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少主遇袭
作者:曹家河      更新:2022-05-19 10:37      字数:4636
  原来叶行云把南宫宫主等人商议后决定比武招亲的结果告诉苏凤歌后,她想无论武功、相貌、人品,叶行云与赵衍相较都是稳操胜券,更兼之叶行云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次我必定竭尽全力,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拼出个输赢。”苏凤歌芳心大动,内心深处更加认定了叶行云,输赢反倒在其次了,乃转而安慰叶行云道:“你安心准备,横竖我只一句话,赢同生,输共死。”情真意切处,便是何汐也大为感动,回南宫殿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赢同生,输共死”这句话。

  却说郑维南与曲钟慈师徒在南宫殿分别后,便一个人溜达出了南宫殿正门,恰巧遇见巡城归来的铁三甲等人。铁三甲看到一向前呼后拥的南宫少主竟是孑然一身,吃惊之余连忙上前请安问好。郑维南简单同他应付了几句,便跟他要了一匹马,说是骑着四处散散心。铁三甲不敢不给,却也不放心他一人独行,便提议派几个随从保护,郑维南只摆手拒绝道:“不必担心,我只在这城内转转,若有意外便发消息招呼。”铁三甲素知南宫少主脾性,只得做罢。

  那马儿却是极其熟谙人性,只在官道上走,并不往荒山僻岭出去。铁三甲远远的跟着走了一段,便也放了心,带人回南宫殿去了。已而过了小半日,郑维南骑着马堪堪来到河坊街闹市,忽见前面人声鼎沸,喝彩声叫好声此起彼伏。郑维南循声凑了过去,只见原来是一班杂耍的正在表演杂技。舞台中间那人忽而喷出一口火,忽而弄出一阵烟,一会儿又自己横躺在一个长长的箱子里,旁边的一名同伙操起一把大刀,刷的一声将箱子斩为两段。众人皆大惊失色,箱子里的人却就地打个滚儿,拍拍身上的泥土浑然无事站了起来。于是便又是一片哄然叫好声。郑维南见颇有趣儿,便择了一处高地远远的看。他此时戴着一顶青狐皮大毡帽,帽檐压得低低的,是以并无人认出他来。这时又来了一群顽童,因被大人挡住了视线,都拼命往前挤。

  正热闹处,忽听一个妇人大喊大叫道:“孩子,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只见一个妇人披头散发,正在追赶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腋下挟持着一名四五岁的幼童。郑维南身在高处看的真切,那男子明明身怀武功,却走的并不快,不疾不徐间刻意与那妇人保持固定距离,似是在故意引诱她来追赶。

  一会儿功夫,那二人已追逐至郑维南所在的附近。南宫少主岂能容忍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当下清啸一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朝那男子扑了过去。这时人群中已有人认出了郑维南,便兴奋的呼喊道:“是少主,少主出手了,孩子有救了。”南宫少主亲自出手救人,人群更加骚动起来,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一前一后紧追不舍的两个人,而那个妇人,似乎是体力不济,已渐渐落在了后面。

  那怀抱幼童的男子听到人群的呼声,身形一扭,转向古运河的清名桥上奔去。古运河横穿河坊街,通过氾水湖连通大江,清名桥则是古运河上最为宽阔的一座主桥梁。那中年男子脚下发力,这时已使出了真功夫。郑维南本已追至他身后两丈距离,这时却始终不能再拉近,而原本落后的妇人却渐渐接近。只是众人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前面两人身上,是以不曾有人留意。

  又追了十余丈,郑维南赫然发现在清名桥下停泊着一艘小船,而那名男子的目的地似乎便是这艘小船。他心里明白若是让对方先上了船,自己武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当下长吸一口气,足尖一点,倏然蹿了出去,挡在清名桥畔,堪堪拦在那人身前。

  岂料中年男子并不惊慌,哈哈一笑说道:“你要这孩子,便给你。”说着将那幼童越过郑维南头顶向空中一抛,惹的围观群众又是一声惊呼。眼见若不出手相救,幼童必死无疑。当下郑维南不及多想,一个旱地拔葱,背身飞起,人在半空,稳稳将幼童抱在了手中。

  那中年男子及随后赶到的妇人嘴角却都露出了阴毒的笑意。这二人似是都在等待这个机会,只见二人身形暴起,驭指成风,同时向郑维南要害攻去。郑维南怀抱幼童,手脚束缚,又是背向对方,待听到破空之声,方知是中了敌人的圈套。情急之下,不作他想,猛提一口真气,身体拼命往前一纵,力求尽量减少后背受袭的伤害。

  那二人显然也未料到郑维南竟能临危不乱躲开致命一击,嘿然一声,调息换气穷追不舍。郑维南一劫虽过二劫难逃,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儿,只见两道倩影一前一后从清名桥对过飞来,衣袂飘飘宛若神仙妃子,正是何汐与苏凤歌二人。只听苏凤歌娇叱道:“住手!”说话间何汐已挡在郑维南身前,苏凤歌则紧随其后将已成衰竭之势的郑维南与幼童托住。

  那二人俱是武功好手,见偷袭郑维南不成,招式突变,向何汐攻去。何汐武功虽高,但方才奋力一跃真气不济,刹那间被点中“天泉”、“肩井”两处穴道,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那二人乘势将她架起,纵身飞到了小船中。船里早有两名身手矫健的船夫接应,将船远远划离了清名桥十余丈。闻讯而来的铁三甲等人将河坊街两岸团团围住。

  中年男子命人将何汐带到船舱,自己在船首站定,对着郑维南哈哈大笑道:“今日未抓到你固然遗憾,但抓了你的心上人也是一样。若要南宫第一美人冰清玉洁的活下去,七日后你自个儿到京江帮之江大营来见。若多带一个人,定要你们好看!”

  苏凤歌见妹子被擒,心急如焚,连连催促道:“快派船追堵啊,不能让他们跑了,阿汐还在他们手上呢!”郑维南脸色煞白,一言不发。铁三甲劝道:“苏姑娘,对方有备而来,已破坏了运河沿岸所有船只。我已派人飞报宫主,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苏凤歌急的直跺脚,又说道:“那就快放箭!”铁三甲忙道:“使不得,何姑娘还在船上,若是放箭,对方怕会拿她做挡箭牌。”

  无视苏、铁二人的争论,郑维南冷声向那中年男子说道:“阁下好深的算计,还请留下万儿。”中年男子昂然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京江帮张问道是也。你们在大江之上逼死吾兄张源之,困死吾侄张牧野,你说这笔血海深仇要不要报?”郑维南无语,默然看着张问道劫持了何汐离去。

  来仪楼这边,何立本原本正为解决了苏凤歌婚事这桩难题高兴,到前面酒楼忙活了一阵,正要上楼休息,却只见苏凤歌脸色惨白闯了进来。苏凤歌看到何立本与洛伽、叶行云等人,双膝酸软,哭倒在地道:“义父,快去救阿汐妹子。”叶行云忙将她扶起,何立本闻言大惊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

  原来何汐与苏凤歌离开来仪楼后,本打算直接返回南宫殿,但苏凤歌心情大好,非得拽着何汐去吃河坊街的老字号“谭记桂花糕”。何汐拗不过她,只好陪她去了。不想二人在清名桥附近正好碰上设计陷害郑维南的张问道出手,仓促之中无暇他想,何汐与苏凤歌双双挺身而出。何汐因轻功较苏凤歌高明一些,首当其冲,只身受了京江帮两大高手的夹击。苏凤歌虽救下了郑维南与幼童,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何汐被劫持而无能为力。

  苏凤歌泪眼婆娑,抽抽噎噎的说了事情经过。何立本虽五内焦灼,表面仍是不动声色,问道:“那么郑少宫主人呢?”苏凤歌道:“少宫主被铁三甲等人护拥着回南宫殿了。”何立本点了点头道:“小叶,你就在这里陪着凤歌,哪儿都不要去。小洛,你随我去南宫殿,这并非一家私事,相信宫主必有计议。”

  南宫少主在河坊街遇袭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南宫。楚微阳当即率领大队人马赶赴河坊街,将众多商家百姓缉拿审讯。郑维南脸色铁青,在众人拥护下直接去了通天楼。郑继业早就在等待,待郑维南到了,便命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述了一遍。待听过之后,方说道:“不意京江帮竟卷土重来。这张问道何许人也,竟有这等能耐?”说罢目光转向楚微阳,显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楚微阳只得回道:“不敢欺瞒宫主及在座各位,张问道我也是仅闻其名。京江帮上下似乎将这个名字当成了禁忌。有一次我特意向一名京江帮资深弟子打听,对方也只是含混说道张问道乃是张源之的兄弟,二人当年似乎为了帮主之位起过纷争,后来张问道一怒之下退出京江帮不再过问江湖世事。如果此言当真,京江帮多半会在这个张问道张罗下卷土重来。这次万幸少宫主没有大碍,不然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麻烦事来。”

  欧阳回春听他只是庆幸少宫主无碍,浑没将自己的徒弟何汐放在心上,不禁勃然变色道:“诚如楚总管所说,少宫主没有大碍确是大幸,但我的徒儿已被人掳了去,她一个女娃娃,不知要受敌人多少折磨。”欧阳回春爱徒心切,说到后面声音已有些哽咽。

  意识到自己说话欠妥,楚微阳忙陪笑道:“令徒遭遇不幸,在下感同身受,确实是我南宫殿一大损失,所以这正是在下要向宫主及各位提议的。连日来不才已制定了万全之策,只待宫主一声令下,便可率众直捣黄龙,彻底歼灭京江帮余孽,救出何姑娘。”在这危急当口,楚微阳旧事重提,再次进言清剿京江帮。

  但在郑继业心里,自从张源之死后,京江帮已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剿灭京江帮残余固然重要,但眼下还有更加急迫的事情要做,是以楚微阳数次进谏,郑继业皆以时机未到为由几度拖延。如今在众人面前,楚微阳又堂而皇之的提了出来,而且理由似乎让人无法拒绝。欧阳回春自不必说,肯定是全力支持。郑继业便将目光转向曲钟慈,说道:“如今八大长老中只有欧阳长老和曲长老还有议事能力,不知曲长老意下如何?”

  郑继业几次三番否决楚微阳攻打京江帮之****,曲钟慈早就有所耳闻。听到南宫宫主出言相询,便沉吟道:“以在下愚见,那之****乃京江帮老巢,若无万全之策贸然出击,恐会中了敌人埋伏。对方既有了上次大江之上的教训,此次定会充分准备,断不会再为我们轻易所骗。而若是不去救援何姑娘,相信在座诸位和我一样,都是于心不忍。如今之计,对方既限了我们七日时间,须从头考虑,万不可马虎大意。”

  一时间难以下定决心,郑继业回头望见儿子焦灼的神态,直似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向之江,不由地心中大动。这时下人来报何立本带着洛伽求见。郑继业道:“何掌柜来了,我要单独同他说几句话。诸位请先行回避,等我消息再来商议。”众人心想何汐乃何立本亲生女儿,又素知郑维南对何汐的心意,两下里定有一些不方便为外人道的话要讲,便纷纷起身告辞,从通天楼后门离开。

  待众人离开后,郑维南便欲立刻唤人请何立本进来。岂料郑继业阻拦道:“慢着,你亲自去告诉何掌柜,就说我身体抱恙,请他先回去。待我身子好了,便着人去请他过来。”郑维南闻言一头雾水,不解道:“可是父亲,汐师妹现在还在对方手上,如果再不敢快想办法,恐怕会······”

  “恐怕什么?恐怕你的汐师妹没有了吗?我看你还是先关心好你自己吧。”郑继业一改往日对儿子的温和做派,疾言厉色道:“我现在是以宫主的身份命令你,不是在和你商量。”

  郑维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气,只得鞠了个躬,唯唯诺诺出来。到了大厅,看见苦候多时的何立本与洛伽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何立本见他一脸愁容,反而安慰他道:“少宫主不必过虑,汐儿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会没事的。”郑维南轻轻点了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方说道:“汐师妹是为了救我才被敌人掳走的,无论如何我也会把她救回来,何叔叔你一定要相信我。”

  南宫少主对于自己女儿的情意何立本自是没有丝毫怀疑,但听他突然改口叫自己“何叔叔”,又绝口不提拜会南宫宫主之事,何立本心里已明白几分。他不愿意使自己眼前这个年轻人为难,即便这个年轻人将来注定会成为南宫甚至整个江湖最有权势的人。郑继业默默叹了一口气,试图做出最后的努力:“宫主现在如果不方便相见,我们可以再等。”

  郑维南失落道:“父亲今日身体不适,恐怕您得改天再来了。”何立本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个“好”字,便向洛伽招了招手示意离去。洛伽无言,转身追上何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