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瓮着头又道：“清宁是我旧识，我不能不救她。至于褚都督和首辅是怎么计较着的，不关我的事。还有，上次褚都督把我的画像交给首辅的事，我还没说什么呢。”

  “我给的是白衣女子的画像，首辅竟一口咬定是你么。难怪他早早结案，干脆得如此出人意料。你是觉得我哪里对不住你，人不是你杀的？还是祸不是我兜的？”

  姜黛理直气壮道：“我不听这些，心里就是有点受伤，锦衣卫对京城的人事都熟悉，褚都督要是能给我一份朝中的人事关系资料做补偿，可能就好多了。”

  褚昱垂着双眸看着被子外面背对着他的半个后脑勺，柔顺的乌发一股脑散在他的枕上，道：“要不还是去刑室里坐坐，我与你好好谈谈，看看究竟是什么鬼迷心窍，让你在我面前提混账要求。”

  说着便转身，又平和道：“穿好衣服，出来。”

  姜黛当即扭过身子，伸手就想抓住他的袖角。

  可是褚昱习惯束袖，于是姜黛只能抓到他的手。

  褚昱回头看了她一眼，姜黛仰着头，对上他的视线，道：“喂，你先出卖我，我问你要份资料而已，这你都要拒绝，你良心不痛吗？”

  褚昱细长的眼眸里一片悲悯之色，却道：“我哪来的良心。”

  姜黛：“……想想以前，我救过你，还替你出生入死，真是太善良了。”

  褚昱极细微地眯了一下眼，道：“我没救过你，没替你挡过灾厄？”

  姜黛脸都不要了，张口就乱来道：“你说一个人可以认多个义父吗？我现在再认你做义父迟不迟？”

  褚昱看了看她，觉得她提出了一个颇有建设性的提议，道：“你要是能保证让首辅娶了你，将来也唤我一声义父，我可以考虑。”

  姜黛嘴角狂抽。

  有时候男人较劲起来的时候，那心眼真的……比针眼还小。

  要是首辅也唤他一声义父，这厮估计心里爽翻了吧。

  简直是幼稚！可笑！

  姜黛哭笑不得：“那还是算了吧。”她还从来没想过将来让谁娶她，嫁人对于她来说太遥远，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当然姜黛也不曾细想过，她若真是认了褚昱做义父，可能苏砚这一辈子，都无法娶到她。

  这两个人是死对头，一个人怎么可能认另一个做干爹？想都别想！

  所以不知褚昱这么说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真想听苏砚将来唤他一声义父？还是想让苏砚将来都无法得到她？

  最后谈崩了，姜黛不好再强留着褚昱，遂郁闷地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着褚昱走出了房间。

  床边放着姜黛的衣服，已经是干的，她穿好衣服，随后也走出了房间。

  褚昱说要约她去牢室里谈谈，可姜黛出门后却不见他的身影。

  后来她才知，她眼下确实是在锦衣卫的卫厂里。而她躺的那房间，是褚昱在卫厂中临时休息所用的地方。

  难怪那么整齐，房内一点多余的摆设都没有。房间里熏的香也是他身上惯有的檀香。

  卫厂里的锦衣卫对姜黛都比较友好，毕竟在他们心目中已经一致认定，这是大都督的女人。

  因而姜黛拉住一个锦衣卫，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不出所料，昨天的劫持公主一案，果真是首辅的敌对党弄出来的。

  近来首辅干掉了一批牵涉进盐铁案的受益党，又着手改革农商，动了一些财阀世家的饼，人家能不想办法搞他么？

  听说皇帝有意把清宁公主许配给首辅，所以那些人才想办法把清宁公主劫了去，一来可以威胁苏砚将涉案的一些人员免除死刑，二来苏砚若是不从，就杀了清宁，破坏皇帝对他的信任度。

  可是昨天因为姜黛插手救了清宁，使得他们的计划泡汤，最后无法撼动苏砚分毫。

  而盐铁案还得继续结，恐怕苏砚会比之前更雷厉风行。

  然后姜黛又从锦衣卫那里了解了昨天晚上的情况，也知道是褚昱把她带了回来，还在她高烧不止的情况下给她请了太医来看病。

  她占了褚昱休息用的地方，而褚昱自己在堂上坐了一个多时辰便动身去早朝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坏了褚昱的事，可褚昱最终也没把她丢进牢室里，还给她请大夫，还是很够义气的。

  姜黛想了想，与锦衣卫道：“可以给褚都督泡一杯黄芪人参枣茶。”

  锦衣卫道：“有劳二小姐。”

  姜黛无语了一会儿，道：“我是叫你们去泡。”

  锦衣卫推得非常干净：“我们不懂这个。”

  于是姜黛出于好意，最后却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这卫厂里除了清一色的锦衣卫，就是被拖进来或者被拖进去的犯人，像姜黛这样还能自主行走的闲人除了她就没有第二个。

  姜黛跟着锦衣卫到茶房，随口一问：“锦衣卫消息灵通，收集来的朝廷人事第一手情报在这卫厂里么？”

  锦衣卫问：“二小姐问这个作甚？”

  姜黛眯着眼笑了笑，道：“我想了解一下哪些是褚都督的敌，哪些是他的友，我和他感情这么不一般，当然得跟他站在一条线上。”

  “二小姐言之有理。”

  “那趁我泡茶的工夫，你去给我弄一份来？”

  锦衣卫：“可能不行，所有一手情报都在大都督那里，二小姐去问大都督要最好。”

  姜黛把脸一黑。

  要是问他要得来，还找你做什么？

  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没用！

  到了茶房，姜黛找到黄芪参片，加了两颗枣，给泡了一杯热茶，还另烧了一壶热水，送到褚昱那里去。

  褚昱正在办公事的堂上坐着，随手翻着书桌上的一本册子看。

  姜黛把热茶送到他手边，他也毫不意外，道：“首辅还没派人来接你？”

  姜黛放茶时也跟着凑过来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

  这一看发现好巧，他手里翻的可不就是她想要的人事资料么。

  姜黛不由又多看两眼，比褚昱还聚精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