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昱扶着她的腰身把她抱起，朝床榻间走去，弯身将她放下时，还随手拈开了她鬓角微乱的发丝，道：“偶尔感动一下，也无妨。”

  找尹家的人这件事，苏砚也派了人去找，只不过没有褚昱那么方便。褚昱有专门传送边关军务的途径，也有办事利索的人，而目前苏砚的注意力多半放在削褚昱的权上面，就算派人去找也是泛泛地找，不可能这么快有结果。

  姜黛一觉睡到了傍晚，醒来时山芙捧着醒酒茶在旁侍奉。

  姜黛惺忪地看了山芙一眼，还不待说话，山芙就老实交代道：“大都督从隔壁一出来转头就进了二小姐的房间，奴婢提醒了二小姐的，说大都督并没有走远。”

  姜黛脑仁儿隐隐作痛啊，道：“谁知道没有走远的意思就是在我房里？他什么时候走的？”

  “二小姐睡着以后就走了。”山芙道，“还有刚才姜大人那边来人，叫二小姐过去一趟，应该是为今天的事吧。”

  姜黛喝了醒酒茶，头重脚轻地下床趿鞋。

  “还有……”山芙见姜黛心情不怎么美丽的样子，咽了咽口水，不知是该继续说还是不该说。

  姜黛看了一眼裙上的褶皱，便不紧不慢地换了身衣裳，随口问：“还有什么？”

  “那只龟……早前把它抱进房里来避寒，可不知是不是醒了，自个又爬出去了。”山芙道，“奴婢到处都没找得到。”

  姜黛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它自己有脚，大约是找个地方继续躲起来过冬了吧，不要去打扰就行了。”

  “那现在要去姜大人那里吗？”

  “嗯。”

  之前在房里，面对褚昱时，那一丝丝含糊不清的莫名的情绪，眼下在姜黛的脸上都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仿佛不过是喝醉酒后的一场儿戏，大家都不必当真。

  但是褚昱帮她寻两个舅舅的事，她是真的没想到，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还是让姜黛知道了她其中一个舅舅的下落，这一点应该感激他。

  这个冬至真是过得不消停。不过姜黛也不气馁，在真正尘埃落定之前，她也别指望有个消停。

  姜黛最值得庆幸的是，好在两个祸首今天同时出现，最后没有搞出什么大事。

  草草收拾过后，出门时姜黛已经彻底醒了酒，神色平静地前往姜闻修和老夫人那里。

  路上山芙精彩纷呈地把上午在前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姜黛听。

  到了堂上，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姜玉露的哭声。

  姜黛身影一出现在门框里，姜玉露回过头来泪眼斑驳地看见了她，便哭得更悲恸，道：“二姐，我和你素日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姜黛挑了眉，“我怎么害你了？”

  “今日大都督羞辱于我，以后我没脸见人了，还不如吊死算了！”

  上座，姜闻修和老夫人均沉着脸，看着姜黛。

  姜闻修对今日大都督的到来，正好和首辅撞在一起非常不满意，他担心首辅会误会他的立场。

  眼下姜闻修沉声问姜黛：“琼玖说是你把大都督请来的，可有这事？往日我便多次警告过你，最好断了与大都督的干系，你都当耳边风了吗？”

  姜黛缓缓道：“三妹那日求着我，要我找机会给三妹向大都督赔罪的事，三妹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姜玉露摇头泣道：“没有，我没有，我怎么会做那般自取其辱的事！爹，祖母，你们要相信我！”

  姜黛勾起唇角笑了笑，道：“三妹的意思是，我故意请了大都督来羞辱你？”

  姜玉露只是哭，不说话。

  姜黛转身便往外面走去。

  姜闻修见状喝道：“站住！你要到哪儿去？”

  姜黛微微回头，堂上烛火一闪一烁地照着她的轮廓，她道：“自是请大都督来做个证。”

  结果姜黛刚一抬脚，姜玉露就扑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裙角，道：“别去！你不能去！”

  看她那一脸慌张和心虚的模样，老夫人和姜闻修纵使什么都不再问，也应该明了了。

  皇帝寿辰就在几日后，宫里已经提前下派了请柬来。

  姜玉箐身为嫡女，本来以为这次还有机会到宫里去见识一下，可哪想请柬一下来，上面却只写着姜黛这一个姜家女儿的名字，当然老夫人和姜闻修的名字也在其中。

  老夫人心知肚明，看来，宫里人始终只承认姜黛才是姜家的嫡女啊。

  姜玉箐上次在康王府里已经丢尽了名声，姜玉露也在首辅和大都督面前声名尽毁，如今唯一能够带得出去不受诟病的，也确实只有姜黛一人，况且姜黛还与清宁公主和明妃娘娘如此亲近。

  因而这次任姜玉箐和姜玉露如何委屈，老夫人都不为所动。姜黛当日进宫的穿戴，老夫人还要亲自过问一遭。

  姜黛第二日就带着山芙匆匆上街，到指定的铺子，照着苏砚的尺码给他赶一件衣袍出来。

  最好是赶在进宫前还给他，这样清宁问起话来，才好回话。

  等姜黛拿到了新做出来的成衣，还没来得及去还给苏砚呢，半路就被锦衣卫给截胡了。

  锦衣卫送了个托盘给姜黛，说道：“大都督说，二小姐送这件去比较好。”

  姜黛坐在马车里，将两件衣袍一对比，颜色和样式可都不一样。

  山芙问道：“这两件完全不一样，二小姐，是送哪件呢？”

  姜黛气定神闲地道：“当然是送大都督给的这件。”

  “可大都督给的这件也是新的，他怎么记得首辅具体哪天穿的什么衣裳呢？”

  姜黛道：“据说有锦衣卫在，连首辅家的看门狗有几颗门牙都知道，就更别说首辅穿的什么衣裳了。”

  冬至那天她好像在房门外提到过这件事，房中的褚昱听见了也不足为奇。

  既然知道是清宁公主要她还的，褚昱应该还不会添乱。

  可苏砚就说不准了。

  正是因为他探不出她的用意，所以就有可能随便说个衣色来继续试探她。

  果真，当姜黛把锦衣卫送来的那件外袍送到苏砚面前时，苏砚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