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黛一想，又折身回来，山芙以为她想通了，正准备高兴呢，结果姜黛却连门也不出了。

  山芙问她为何，姜黛悠悠道：“大都督和首辅一起来，有的是人欢迎，我就不去瞎凑合了。免得到时候场面难收拾，都推给我。”

  山芙觉得有点遗憾，但也无话可说。

  大都督今天来，姜玉露铁定一门心思借着赔罪的理由想接近他，山芙多少也了解一点大都督，多半姜玉露会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姜玉箐，恨姜黛得很，免不得煽风点火。

  所以这热闹虽然看不到，但不去惹一身腥也好。

  这天冷得很，小池里的水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姜黛好些天没管小池里的那只龟，今日发现它已经不在小池里了，于是顺着蛛丝马迹，在旁边湿润的草丛泥沙里找到了那货的踪迹。

  它缩进壳里一动不动，俨然冻僵了一般，山芙担心道：“它是不是死了呀，前些日奴婢没能找到它，还以为它又跑回隔壁那户去了呢。”

  姜黛思忖道：“大概是在冬眠吧。”

  姜黛又把它放回了原位，不去打扰。

  彼时，褚昱和苏砚已经进了姜府大门。

  姜玉箐和姜玉露慌忙间装扮好了才出来，两人皆是面施粉黛裙留香，娉婷婀娜，楚楚动人。

  平日里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今日倒十分和谐。毕竟她俩各自喜欢的人互不干扰，若这个时候还闹得不愉快，就让大都督和首辅见笑了。

  两人眉目含春地上前见礼。

  首辅和大都督在处理人事上面，一向有很大的差别。

  苏砚点头示意而过，毫不失风度。他脸上虽微微笑着，却并不让人觉得可以随意好亲近。

  尽管如此，姜玉箐还是脸颊粉透，少女情动。

  而褚昱则像进自己家门一般，面色寻常，更无须理会任何人，径直从姜玉箐和姜玉露身边走过，进了正堂。

  姜玉露轻轻咬着唇，垂着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一袭靛青色的清冷衣角和一双沉稳的黑靴从自己身旁走过，他纵再无情，姜玉露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姜玉箐对褚昱还有很大的阴影，维持着福礼的姿势，褚昱走过时，动也不敢多动一下。

  姜闻修额上隐隐有冷汗，苏砚神色没有异常，可姜闻修揣度不了他的心思，遂斗胆问褚昱：“不知大都督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样一问，意思就很明白了，褚昱是不请自来，并非姜闻修有意巴结。

  两人进正堂后，在主座方的两把椅子上落座，下人赶紧奉上了茶。

  苏砚捻着茶盖，随手拨弄着里面的茶沫，挑眉道：“大都督近来俗事缠身，应该是没空来卫尚书家里喝茶。”

  褚昱与他闲话家常道：“今日休朝，我偷得半日闲，首辅能来，我不能来？”

  苏砚闻言笑了笑，眯着眼道：“不知道卫尚书家里的汤圆是不是又软又糯，所以冒昧前来，登门品尝。”

  姜闻修一听，连忙赔笑着应承下来，道：“首辅肯赏脸，是下官的荣幸。”他转头就命府里的下人，立刻准备午膳，当然少不了汤圆。

  姜玉箐和姜玉露还在边上晾着，姜闻修心思一转，便着人去把姜黛也请过来。

  可是下人空走一趟，回来却禀报道：“二小姐说她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姜闻修面色微沉，正欲再派人去请，苏砚道：“不必了，她不舒服就歇着吧，这里人多嘈杂，她来了可能会更不适。”

  之前姜玉露被褚昱无视，姜玉箐多少还有点幸灾乐祸。可眼下她垂着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砚好不容易到姜家来一趟，却还是关心着姜黛！以前姜闻修明明是偏向她的，可如今也跟着偏到姜黛那边去了。

  姜玉箐心里非常不好受，又不甘心就此离去。若是能多看苏砚几眼也好啊。

  褚昱饮了口茶，这时清闲道：“恐怕首辅惦记的东西不软也不糯，还很磕牙。”

  这不，他俩一来，姜黛就避而不见，躲得远远的了。

  褚昱放下茶盏时，总算抬眼扫了一眼边上的姜玉露，姜玉露顿时满脸通红，神态不自觉流露出娇羞之色。

  只听褚昱道：“听说三小姐想就上次在避暑山庄当着本督的面脱衣洗澡的事给本督赔罪？”

  前一刻姜玉露还芳心乱蹦，哪想下一刻就直接被褚昱的话给打入了九天寒窖里，脸上红晕褪去，整个人冻得发白。

  褚昱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直接当场拆穿她。

  上回落水回到姜家后，姜玉露为此还粉饰过，说是她去山泉里洗澡时不知道大都督也在，所以才犯下过错。

  姜闻修和老夫人都再清楚不过姜玉露的心思，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那件事就当成是意外，谁都揭过不提。

  可没想到姜玉露不死心，还想着要接近褚昱，竟用如此拙劣的借口，这不等于把自己的脸洗干净了伸过去让别人打吗？

  难不成她还指望褚昱会因为她的女儿家名声，而怜惜一二不成？

  老夫人带着吴氏和琴姨娘过来见客时，才走到正堂外，恰好就听见了这话。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而琴姨娘和姜玉露的反应一样，微微发白。

  这阵子安分守己的吴氏闻言，嘴角却是忍不住翘起来了，不由瞥了一眼琴姨娘，意味分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在众目睽睽下丢人现眼，也是活该！

  姜玉露一眨眼，眼梢就挂着晶莹欲滴的泪珠，十分的盈盈动人。

  只可惜褚昱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苏砚也只坐在一旁袖手旁观，谁会来怜悯她？

  姜玉露本以为，今日能看见褚昱，再在饭桌间向他敬杯茶，就算赔罪了。她压根没有想到，褚昱才来一坐下，就主动旧事重提，还是当着首辅的面，言辞毫不避讳，这要她以后怎么做人？

  旁边的姜玉箐露出身为长姐的关怀之色，对姜玉露道：“三妹，快向大都督赔罪吧，大都督宽宏大量，不会与你计较的。”

  哪想褚昱饮茶间，又道：“你知道本督宽宏大量，连不与她计较都替本督做好了决定，要不这大都督你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