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李善长心中微动。

  众人更是同时扭头，结果就瞧见，耿炳文正站在屋外，面若寒蝉，眉头紧锁。

  这些官员，大多没有什么实权、爵禄，见到耿炳文居然愿意出头，各个面露喜色，齐齐下拜。

  如今大明立国不过十几年，武臣虽说背地里会被文人轻视，可明面上，特别是在朝廷上，却没人真敢轻视武臣的地位。

  更何况耿炳文武功卓著，于当今朝堂，一众武臣之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吕本见状，赶忙朝着耿炳文一拱手，道：“若得两位一起联名，那当真是大幸！”

  耿炳文看向李善长，道：“你们就没看出来，韩国公并没打算联名？”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李善长，只见后者，脸色如初，但眼中却带着一丝古怪。

  吕本试探着问：“李大人，您执掌兰台，这——”

  不等吕本的问题说完，李善长便一摆手，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正因我执掌兰台，所以我才得谨慎行事；

  你们想想，这么多的御史言官，都去参奏锦衣卫和齐王。

  若事情属实，陛下的面子，要放在哪里？

  若事情不实，陛下又要如何看待我都察院？”

  吕本正要再说什么，可李善长却是摆了摆手。

  “你是太常寺卿，最应该知道，眼下朝廷是个什么局面。

  你想想，若是我等和别部官员交往甚密，会有怎样的影响？

  今日你来，我没觉得如何；可你带着我都察院的官，去参齐王，参锦衣卫，这件事，若我也参与了，你说，陛下会如何看待咱们？”

  吕本闻言，心中一沉，已然意识到，这件事会又怎样的影响。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这等出身，怎可因为利弊得失，堕了先祖和族人的名声？

  略微犹豫后，吕本便一咬牙，冲着李善长再度请求。

  “清除锦衣卫，罢黜酷吏齐王，乃是我等朝臣的共同心愿；

  就算陛下不悦，我也得这么做。百室先生若是不肯，只当我是看错了人，也就是了。”

  说着，他竟是转身便想离开。

  李善长见状，一把扯住他的袍袖，提醒道：“你我不是寻常臣属！你的女儿，是太子侧妃；我的儿子，是驸马！

  我更做过东宫属官！若是真将事情闹到御前，陛下也会觉得，这背后有太子殿下推波助澜！

  到时候，一个嫉贤妒能，结党营私的印象，便会落在陛下心里；你觉得，这件事，我们该做吗？”

  李善长这番话，果然有了效果，吕本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他膝下无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如今更是做了太子妃，算是族中数一数二的荣耀。

  虽说自家外孙，不是嫡出，而且年纪尚小；可若说吕本没有扶持外孙的心思，却也是不可能的。

  故而，吕本此刻心中更加矛盾，也更加不甘。

  李善长见状，笑道：“诸位，为了保全你我，还是让长兴侯来牵头，你们随后署名好了。我就只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是没一人开口。

  片刻后，皇宫中。

  大善殿内，朱元璋听着禀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李善长啊，还真是将咱的心思，猜了个透彻；

  他若当真联名，咱只怕也的确留不得他了。”

  感慨了一句，朱元璋冲着对面的朱榑问道：“你是几时，在李善长府中，埋了暗桩的？”

  朱榑笑道：“这暗桩，不是别人，便是李善长自己。”

  听到朱榑这个答案，朱元璋不禁面露诧异，但随后，却是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