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家家户户都有种充实的忙碌感。

  忙着准备年货，忙着打扫屋宅，还忙着祭祀祖先。

  姜家也不例外。

  姜府里里里外外都有吴氏帮忙打理，老夫人还特地让琴姨娘从旁辅助，吴氏所有的恼恨都记在心里。

  老夫人这样决定，就是越来越不当吴氏是当家主母了。

  家里的事用不着姜闻修操心，这些日不用上早朝了，官署里也没事可做，姜闻修便难得的清闲，要么休养在家，要么走家串户、喝茶会友。

  和他比起来，姜黛反倒比较忙碌。

  因为她隔三差五就要进宫一回。

  姜黛一进宫，风晓院里就只有山芙一个人。两人好歹也相依为命了这么长的时间，每次姜黛进宫，山芙就显得孤零零的。

  她虽什么都没说，但是不代表姜黛感受不到。

  除夕这日，姜黛还得进宫去给皇帝调理。

  山芙照例给她更衣挽发，收拾妥当后，姜黛道：“等过了年，我们去市场上，再买两个丫鬟回来。”

  山芙一听，喜上眉梢，道：“那太好了，这样就有人和奴婢作伴了。”

  姜黛道：“去换身体面点的衣裳，今日随我一道进宫去。”

  “啊？”山芙呆愣愣的。

  姜黛随意道：“上回跟皇上禀过了，皇上准我带一名药侍随同进宫。”她看了山芙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换衣服。”

  山芙反应过来，欢天喜地地回房换衣服去了。

  进皇宫那样的地方，她一个小丫鬟这辈子想都别想。可是姜黛并没有忘了她，还记得要带着她一起进宫。

  不然今天除夕，姜黛进宫了，山芙一个人留在院里，委实太过孤单冷清。

  山芙当然是以药侍的身份，得皇帝特许才进宫的。不然姜黛的身份，也无法带婢女进去。

  山芙很快收拾好，主动揽过姜黛的药箱，药箱里备好了药物，兴冲冲地走在前面。

  到了皇帝那里，山芙十分小心谨慎地在旁帮姜黛打下手，主仆俩早已培养出了默契，姜黛需要的她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姜黛手上，使得姜黛较以往更加得心应手。

  姜黛道：“皇上应该趁着休朝的这个把月里，加强锻炼身体。”

  皇帝看了看姜黛，道：“太医说朕应该尽可能多的休息，怎么你却要朕锻炼身体？外面天冷，朕要怎么锻炼？”

  姜黛道：“皇上在寝宫里也可锻炼，叫内侍监过来，抱住皇上双腿，皇上做做仰卧起坐也行。”

  “仰卧起坐？”皇帝听来觉得新鲜，让姜黛教教他。

  姜黛便让内侍监过来，照着她的动作抱压着皇帝的腿脚，让皇帝双手抱头坐起躺下，躺下又坐起。

  结果皇帝做了几下就不起不来了……不由兴致缺缺，觉得甚为无趣。

  姜黛眯着眼道，“除了这个，也有一些有趣的运动，臣女去准备一下，准备好了请皇上移驾尝试。”

  皇帝同意了，挥手让她下去准备。

  从皇帝寝宫出来，山芙终于可以尽情地欣赏这皇宫里的亭台楼阁，一路都在啧啧惊叹。

  到了清宁公主那处，宫人备好茶果点心，姜黛没顾得上吃，问：“宫里可有竹子？”

  清宁问道：“你要竹子干什么？”

  “皇上不爱运动，若有材料，可以做点运动器材出来。”

  清宁一听，当然十分配合。她怎么会不了解皇帝，口口声声说天气冷，不适合锻炼，其实就是懒，提不起兴致。

  可这一个月里，应该是皇帝一年之中最有闲的时候了，这个时候都不锻炼，更待何时？

  除了竹子，姜黛还要马尾毛，和鸽子羽毛，以及一些木材。

  清宁把宫里的巧匠都叫过来了，按照姜黛的吩咐，用这些材料做东西。

  竹子本身很柔韧，可以弯曲很大的弧度，姜黛让巧匠把一段竹子绕了个圈，然后扎起来，把手柄的地方打磨得光滑圆润。

  竹圈上又扎一排整齐的小孔，把马尾穿到其中绷起来，横竖有致地固定好。如此基本就成了一个简易的羽毛球拍了。

  至于那羽毛球，用轻便的小木球扎上整齐洁白的鸽子羽毛就完事。

  没有宫人在时，清宁放松地坐在软毯上，拿着一个球拍掂着羽毛球，颇为得趣，道：“这个是这样玩的吗？”

  姜黛道：“一个人玩多没趣，这个要两个人或者四个人玩。”

  皇帝到御花园里来时，便看见花园空地上横拉起半人高的网，姜黛和清宁正在你来我往地打羽毛球，旁边围着一簇宫女，正在旁观助威。

  清宁气喘吁吁，发现这委实是个锻炼人而又不失乐趣的运动。才没多久，她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清宁对皇帝道：“父皇，姜黛找人做了这个出来，父皇要不要也来试试？”

  皇帝亦是头一次见，觉得十分新鲜，就过来尝试一下。

  姜黛手法较熟，清宁便让她来和皇帝打。

  姜黛向皇帝讲述了一下规则，说一不二，丝毫没有谄媚讨好的样子，道：“皇上，这是比赛，请恕臣女不会相让了。”

  皇帝笑道：“朕还要你一个小姑娘来让，那岂不是胜之不武？”

  宫里甚少有这样热闹生趣的事发生，明妃听说了，还同皇后及几位后妃过来观望。

  皇帝挽了龙袖，拿着球拍，在场地和姜黛对打时，那些后妃们便给他加油，几场下来打得他是斗志昂扬。

  而姜黛明言不会让他，可分寸却拿捏得极好，既不会让皇帝输得没面子，又不会让皇帝赢得没趣。皇帝岂是会轻易服输的人，于是一直僵持不下。

  这半下午，皇帝打得酣畅淋漓，精神抖擞得连外袍都脱了。

  他出了一身大汗，那种通泰之感不输于姜黛第一次给他施针放血的时候。

  今日皇帝非常尽兴，散场的时候他叫住姜黛，身边内侍监一边给他披上龙袍，他一边道：“谁教你的这些新奇东西？”

  姜黛道：“以前在乡下跟人学的，皇上不要嫌弃就好。”

  “姜闻修将你送去了乡下？”虽是问话，但皇帝面上无一丝诧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