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黛倚在窗前，赏心悦目，心想来都来了还能怎么着，就当真是来避暑的吧，不然浪费了这大好的景致……人要懂得享受，等事情来时再躲得远远的也不迟。

  但是让姜黛想不通的是，既然是打着上山避暑的名义来的，总得象征性地带几个丫鬟婢女什么的吧，可是这山庄里除了山芙，却连一个多余的丫鬟都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谁做饭呢？

  姜黛在山庄附近逛了两圈回来，日渐黄昏，那幽幽空谷中渐渐笼罩上一层在夕阳下暖红色的薄雾，又是另一番韵味。她回到山庄以后，发现没人开火做饭。

  这时山芙捧着裙子从另一边跑来，裙子里兜着一些新鲜采来的野果，与姜黛道：“二小姐吃些吧，奴婢跟着锦衣卫去采来的。”

  姜黛拿了一个果子，啃了两口，边往里走边道：“褚都督呢？”

  山芙没跟上来，自己一手兜着裙子一手拿着野果啃得津津有味，囫囵道：“不知道啊，好像他进房以后就没再出来过了。”

  山芙倒觉得这里很新鲜，以前她都是深居姜府的，哪有机会到这种地方来。就连这采来的野果也觉得万分可口。

  姜黛却认为很有必要，和褚昱谈谈这里的伙食问题。

  于是姜黛叼着果子，走到褚昱房门前，随手叩响了门扉。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人应。

  姜黛便开口道：“褚都督，你在里面吗？出来吃晚饭了。”

  姜黛说完便抽着嘴角，看着褚昱打开了房门，出现在了门框里。

  哦，要叫吃饭，大都督才会出来？

  随后姜黛才意识到，如果不是为了吃饭，褚昱根本懒得搭理她吧。她一敲门，褚昱便知道是她了，若要换做锦衣卫，必然不会敲门，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禀事便可。

  褚昱垂下双目看着姜黛，视线落在她嘴上叼着的半个鲜红果子上。

  褚昱道：“饭呢？”

  姜黛：“还没做呢。”

  门口里外，一高一矮，男子衣袍、冠帽整齐，女子浅衣薄裙清逸，在黄昏暮色下，十分相得益彰，而又和谐融洽。

  姜黛把野果啃得清脆，道：“你不叫你的锦衣卫们去做饭吗？”

  褚昱盯着她的野果，道：“他们都是自己解决，你以前不是在乡下待过吗，不会做饭？”

  “在乡下的时候，我倒是常常做猪食喂猪。”姜黛笑眯着眼，戏谑道，“早知如此，褚都督为何不叫游大人指派几个会做饭的丫鬟来？”

  可话一说完，姜黛眼角的笑意就顿住了，还叼着块野果肉，可是褚昱却突然伸手来，将她的半颗野果像拿自己的东西一般轻巧地拿走了。

  接着褚昱就往野果上姜黛没咬过的地方，吃了一口，道：“做官做久了，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记得这些事也是要人做的。”

  “游大人真粗心。”姜黛不由看着那可怜的野果，提醒道，“喂，我吃过的。”

  “你去做饭。”

  “一起去，不然谁也别吃。”

  虽说吃野果也不是不能果腹，但是这两人偏偏都是出奇一致地崇尚米粮的物种，厨房里备有柴米油盐，明明可以吃热饭热菜，谁还吃这野果啊。

  最后议定，两人一起去厨房搞吃的。

  本来还可以叫上山芙帮忙的，可一转眼，山芙就又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野了。

  进了厨房，褚昱只能从旁协助，生火下锅还是得由姜黛来。

  褚昱看着案上堆放着的各类蔬菜，问：“怎么弄？”

  姜黛看他一眼，“洗，切。”

  褚昱片刻就把菜洗净了，又放上了砧板，问：“怎么切？”

  “切片，切丝，随你乐意。”

  姜黛背过身去淘米下锅时，便听见砧板上铮铮铮菜刀落下的声音，极为利落整齐，光是听那声音，仿佛每一刀的力道都精准一致，没有一刀轻的或者是重的。

  这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真的是很能治愈强迫症啊。

  姜黛听得耳朵十分舒爽，淘米下锅不过片刻工夫，然而当她转过身来时，只见褚昱已经把所有的菜都切成了非常均匀纤细的丝儿，并整齐地装在盘里……

  褚昱慢条斯理地收了刀，看向姜黛道：“还要做什么？”

  这货要是放到现代去做墩子，每个月一定能挣不少钱……

  姜黛默了默，指着其中一碟，就开始挑刺道：“青菜用不着切这么细。”

  妈勒个腿的，做得这么好，不挑点他的刺怎么行，不然心里完全不平衡！

  褚昱端起那碟被他切成丝的青菜，就往角落里扔去。姜黛见状连忙扑过来按住他的手，道：“你作甚？”

  褚昱一脸淡然悯和的神色：“倒了，重新来。”

  姜黛夺过碟子，放在案台上，一本正经道：“虽然细了些，也不是不能吃，将就吧。但你记住，这盘菜是你没切好。”

  后来，夜色朦胧之际，厨房里升起了一缕炊烟。窗户内，灯火蕴然。

  眼下山芙正跟着几个锦衣卫在山里转，锦衣卫打来野物，她也能跟着混几口，锦衣卫采来野果，也会往她手上塞几个。

  她是姜黛的人，总不能让她饿肚子，而且又是姑娘家，让她一个人找食物难免有些困难，且不安全。

  山芙渐渐认识到，这些锦衣卫虽然个个面无表情的，但实际上也没那么可怕，还是挺照顾她的。

  路上，锦衣卫还隐晦地提醒她，没事不要往姜黛和褚昱面前转，显得多余。他们大都督好不容易有了个红颜知己，闲杂人等莫要去搞黄了。

  山芙比较好奇，嘴不把门儿地跟锦衣卫聊天道：“听说，你们大都督掌管兵马，还有东厂，那你们大都督是太监吗？”

  以前有这种疑问也只是放在心里，但现在有什么办法，跟锦衣卫混熟了嘛。

  几个锦衣卫顿足，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回头就阴森森地把山芙看着，道：“你活腻了？”

  山芙缩了缩脖子，“当、当当我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