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庄有公职在身，不能随时在家陪着寇晚照，自成亲以后连日以来，他对寇晚照也是发乎情止乎礼，说相敬如宾委实不假。

  但是寇晚照却记得，今天上午龙舟赛后，游庄才下龙舟，便朝她看来。

  那时她的心里也如擂鼓一般，七上八下跳个不停。

  姜黛说得对，能嫁给这样一个人做他的妻子，已经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了，若还什么都没去努力便沮丧不前，可能是会错过许多。

  寇晚照想，如若他真不喜欢自己，也得等他做出一个肯定的答复。真是那样的话，往后她便会恪守做妻子的本分，只将这门婚事当做一场联姻来看待，不给他添麻烦，也不让自己徒增伤感。

  晚间，游庄进了屋子，寇晚照如常替他宽衣，只是游庄也如常道了一句“我自己来吧”，然后自己解了外衣，拿着寇晚照准备好的干净衣裳，便去盥洗室冲了凉回来。

  熄了烛火，两人一同躺在榻上，各自规矩，互不侵犯。

  寇晚照侧头，看着游庄平躺在她身侧，轮廓英朗如刀削一般，她也不知他是否睡着了，便轻轻动了动手，试图去碰他的。

  只是不想，刚一碰到，他体温温热，发现游庄顿了一下，并没有睡。

  游庄下意识就反手把她手腕压住，没再多动，只是问她：“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寇晚照才细声道：“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寇晚照依偎过来，抱着他的腰时，游庄很明显地僵了一下。

  他听寇晚照继续说道：“你我是家族联姻，但从大婚那日你将我抱上花轿起，对于我来说，就不仅仅是联姻了。你若你对我无意，不愿与我亲近，等我这一放开以后，便再不让你为难。”

  她听得见他胸膛里强稳有力的心跳，却听不见他对此有任何回应。

  寇晚照缓缓把手松了，在他怀里停留片刻，苦涩笑道：“自古以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被传为佳话。可是，那终究只是待客之道。”

  说罢，她抽身出来。

  只是刚一动作，游庄倏地翻身，寇晚照怔愣地看着他，哑口无言，眼神里的黯然神伤却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那股占有的意味不言而喻。

  半晌，游庄哑声道：“身子养好了吗？”

  “我莽撞，不知轻重，只是怕，再弄伤了你。”

  游庄俯头贴着她耳边：“你方才说不仅仅是联姻，是你对我有意的意思吗？”

  这一举动，宛如唤醒了一头沉睡的虎狼。

  “娶了你，我便会一辈子敬你，爱你。我怕惹你厌烦克制如斯，可这是你先惹我的……”

  ***

  第二日天色缓缓亮开时，霞光冲破了天际，这个安静的世界又慢慢变得喧闹了起来。

  姜黛赶着清晨城门开启之时便让阿应载着回了京城，回家洗漱了一趟，换上了太医服，连早粥都来不及喝两口，便又直奔宫门。

  山芙还睡意朦胧的，姜黛则约摸是昨夜宿醉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等到了那巍峨的宫门前，她一张脸还瘫着。

  阿应在外面道：“小姐，到了。”

  山芙看了看她，道：“小姐是不是不舒服呀，要不今天还是告假吧，别去太医院了。”

  姜黛面无表情地从马车里出来，坚持带着山芙进宫去了。

  山芙总觉得，今天她怪怪的，便问：“小姐，你怎么了呀，奴婢怎么瞅着你不高兴啊？”

  姜黛道：“可能是还没醒酒吧，胃不舒服。”

  山芙道：“没想到昨晚小姐竟把两坛子酒都喝光了，那酒有那么好喝么？小姐你是不是和大都督闹矛盾了，怎么今早起来都不叫上他，直接就下山不辞而别了……”

  姜黛脚下走得更快了些，道：“他的锦衣卫随行骑马，还怕他落在城外了不成？”她突然停下来，山芙险些撞上，姜黛回头，郑重其事地盯着山芙，“往后我若再饮酒，你定要拦着我，知道了吗？”

  山芙眨了眨眼，“小姐是不是酒后失控了？”

  姜黛额角突突地跳，道：“我是怕过量饮酒影响我身心健康。”

  “昨晚……发生什么了？”山芙跟上去，八卦地问。

  姜黛随口道：“我记不得了。”

  进了太医院，上午没什么事，姜黛给自己兑了醒酒茶，回休息室睡大觉去了。

  她一躺上床，便拿拳头闷声砸床榻，整个人抑郁狂躁，停不下来。待精疲力尽以后，她才直挺挺地摊着，怔怔地望着床帐，道：“姜黛啊姜黛，你是不是找死啊……”

  等到黄昏，别的太医快散值时，姜黛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都不知道这一天里都干了些什么。

  今晚轮到姜黛值夜，她要留在宫中。

  清宁盼着念着，傍晚时便叫人来请她过去一起用晚饭。

  彼时清宁一见她，就皱起了眉，道：“哪来的一股子酒气，姜黛，你喝酒了？”

  姜黛道：“是喝了一点。”

  “你竟敢在当值时喝酒？”

  山芙便从旁解释道：“不是今天，是昨晚喝的。昨天小姐去城外看尹夫人当初留下的庄子了，那里的农户送了两坛桑葚酒给小姐。小姐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清宁有点不满，又有点羡慕，道：“你倒是逍遥自在。究竟喝了多少，现在身上还带着酒气。”

  在山芙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姜黛便道：“山芙，你要么回太医院去，要么趁宫门还没下钥，出宫回家去。”

  山芙瘪了瘪嘴，及时把嘴巴闭上了。

  她大概能感觉到，姜黛好像心情不太好。

  用晚膳时，清宁给姜黛舀了汤，也没问其他，只问了几句城外山庄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