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当听到朱榑这番话时，毛骧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冰寒，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等到毛骧反应过来时，朱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的数日之中，锦衣卫依旧在大批的抓人，只是和以往不同，这次被抓的人，许多当天便被释放出来。

  更奇怪的是，不少人被抓后，既没有受刑，也没有牵连家小，却主动将实情说了出来。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人在被释放后，对于锦衣卫诏狱之中的经历，更是三缄其口，任人如何询问，却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旬日后，锦衣卫官署之中。

  大批的案卷被堆成小山，放在朱榑面前。

  “还真是令人头疼啊，这么多的案卷，却没个主事人，想要找出个主谋元凶，都没法子。”

  朱榑嘴里轻声说着，面上也满是烦闷之色。

  从眼下掌握的证据来看，这次的空印案的确只是一桩自发的、群体性的案件。

  可问题在于，这种解释，交给朱元璋，对方会相信吗？

  再者，若是没有主谋，朱元璋岂不是要将人人都问以同等的罪名？

  眼下一切错综复杂，究竟有没有贪腐，贪腐了多少，这些都是个难以解释的问题。

  毕竟这天底下，还没人会蠢到，将自己的龌龊事拿出来说。

  更何况，大明律明文规定，官员贪污超过六十两，便要斩首；天下岂会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在朱榑为难之时，门口却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殿下，韩国公求见。”

  听到这话，朱榑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他早就和李善长说过，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切莫再来锦衣卫寻自己。

  从之前的种种来看，朱元璋明显在锦衣卫中，不止毛骧、蒋遵这两个眼线。

  若是给朱元璋得知了李善长和自己接触，只怕心里又要胡思乱想。

  但李善长已经来了，朱榑自然是不能不见。

  思量片刻，他冲门外吩咐：“待韩国公去会客室吧。”

  交待完毕，朱榑将案卷仔细检查一遍，又暗暗做了记号，这才朝着屋外缓步走去。

  不多时，朱榑便到了会客室中。

  此刻的会客室里，李善长已经等在了里面，神情中竟还带着笑意。

  见他如此，朱榑眉头微皱，问道：“韩国公，你这时候过来，莫非是有什么事？”

  李善长瞧了瞧朱榑，反问：“殿下查空印案这么多天，可曾有什么进展？”

  朱榑闻言，立刻意识到，李善长此来的目的。

  他摇了摇头，道：“是父皇要你来问的？”

  李善长一摆手，道：“自然不是，只是老臣担心殿下寻不出头绪，所以主动过来，想看看能不能帮到殿下。”

  朱榑犹豫片刻，道：“千头万绪，却没个定论，更没什么主谋元凶，这案子想要结案，怕是还要许久。”

  李善长闻言，放声大笑，随后冲着朱榑提醒：“殿下也说了，千头万绪，那殿下何不从那最富庶的地方，或是最穷的地方下手，先碰碰运气？”

  朱榑虽说也经历了些事，可毕竟没有在官场上的经验。

  乍一听李善长的话，他便觉得这似乎是在胡闹。

  可紧接着，朱榑便又意识到，李善长是朝廷重臣，而且和自己的关系也颇为暧昧；

  这种情况下，李善长绝没理由来打趣自己。

  犹豫半晌，朱榑问道：“韩国公的意思是？”

  “这最富有的地方，往往最有油水，想不贪赃可不大容易。

  至于那穷困之地，要么是土地贫瘠，没有什么作物，要么便是经营不当，也是最易贪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