,自己跳上扔小包袱那辆车去了。

  挤在两个箱子中间,扒拉开半青半黄的桔子皮,酸得她龇牙咧嘴。

  正当沈箐打算给她爹和她哥分一点过去,让他们也酸爽一把,至于二姐而外甥女,那不是有魏渠嘛,她就不抢夺人家献殷勤的机会了。

  刚想起魏渠,他那边就出事!

  一声极其尖锐的哨声!!

  突兀响起,划破长空,沈箐这边都隐隐听见了,她吃了一惊,立马抛下小包袱,撩起车帘冲了出去。

  是闵姑!

  闵姑就驻扎中军,虽然取水远点,但胜在安全度高,找了个避风的小丘,让照顾她的妇人给她清理身上,并熬药喂药,旁边扎营,等营帐扎好再把闵姑移进去,忙忙碌碌,沈箐剥桔皮的时候,那边才刚收拾到一半。

  但谁料就是这个狼烟地动的关口,出事了!

  沈箐赶到的时候,燕长庭也刚好急掠而至,两人匆匆遁哨声疾奔过去,却见几具尸首,魏渠栽跪地上,他吐了一口血:“……闵姑没事。”

  他特地设计的马车,挡板一翻,闵姑就掉进中格了。

  一万精兵的营区并不大,燕长庭少顷就至了。

  闵姑没事,就是刚才魏渠率人迎上,亲兵死了几个,他被击中胸口重伤。

  但魏渠一撑刀柄立马就直起腰,急道:“快!快啊!”他喘息着:“……是那个灰衣人,快追!!”

  他手一指,燕长庭沈箐立即望去,只见隐隐骚动中,一抹身披普通甲胄的高瘦影子急掠往外。

  一万兵士营区不大,他潜入杀人不成,直接掠遁。

  嚯!

  燕长庭立即对魏渠和急赶而至的陈婴阳沈隽道:“你们俩安置好闵姑!”

  声音犹在,燕长庭沈箐张云等轻功好手已经跟着那个抹影子急追上去了。

  ……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个灰衣人终于出现了!

  燕长庭他们是急起直追。

  尤其是燕长庭,一直紧紧咬着其身后。

  沈箐张云邓洪升等人轻身功夫略逊一筹,但他们选择了迂回包抄相助。

  自从这个灰衣人出现,沈箐身上时刻配备这迷药毒粉毒针等物,她火速将手上的东西分分,众人扫几眼地形,飞快往两边而去。

  邓洪升甚至祭出他另一拿手绝活,一张银光闪闪的玄金加秘银打造的细丝网,另一边交给陈夷,一行人抄近路堵在前头,兜头罩下去。

  但这个灰衣人身手真的高绝到极点,邓洪升等人突兀出现,他居然还能硬生生一侧,与银丝网擦肩而过。

  一道银光疾闪,陈夷闷哼一声,银丝网脱手飞出,千钧一发,灰衣人再回身挡了燕长庭一剑。

  一刀一剑重重交击,火花四溅!两人同时倒退七八步,而灰衣人无心恋战,他借着这一退势,火速往后急掠,那边的是沈箐和张云,两人联手,没能堵得住他,毒针擦着他的左臂过去了,轻微“撕拉”一声,留下一点细微的血丝,但他立即反手把那块皮肉剜去了。

  邓洪升同时奋力一抛银丝网,可对方一偏头,只勾住了他的布盔。

  布盔啪一声掉在地上,围堵失败了。

  燕长庭复追上去,一直追出了数十里地,最后却被他跑掉了。

  等他回头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沈箐迎上去,“怎么样?”

  燕长庭摇了摇头:“跑了。”

  不过燕长庭并没有很失望,他马上告诉了沈箐一个新消息,“那人年纪很大。”

  沈箐:“怎么说?”

  “邓老不是勾掉他布盔吗?”

  灰衣人每次出现,都包着头巾,原先,燕长庭也只以为这只是一个习惯,毕竟不管是夜行衣暗杀者,还是时下很多儒生的打扮,都是戴头巾的。

  就挺常见的。

  但今天邓洪升一勾布盔落地,连带扯了扯对方的头巾,虽然对方马上就动手调整了,但正面追击的燕长庭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对方头巾之下,露出一截银灰交杂的白发。

  有些许黑的,但真的很少了,一眼望过去,铁灰色和银白的。

  这人年纪很大了,并且不是一般的大,至少至少都五旬过半往上了,上不封顶。

  并且从他迅速调整头巾这点,此地无银。

  沈箐:“???”

  她真的惊讶了,“白头发?五旬过半往上?!”

  不是吧,一直和他们打交道的灰衣人,原来竟是个老年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