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榑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忍不住腹诽起朱元璋来。

  【老头子只怕做梦也想不到，若论识人，我比当下任何人，都了解朝廷中的官员。】

  【别的我倒是不敢说什么，可空印案本就是个不该有的案子。】

  【政令和行事上若是有了偏差，却不能及时更改，那便是朝廷的失职。怎能因此，迁怒于无辜之人？】

  【只可惜老头子绝难将我的话听进去，若是说多了，多半还得触怒于他，实在有些不值。】

  听着朱榑的想法，朱元璋嘴角抽搐了一下，险些没忍住，直接去反驳朱榑。

  在他看来，既然是政令和行事上出了问题，下面的官员便理应丧气上报，而非自作聪明地进行什么折中的处理。

  只可惜，他眼下还得隐藏，他不能让朱榑知道自己能听到对方的心声，否则以朱榑的性子，多半是会吓坏，或是逃走。

  沉默了片刻，朱元璋道：“好了，这件事如今既然已经被锦衣卫接管，咱本不该过多插手。

  但你可得给咱记住了，如若你给了旁人希望，便得做出更多的准备；

  否则有朝一日，你不能满足对方时，那便是反噬之时。”

  听见这话，朱榑只觉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想想毛骧的事，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囫囵地应着。

  见朱榑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朱元璋也知道，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耽搁，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略微犹豫后，朱元璋继续说道：“罢了，咱知道，心中和你说什么，都是白扯。

  你和你大哥一个样，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毕，朱元璋一抖袖子，坐回龙椅，生态之中带着几分疲惫。

  “你且回去，先将事情原委查清，理出个章程来，咱再和你说这其中的利弊。”

  话说到了这份上，朱榑就算想要继续，也没了机会。

  他答应一声，匆匆出门。

  结果还没走几步，迎面便撞上匆匆赶来的李善长。

  此时的李善长，神情中带着一丝急促，显然是受了什么急命，或是出了大事。

  朱榑心中一沉，正想回身跟上，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可李善长却不着痕迹地扯了他一把，同时哑着嗓子，小声提醒。

  “殿下不可跟来。”

  只是寥寥六字，李善长便快步入了大善殿。

  朱榑见状，心中只是了然，但担心却仍然未减分毫。

  他叹了口气，摇着头朝宫外走去。

  而另一边，李善长进了大善殿，恭敬行礼，一双眸子左右观察，仿佛是想找出什么。

  见李善长如此，朱元璋笑道：“放心，今日只有你我君臣。”

  说着，朱元璋一摆手，道：“斗下去吧！”

  一众内侍微微欠身，算是领命，而后转身便走。

  不多时，大善殿四门关闭，殿内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李善长犹豫片刻，道：“不知陛下急诏老臣，有何吩咐？”

  朱元璋叹了口气，道：“你觉得齐王如何？”

  听到这话，李善长心中咯噔一下，眼睛里满是惊疑。

  他自觉隐藏的极好，哪怕是朱元璋，也只能是猜疑，却没有把柄。

  可眼下呢？朱元璋竟然问出这种话，明显说明，有些事，朱元璋可能已经知晓。

  看出李善长的犹豫，朱元璋却误以为，对方是在担心朱榑的身份。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冲着李善长安抚道：“百室啊，你可是最早跟随咱的。

  如今老兄弟或是身故，或是戍边，咱身边剩下的人，已经不多啦。

  所有有些话，咱也顾不得什么忌讳，只能来同你说一说，你可得和咱说实话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