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405 月亮坠落之地
作者:Ventisca      更新:2023-09-19 10:01      字数:7578
  405

  年轻的帝国继承人坐在不符身形的椅中,俯视着下方站立的吟游诗人和预言家。

  过了会,他向后微微靠去,问:

  “很好。你想要什么?”

  希帕蒂亚已经被养父安抚好了,默默跟在他的身后,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模样。

  而她的养父也丝毫不令人意外地接过了话,喜滋滋地摸着下巴,思考起来该要什么奖赏。

  “感谢您的慷慨和守信,这份酬劳一定会让我们的朝圣之旅变得更加顺利!”他先是喜气洋洋地感谢,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作为一位父亲,我不得不为希帕蒂亚多想一些,我注定不能陪伴她直到最终,而她的特殊决定了她需要权力与地位的庇护……”

  他摸了摸希帕蒂亚的头发,女孩立刻应景地投入他的怀中,只露出一张小脸,哪怕她脸上没有表情,看起来依旧像是依偎母亲的雏鸟一样楚楚可怜。

  吟游诗人抬起手,擦了擦也许有也许没有的眼泪,随后眨巴着蔚蓝如海的眼睛看着奥格:

  “像您这样仁慈而宽容的君王一定能够理解的……对吧?”

  得益于他的脸实在是太好看,这幅姿态硬生生让人从中看出了几分可怜来。

  只是奥格显然不是很能被打动。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刚要开口,忽然手指像是烫到一样跳了起来。

  碰到扶手的指腹钻心地疼,皮肤像是正在焦裂绽开,流出汩汩的血液,似乎他触碰的不是座椅扶手,而是烧红的烙铁。

  奥格眼角抽搐了几下,因为突如其来的幻痛,脸颊肌肉也不自觉地弹跳。

  他咬紧了牙,手指颤抖着,不但没有松开扶手,反而猛地紧紧握住,像是利爪那样深深地抓紧。

  这时,一只柔软的手从后面伸过来,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轻柔地拍了拍。

  芙拉维亚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西塞罗,看起来仿佛有几分触动,若有所思地提议道:

  “等奥卢斯夺回他的位置,他的宫廷里会需要一位预言家,不是吗?”

  西塞罗机敏地接上这句话,抑扬顿挫地感叹道:

  “您觉得希帕蒂亚能够胜任这个位置吗?噢,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我向您保证,您绝对不会后悔向希帕蒂亚递出橄榄枝,她会是帝国最出色的预言家……”

  哪怕是希帕蒂亚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依旧没能打断他信誓旦旦的长篇大论。

  带着这个承诺,以及一袋罗马金币,吟游诗人带着年幼的先知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芙拉维亚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奥格的身上。

  “奥卢斯……”她俯身从扶手上握起他的手,让他死死抓住她的手,用忧虑和心疼的语气,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这样做当然无法消除疯狂,但奥格拒绝了她手里那个更好的办法,那之后,芙拉维亚也再没有提过那个办法,当奥格因为幻痛发作而痛苦时,她也只会像这样握住奥格的手。

  不知为何,当她握住自己的手时,奥格会模糊地觉得自己有好一点。

  过了很久,这一波幻痛暂时消退下去,奥格终于松开了芙拉维亚的手,另一只手勉强撑着扶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冷汗浸湿了头发,奥格重重靠在椅背上,低声问:

  “你觉得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芙拉维亚轻轻“嗯”了一声,缓缓扶着座椅站起身,手臂搭在椅背上端,把下巴搁在手臂上,望着房间出口的方向,轻轻地说:

  “那个女孩,每次做出预言前,她的养父都会和她说话。”

  “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先知?”奥格回想起刚刚见到的两个人,本能地有点不想承认这个猜测,“那个女孩只是个骗子?她不是晨星神裔?”

  “我不这么认为,她的身份应该是真的,众王之王乌珥应该也真的是她的先祖,预言也确实是太阳神的权能。”芙拉维亚轻轻地说,“我想最开始……她也没有骗我,她给我的的确是个预言,只是她只能看到那么多。她的养父恐怕是担忧她的未来,所以要为她预定一个稳定的位置。”

  奥格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所以那时候你才接受了?”

  芙拉维亚带着倦意应了一声。

  “罗马人并不会觉得维斯塔贞女就应该与世隔绝,弗拉维剧场的角斗演出总是会给我们留出位置,但知道我是圣火的女祭司的人应该不那么多……当然,预言存在的根基就是人心中的怀疑和相信,也许这个预言也是利用了这点。”她的声音含着淡淡的笑意,“可第二个预言就不同了。”

  奥格:“不同?”

  “它看得太远了点。”芙拉维亚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远得简直会让凡人恐惧。”

  既然那个女孩看得不够远,那么就意味着看得更远的是另一个人……奥格理解了芙拉维亚的意思。

  不同于对这个时代一无所知的他,芙拉维亚知道得更多,或许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让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那个吟游诗人……奥格下意识对他的动机疑惑了一秒,但想了想,他又觉得他不怎么关心对方为什么要把他的养女伪装成预言家。

  只要芙拉维亚确认那个预言是真的,这就够了。

  “你知道那个预言在说什么?”他转而问芙拉维亚。

  芙拉维亚的手指从他的头发上方虚虚地划过:

  “我想我不能这么说,也没有人能够这么说。不过我猜雄鹰的权杖指的是皇帝的权力,篡位的叛徒无疑是在说现在的那位罗马皇帝,那座燃烧的城市也许是罗马,希望它不要燃烧太久,否则以后的修复会是一项大工程——但也可能真正的命运和我的解读完全不同。

  “预言之所以如此模糊又令人费解,是为了让凡人在预言应验时才意识到他们的愚昧,任何想要避免预言中的灾难,于是发疯地想要改变命运的凡人,永远会在以为他们赢过命运时,被命运拽进注定的漩涡……而我也只是一个凡人,我怎么能妄想我能够看清我的命运呢?”

  “你是白焰的女祭司……”奥格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想要预言?”

  芙拉维亚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

  她轻柔的声音在奥格头顶上响起:

  “也许……不,因为我想让众神看到我们能够走到哪里,让祂们比我更相信我们能够攀升到那样的高度,让祂们知道我们想要、也必将夺取什么……”

  她的手慢慢滑落下去,停在奥格的咽喉上,食指与拇指卡着他的脖子,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皮肤。

  奥格当然不可能感觉不到她的动作,他仰头看了芙拉维亚一眼,眼神透着一点点狐疑不解。

  但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一个词上:

  “你也可以只说‘我’,而不是‘我们’。”

  芙拉维亚低头看向他,眼睫动了动,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啊,我忘了,你知道我的所有想法,我不需要在你面前隐瞒任何事。”

  她没有移开手指,只是望向远处,思绪也一并飘远,喃喃自语道:

  “我更在意的是,那位神秘的先知最后说,他没有在你身上看到任何东西……为什么他看不到你的命运?”

  为什么……奥格知道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这里只是他的梦,梦不是现实,纵使他真的有命运,那也应该在梦之外。

  但在开口前,他忽然有些迷茫。

  晋升带来的疯狂正在他身上发作,他的掌心握住的力量也真实无虚,唯一他不应该拥有的梦中存在就是芙拉维亚。

  “不用想了,我无所谓。”奥格挥开这点迷茫的思绪,兴趣缺缺地说,“我不需要什么预言来告诉我我的结局。”

  芙拉维亚停顿了一下,低头问:

  “如果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让他必须给你真正的预言?”

  “你说你想要,我感觉她没有和你说实话。”奥格不假思索地回答。

  空气里的灰尘静静地飘落,半晌,芙拉维亚轻轻地笑了起来。

  夕阳在原野的尽头沉没,血红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整个房间都浸在淡淡的血光里,光芒落在他们的身上,宛如一袭被血染红的斑斓披风。

  帝国的余晖中,芙拉维亚凑到奥格的耳边,轻声说:

  “那么我们都忘记那些预言吧——没有人,哪怕是神灵,能够决定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

  罗马,哈斯勒酒店。

  走出酒店的门,叶槭流有些不适应地眯眼,抬起手臂,挡住上方照耀下来的阳光。

  他看看四周,数据视野确认附近没有问题,接着规划出一条避开阳光和野猫的路线,才迈开脚步离开。

  下次真应该戴顶帽子……索尔应该有办法知道我写下的会面地点吧,嗯,选在罗马歌剧院,到时候应该能够把西温吓跑……说好的给我赔偿呢?现在不但没有补偿,反而收到了警告……结果索尔真的毫无顾忌地拿老保罗威胁我了,看来他最后的底线就是不牵扯无辜了,除此之外他都不怎么在意……叶槭流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垂在腿侧,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街道。

  在拆信之前,他考虑过会不会自己一拆,这封信就会爆炸……好在现在看来,索尔倒还没有不择手段到那个地步。

  想到这里,叶槭流不禁又想到了那张填好了日期的卡片。

  这位裁决局局长的作风一如既往的强势冷酷,完全没有给叶槭流拒绝会面的余地,只给了他会面地点的决定权,而且似乎根本不介意艾登·诺兰会选择一个对他有利的地点。

  看这个意思,索尔应该是打算和我单独会面了……老保罗现在还在局子里,这也是个问题,我总不能去劫狱,这种事也不好拿去打扰狄安娜,好歹我一口答应要庇护卢那家族,不能有点什么事都跑去求援……不过明面上索尔也是我难以抗衡的敌人,为此去询问狄安娜能不能提供帮助也情有可原……现在只有月神一系可能成为我的盟友了,到时候问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好了,看看能不能刷刷狄安娜的好感……叶槭流想了想,觉得这条路估计很有可行性。

  之前几次会面,狄安娜对他都很友善,基本上有问必答,还主动建议他向月神祈祷,他们还在卡特的事上有一点共同语言。

  看了看时间,叶槭流决定找个餐厅吃顿午饭,然后在和索尔会面之前,找个时间去拜访卡特,提醒他伊那科斯和西泽尔可能的预谋。

  这次他选择了一家希腊餐厅,打算体验一下没有尝试过的口味。

  坐在铺着桌布、摆着鲜花的桌边,叶槭流舀了一勺加了果酱和浆果的希腊酸奶,满心期待地送入口中。

  ……好酸……怎么这么酸……叶槭流努力把酸奶咽了下去,赶紧喝了口水冲淡嘴里的味道,接着谨慎地把剩下的酸奶推到一边,假装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等待其他菜式上桌。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打开了墨绿桌面,打算看看西温现在是不是还在罗马歌剧院。

  很快,罗马地图在叶槭流面前展开,他视线一扫,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西温怎么离开歌剧院了?出门吃饭?叶槭流心里嘀咕着,不过想到她身边的枯叶蝶之子,顿时也打消了去一探究竟的意思,专心等待他的午餐。

  ……

  罗马歌剧院。

  “我的家人找我?”正在换衣服的西温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猛地跳起来,连衣服也不换了,把裙摆胡乱抱起来,转头就要往外冲。

  和她熟识的女演员差点没反应过来,赶紧拦住她:

  “等等!”

  在她的帮助下,西温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才急急忙忙跑到歌剧院的后门处。

  门外,一个穿着三件套西装的白发老人正在门外,弯腰逗弄着脚边的几只野猫,姿态透着一股难以模仿的悠闲和优雅。

  看到老人,西温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裙摆,轻轻喊道:

  “祖父……”

  西泽尔·克雷森佐抬起头,野兽般的血红双眼看向西温,西温呼吸顿时放慢了,腰背也不自觉地挺直。

  “走吧。”西泽尔向她伸出手。

  西温大气也不敢出地把手放到祖父手里,由他牵着自己。

  经过那几只不愿离开的野猫时,她忍不住转头对它们龇了下牙。

  几只野猫立刻跳起来,吓得炸毛,接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西温满意地回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做,只有嘴角微微翘起。

  祖父来之前并没有提前打招呼,西温也不知道祖父为什么来找她,但士兵不应该询问统帅做决定的原因,因此她只是安静地跟着祖父。

  他们像是任何一对平凡的祖孙一样,慢悠悠地走到了一座公园。

  公园里有不少带着孩子的父母,几个和西温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在玩球,小小的皮球在草地上飞来飞去。

  西温一眼掠过就不在意了,身为怒银之刃的半神,她和这些孩子根本不生活在一个世界里。

  就在这时,祖父停了下来。

  他平淡地瞥了西温一眼:

  “你可以自己玩吧?”

  ……西温一时间没有理解祖父在说什么。

  然后她顺着祖父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玩皮球的孩子们。

  西温:“……”

  她张了张嘴,又在祖父的目光中闭上,忍气吞声地跑去和那几个孩子一起踢皮球。

  看着她渐渐跑远,西泽尔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注视着小姑娘的背影,慢悠悠地开口道:

  “我想你现在可以解释万神殿发生的事了。”

  他旁边的椅背上,一只枯叶蝶无声无息地从背景中浮现出来。

  “那时候出现的是卡特·拉斯维加斯。”男孩的声音从不知何处飘入他的耳中。

  西泽尔眯起了眼睛:

  “那个叛徒?他也在罗马?”

  “是,挺出乎我的意料。”伊那科斯漫不经心地说,“你不用在意他,他是我的。你相信我的话吗?”

  西泽尔的目光追随着奔跑的小姑娘,不紧不慢地回答:

  “当然,我没有理由不相信。毕竟他也曾是飞蛾母神的侍者,你比我更了解他。

  “我本来有机会留下他,至少是一部分,但无光之海的感染物阻碍了我。毕竟涉及无光之海,我也无从得知是谁带来了它。有可能是他吗?”

  “哦,如果是的话,你打算向我额外提供一些业务吗?”伊那科斯饶有兴趣地问。

  西泽尔用手指摩挲着膝盖,慢慢说:

  “我不介意。如果我知道是谁给我带了这么一份礼物,我当然会好好回馈他。”

  “哈……非常令人心动,我是不是应该回答‘对’?”伊那科斯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我很喜欢你这样想,这对你也有好处,多树敌能帮你获得奥多亚克的青睐——哦,差点忘了,你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

  西泽尔的眼角跳了下,无视了他的嘲讽,转而说:

  “说说另一件事吧,我尝试暗示梵蒂冈教廷加快速度关闭晨星仪式,但他们毫无迟疑地拒绝了我,使得我只能从别的角度入手。我应该质疑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吗?万军之主不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觉吧?”

  伊那科斯难得沉默了一会,才说:

  “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当做不知道,奥多亚克也清楚那位光中之神的脑子,无论对方做什么,祂都不会有太多怀疑的。”

  “……”西泽尔保持着礼貌的沉默。

  伊那科斯也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这对你来说又不是坏事,晋升神灵侍者之后,你难道不需要一段时间来融合和体会?我倒是不知道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祂轻飘飘地笑了一声: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无论什么样的阴谋,最终还是要以血终结,你准备好了吗?”

  留下这句话,枯叶蝶重新消失在了背景里,只留下西泽尔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在孩子们的笑声里,微微眯起了鲜红的眼睛。

  ……

  第二史,埃努玛王城。

  加西亚穿着白袍,行走在王宫的走廊上,悬挂在廊下的纱幔在阳光中漫漫飘浮,从他的身上轻柔地拂过。

  重重纱幔后,偶尔能够看到女奴的身影,她们不会贸然靠近无声之月的神灵侍者,就算避无可避,也只会惶恐地跪在地上,身体不住颤抖,把脸深深地埋下去。

  加西亚更习惯于避开她们——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避开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无声无息地潜入宫殿深处。

  不过现在也不是什么需要刺杀的场合,他也只是一边随便走走,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事情。

  花了几天时间,加西亚才从战场回到了王城。

  虽然大军还没有返回,但一个个胜利的消息已经将王城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只要离开王宫,王城里便到处都是欢庆的彩带和歌舞,红海皇帝伊什比辛甚至宣布在大军返回的那天,他会亲自在大道上迎接军队,并宣布会给英勇作战的士兵们什么样的赏赐。

  也许是过去漫长岁月里的坏消息太多了,哪怕眼下这样在加西亚眼中不算压倒性的胜利,也能让笑容重新回到红海人的脸上。

  加西亚不打算参与到时候的庆典,所以先一步回到了王城,思考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现在依旧在跟着阿努比斯学习,这点似乎不受他在战场还是王城影响,但加西亚要考虑的不是这个。

  他在考虑是不是到了离开第二史的时候了,否则难道真的在第二史晋升七阶吗。

  密传和遗物暂时不考虑,想继续晋升就得设法制造4级刃影响,这不是说说就能办到的事,以红海帝国现在的局势,想要制造4阶刃影响,看起来只能解决整个第二史的尸潮,但如果这是我能解决的,月神早应该解决了……加西亚闭上眼睛,边思考边习惯性地转着手里的碎陶片。

  随手捡的陶片像是刀子那样绕着他的手指转动,随着他的思考转得越来越快。

  如果顺着这个方向思考下去,首先就需要弄清楚尸潮的来源,以及月神没能解决尸潮的原因,而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加西亚并不是毫无渠道。

  以他和阿努比斯见面的容易程度,他有非常多的机会可以去问,唯一不确定的是对方是否愿意回答。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路,就算阿努比斯不愿意回答,我也可以看看能不能从聚会上获得情报,我记得某人说过他能联系上月神的另一位侍者狄安娜……唔,不过阿努比斯拒绝我的可能性不大,在尸潮这件事上,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加西亚很快想通了问题的关键,重新睁开眼睛,转身走向王宫的前宫殿群。

  一如既往,红海皇帝伊什比辛对他的来访受宠若惊。

  加西亚对这位皇帝倒没什么坏印象,安静地听对方表达完尊敬,才开口问道: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知道尸潮最早是从哪里出现的吗?如果你不知道,找个知道的人告诉我,或者告诉我在图书馆的哪个书架能找到答案也行。”

  听到他的问题,伊什比辛不禁皱起了眉,眼睛里浮现出凝重的神色。

  加西亚从果盘里拿了颗无花果,在手里上下抛了抛:

  “很难回答?”

  “不……不是,只是我没想到您会想知道这个。”伊什比辛回过神,吸了口气,“据我所知,这涉及到一个非常可怕的传说,但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您我知道的部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

  “您要找的地方,是灾难之城帕苏姆辛。

  “那曾经是一座建立在河谷的繁荣城市,拥有超过二十万名居民,它因为永恒月亮而得名,‘帕苏姆辛’的意思便是‘白色的月亮’。

  “在永恒月亮尚未沉睡的年代,祂的神庙便是帕苏姆辛最醒目的标志,哪怕是在很远的地方,依旧能够看到月光下的白色神庙。

  “在永恒月亮陷入沉睡后,帕苏姆辛并没有失去它的繁荣,它依旧是三角洲最耀眼的珍珠。直到有一天……所有人都看到,月亮坠落在了这座城市里。

  “那天之后,再没有人见到过帕苏姆辛城的人,有好奇的商人赶着骆驼前往帕苏姆辛,远远地便看到城门紧闭,血源源不断从城门下流出来。

  “等到他忍着恐惧靠近,他才发现堵住城门的不是门,而是堆积如山的尸体,血从尸体的缝隙里渗出,染红了河谷的土地。

  “整座城市的居民一夜之间死去了,在那之后,帕苏姆辛被称为灾难之城,‘月亮坠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