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到了姜黛的面前，山芙脸上的笑容才明晃晃地抖了出来，把荷袋交给姜黛，道：“奴婢方才点过了，二小姐赢了近一千两银票。”

  姜黛似笑非笑地掂了掂荷袋，里面鼓鼓的，全是银票，不由感慨道：“这褚都督，可真是一棵摇钱树。”

  她告诉皇帝，押注时两边都有押，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只不过她只往亲卫军那边押了五十文钱，这也不算欺君。其余随身携带的全部碎银和银票全让山芙拿去押大都督。

  打从开赛前褚昱看了那琉璃球一眼伊始，这场押他就包赢不输嘛，她何必再把钱赔在亲卫军那一方呢。

  姜黛从荷袋里随手抽了一张银票塞给山芙，眯着眼道：“干得不错，给你的跑腿费，自己拿去买衣裳首饰。”

  这厢主仆两个正分赃，那厢正有一个锦衣卫过来，有板有眼道：“姜小姐，传大都督的话，请姜小姐稍后等我们大都督一起回。大都督今早骑马来的，但是现在日头大了，大都督怕热，可能需要姜小姐顺载一程。”

  姜黛道：“我一会儿要去游府。”

  锦衣卫：“我们大都督也要去游府。”

  姜黛：“……”她默默地抬头看了看柳荫外的日头，确实挺热辣的。

  又到了一年夏天了啊，她记得，褚昱也确实怕热。

  于是不等她再回答，山芙已经先帮她应下了，说好一会儿马车就在这柳荫下等。

  临近午时，龙舟赛也接近尾声了，日头渐上中天，越来越热，各臣子便携家眷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这里。

  游夫人邀姜黛一同前往游家，姜黛四下看了看，不知道褚昱在什么地方，又不好直接告诉游夫人她还在等人，便道：“我想先回家一趟，随后再去义母家中。”

  游夫人问：“为何还要先回家一趟？”

  姜黛想着上次打算要送给游夫人的花瓶一直还没机会送过去，既然都这么说了，正好可以今日送过去。

  结果山芙嘴快地回道：“夫人，今日天热，小姐出了汗，想先回家更衣。”

  游夫人笑道：“既如此，我便在家中等你，卿儿，你早些过来。”

  等游夫人一行人离开后，姜黛继续在柳荫下等。

  锦衣卫今日负责维护此地秩序和安全，约摸等肃清了护城河，褚昱才会得闲。

  后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山芙去叫阿应把马车驾来靠停在柳荫下，姜黛便上马车去坐着等他。

  柳枝款款，绿荫下飘摇的风携来习习卷卷的清爽。姜黛坐在靠护城河的这一边，撩起窗帘，可见半方滟潋水色。

  褚昱上马车来时，身上依稀带着些残留的阳光的味道。他在姜黛身边坐下，道：“走吧。”

  山芙和阿应坐在马车车辕上，驾车便先打道回府。

  姜黛把窗帘放下来，避免回程途中有人看到，可放下来以后，便越发觉得这车厢里的空气似乎有点紧迫不够用。

  褚昱把琉璃球像递寻常物件一样递给姜黛。

  姜黛看着眼前的琉璃球，窗帘缝隙间的阳光时而掠过，在球体内折射出寸寸光辉，里面层峦起伏的五彩斑斓之色越发美得剔透。

  她伸手去碰，凉润光滑的表面将她的手指阻挡在外，这时才发现，里面的颜色恍若活的烟霞一般，可以如水缓缓涌动。

  半晌，姜黛轻声道：“我没说我喜欢。”

  “不喜欢？”他的嗓音亦低低沉沉的，就响起在姜黛耳畔，带着淡淡温热的气息。

  见褚昱把琉璃球挪开，姜黛下意识伸手去抱过来，抿了抿唇角，低着眉眼道：“可我也没说不喜欢。”

  马车里沉静片刻，她又道：“今日输了也就输了，褚都督何必亲自上阵，就不怕惹得皇上不快吗？”

  褚昱清声闲语道：“不是有你在皇上面前为我圆说。”

  姜黛若无其事道：“褚都督误会了，皇上问我谁输谁赢，我只不过照实回答而已，不是为你圆说。”

  褚昱没再说话。他惯常地双手随意搭在膝上，手指微曲着弧度，束袖的护腕也严整，只不过不知是不是先前击鼓用力的缘故，他手背上青筋略略浮起，衬得手越发修长有力。

  姜黛盯着他的手，看得有些失神。

  脑海里回放的便是他站在龙舟上，扬臂击鼓，鼓声如雷般震颤的光景。

  “看什么？”褚昱问。

  姜黛随口就答道：“自是看你的手。”

  褚昱浅浅动了动眉梢，道：“那好看吗？”

  姜黛回了回神，闭上眼吸了口气，暗骂自己不争气，她今日是被勾了魂儿了么，竟时时被他给牵着走……

  姜黛从善如流道：“我只是觉得褚都督这手不论是执剑还是鸣鼓，都气势惊人，主要还是褚都督有这魄力。”

  褚昱道：“你这阳奉阴违也有点进步，从夸人长相到夸人气魄了。”他话题一转，又闲话家常道，“听说今日你下了注，都押了我？”

  姜黛：“……你又听谁说的？”

  褚昱十分清闲地问：“赢了多少？”

  姜黛想，他费气费力地去帮自己赢琉璃球，而她却暗自拿他赢钱，听起来好像确实不怎么厚道……

  遂姜黛清了清喉咙，保守道：“没赢多少，不过就是赢几个碎银子罢了。”

  褚昱看了看她，“你明知胜券在握，会没赢多少？”

  姜黛抽了抽嘴角，还来不及捂紧腰间荷袋，就被他给顺了去。

  见褚昱要打开来看，姜黛头都大了，连忙扑过去抢，道：“真没赢多少，就是点碎银子加几张银票唉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最终姜黛骑到褚昱身上去抢也没能抢得回来，褚昱一手禁锢着她的身子，一手手指两下就挑开了荷袋，只见里面是厚厚一沓的银票。

  姜黛扶额，“生活不易，我只是赚两个零花钱。”

  褚昱不紧不慢地把荷袋系起来，道：“知道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怎么不多带点本钱，好多赚两个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