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榑这么说，李善长脸上闪出一抹狡黠的笑。

  他盯着朱榑，眼神仿佛是在择人而噬的饿狼。

  “殿下当真是要考虑？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应当如何去办？”

  这话一出，算是彻底将朱榑逼入了窘境。

  朱榑看了眼李善长，有些促狭地反问。

  “韩国公何必明知故问？”

  李善长淡然一笑，从怀中再度摸出一物，走到一旁，将其放在了桌面上。

  不等朱榑再开口，李善长便已经主动说了下去。

  “此前淮西的官员，大多因为胡惟庸案，受到了牵连，不是贬官，便是归乡。

  剩下的，便是如我和魏国公这般，朝廷里暂时还不能缺的。

  此消彼长，淮西受难，则浙东必然又有气色。

  陛下讲究的是制衡，自然不愿意看到某一派系，一家独大。

  这桌子上放着的东西，殿下或许需要，老臣言尽于此，便不打扰了。”

  说完这话，李善长朝着朱榑一拱手，转身便朝外走。

  朱榑见状，本还想挽留一下，也好仔细询问，可见李善长如此神情，朱榑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瞧着李善长逐渐消失，而后回过头来，将李善长刘协的东西，拿了起来。

  待到拆掉外面的封皮，朱榑这次发现，这竟然是一本账册，只是没有封皮，而且纸张凌乱，似乎是用什么拼凑出来的。

  再仔细看去，朱榑这才发现，这里面记述的乃是许多官员的贪腐数目，甚至细致到了某一日的时辰、地点。

  朱榑仔细研究了几遍，心中断定，此物应当是货真价实，绝非伪造。

  可在看到这些人的籍贯时，朱榑却不禁皱了皱眉。

  这些人中，至少有七成出自浙东，而且大多数，是各地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本账册若是真的被详查、追究，只怕整个浙东派系，都将受到致命的重创，甚至可能彻底在朝堂上失势。

  很明显，李善长表面是在帮朱榑，而实际上，却是要借着朱榑的手，对浙东党进行打击。

  虽说这的确像是朱元璋的手笔，可在朱榑的内心里，单纯依照派系，来决定对方是否要被追责，这似乎有些过分荒谬了。

  就在朱榑为难时，屋外再次传来一串脚步。

  朱榑将账册匆匆收了，挺直身子，装出一副在研究案情的模样。

  几乎就是他做好了这一切的同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毛骧的声音。

  “殿下，涂节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正在衙门外，嚷着要求见您。”

  听到涂节的名字，朱榑心中一动。

  这涂节原本该是被问罪斩首的，可不知朱元璋打了什么主意，最终竟然将此人免职为民、抄没家产，便不再追究以往的罪责。

  要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要私藏些细软，留着日后过活，根本就不算难事，这种惩罚，对他来说，几乎算不得什么严惩。

  只可惜，这件事朱元璋态度坚定，朱榑最终还是没有去加以干涉。

  而如今，消失许久的涂节居然出现，这让朱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可曾说过什么？”

  朱榑急声追问，眼神里更是带着急切。

  毛骧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只说，必须见到殿下，才肯说明来意。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等不敢轻易将他赶走，这才来请示殿下。”

  朱榑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吩咐道：“把他带过来吧！”

  毛骧倒也没多说别的，只是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开。

  片刻后，当毛骧再次回来时，身后已经多了一个，身形佝偻、满头白发的蒙面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