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留着吧，日后……”万一日后他不敌仇子梁，就齐宸的本事和谋略也能与之一较高下。

  “随你！”显然齐焱的回答并不合婧曦心意，她能说齐焱太过信任齐宸，光靠同一个姓氏不足以把齐宸绑在一块。如此优柔寡断，说不定哪天那三百死士的剑就会对准他。

  此时此刻，婧曦没想过要留下来陪齐焱伤感，把玄冥留下婧就回了自己宫殿。

  心情不好的婧曦面无表情，近身伺候的两个贴身璇玑和玲珑躬身低头大气都不敢出，主子越是平静，说明她已经怒到极致。

  本以为齐焱是个可靠的帮手，可她进宫这么久了，却还在边缘摸索，对付仇子梁处处受制，越来越多的不利因素全部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令人防不胜防。玉真坊三百死士不管是程兮私自豢养还是珖王授意，这对同母异父的亲姐弟有私心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偏偏齐焱看不出来，还靠着一脉相承不理会。

  攘外必先安内这么简单的道理齐焱都没领会，凭什么她要一直被拖累。朝露之变过去八年，所谓的遗照更是一个定时炸弹时刻在提醒着婧曦要早做准备。

  只有化被动为主动，掌握先机才能把一切隐藏的威胁清除。

  “玲珑，召出毒拂！”

  听到婧曦要动用毒拂，璇玑和玲珑心下一惊。毒拂之面容他们从未所见，男女更是不知，只是从一些事情里听说过。只知道此人手断狠辣，擅长用毒，身法诡异，是灵卫里最出众之一，只听命于婧曦一人。

  想起曾经毒拂为复仇所做之事，两姐妹也早有耳闻，灵卫里所有残忍之刑罚都是出自毒拂，没有他想不到的，也没有他做不到的。强烈的情绪，来源于未知的恐惧，现在遥想刑堂下累累白骨，都是对他们这些人的震慑。

  “是！”玲珑听后退下，璇玑独留殿内。

  案上黄金制成的镂空香炉里，袅袅香薰腾空而上，把焚香带到每一个角落。

  “璇玑，传话给藩镇的所有暗桩，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把各地藩王从他们的位子上拉下来，换上我们的人。”

  仿若一级炸雷，璇玑更是不可置信，还没等她回神过来，接着婧曦又发布了一条命令。

  “李得昀先别动他，此人对齐焱有用。”

  婧曦所令不得有异，璇玑只能执行，在答复一声后隐没在月色下。

  为什么要留下李得昀，婧曦自然而然是为齐焱考虑，更是给仇子梁添堵。

  先帝留下的第一大后手就是李得昀。当年先帝将李得昀调离京都，避免惨遭仇子良的毒害，让李得昀韬光养晦，日后助新帝稳固皇权，毕竟李得昀在朝堂上的威望最高。

  仇子梁非常忌惮李得昀，为了时刻注意李得昀的一举一动，仇子梁把将棋营的双炮以及暗探放置在了李得昀周身范围之内，时时刻刻注意着李得昀正在做什么，即将要做什么。但凡皇帝齐焱有一丝一毫想要复起李得昀的意图，仇子梁都会立即将其掐灭。

  归其一切，这个李得昀是齐焱手里最重要的一把刀，可以帮他插入敌人心脏。

  至于其他那些无作为，靠着祖上庇荫的无能地方藩镇，那就完全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藩王的势力已经被她灵卫逐渐渗透，想要取代他们更不必动用军队去争抢。大兴这些年朝政腐败的原因不光是因为宦官专权。那些藩镇跟资本主义专制没什么两样。借着手中权利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一个个养的脑满肥肠，却不放过吸食掉百姓身上最后一滴血。很多地方已经怨声载道，百姓苦不堪言却状诉无门，只能生不如死的活着。

  那些有大勇大智的灵卫被安插进去后，一方面搜集他们的罪证，一方面笼络人心，包揽权势，如今已成火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想他们能尽快倒台。不光振臂高呼治其罪，还要名正言顺不为民所怨。

  天高皇帝远，等她的亲卫坐上藩王的位子，齐焱就算最后知道了又能奈她如何。

  “齐焱，你能等，你能熬，可我却不想再等了。”

  既然齐焱现在专注于整肃内里，那她就从外着手。就算他知道了，那也已无济于事。她要做的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拦。

  还有一件事更是令婧曦如鲠在喉，那就是先帝留下的遗诏，时刻提醒着自己，齐焱不过是一个为珖王成功的踏脚石。她必须在这遗诏亮相之前将他紧紧把在手里，不管皇位继承人究竟是谁。

  程若鱼的身世婧曦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还有她和仇烟织身上的同心丝，别人看不见，可婧曦看的分明。她们就是王杨的孙女，王若清和王若泠。

  当初朝露之变，先帝曾把遗诏秘密交给了王杨，还放出了珖王为正统的消息。

  思及此，婧曦是越发坐不住了，不管这遗诏是否真的存在，她都有必要一探。

  和程若鱼相处这段时间，得知她有一个特别珍惜的玩偶，婧曦准备就从这上面着手。王杨贵为一国帝师，自然有藏匿遗诏的法子。唯有血亲可以托付，仇烟织，也就是王若清隐藏在仇子梁身边多年都未探得遗诏一点边角，若说她半点不知遗诏下落，婧曦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那么，也就只剩下最柔弱的妹妹王若泠了。如今为执剑人的她失去记忆，也就完全没有遗诏的任何印象，唯一记事的也就只有仇烟织，那就从仇烟织身上下手。两姐妹的地方都要查，仇烟织虽然是自己人，可婧曦知道她对自己始终不会放松警惕。

  留下一个分身，婧曦借着黑夜的便利顺利摸进了紫衣局，到了程若鱼的房间里。如今程若鱼被派出去查玉真坊，根本不会回来，这也是为什么婧曦会挑这个时候。

  执剑人房间陈设简单，一目了然，要找到一个玩偶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就是程若鱼的不设防和粗心大意，将玩偶放在了每日可以接触到的梳妆台边。

  将之拿起，用力一撕，里面并无任何东西。

  没有多加逗留，择日不如撞日，婧曦直接又去了将棋营。将棋营是前宰相王杨的家，婧曦幼年也曾来此游耍，自是熟门熟路。

  掌祺人的房间曾是王杨的书房，所以很好找。

  房间里淡淡熏香，就香气里藏着不寻常，虽然香味极淡，一旦沾染，半月都无法消弭。仇烟织身处将棋营，除了要防外敌，还要防内鬼，还真是处心积虑。

  别人自是无法，可婧曦却是不同常人，淡然一笑，慢慢在房间搜寻。一切都如常，可墙上的挂着的象棋棋祖神农图却让婧曦露出玩味的笑容来。

  “找到你了！”

  画上有机关，可也不妨碍婧曦，取下后婧曦用手摸了摸，发现画里的确藏有玄机。把画与之分离，果然看到了一纸黄帛。

  遗诏打开，上面每一个字都是先帝亲笔所写，可婧曦通过感知当年情景，发现这先帝居然做了两手打算。

  遗诏重现，真伪一眼可观，且遗诏中另有玄机。但婧曦的关注点就在那四个字上，“幸十三珖”。鼻尖轻嗅，眼中闪过一丝不明，遗诏是真的，却是由特制的墨水而写，不会消退，可唯独那四个字上，大有文章。

  为了验证真假，婧曦用水沾湿那几个字，接着很快这四个字就发生了变化。

  表面上看，四个字“十三叔珖（王）”看起来是真的，其实是假的，真正的四个字其实“吾五弟仪（王）”，不得不说，先帝留的这一手真是太高明了，先帝既然私下把皇位传给了他五弟齐焱，又怎么会留遗诏将皇位传给珖王呢？如今婧曦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切真相大白。

  先帝的朝露计划只有齐焱知道，所以齐焱知道遗诏的秘密，先帝留下遗诏，也是为了给齐焱留下后手，万一仇子良得到遗诏，会废了齐焱另立新帝，所以说，先帝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他，为了让齐焱最后能赢。

  所以说，先帝留下遗诏，皇位还是传给五弟齐焱，并非传位于珖王，先帝留下的后手，不仅能在关键时刻保住齐焱的皇位，还利用了珖王，看珖王是否有谋反之心，先帝想的周到，而齐焱更是有谋略，虽每天行走在刀尖上，可初心不改，对自己人热忱以待，避免了同室操戈，这也是他为人的底线了吧。

  既然是这样，婧曦也就没有必要吧这份遗诏转移，不如就留在程若鱼这里。不管这遗诏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都不会动摇齐焱的皇位，这也是给珖王的考验。

  怪也只怪珖王这个人简直是出类拔萃到了极致。他志向高远，不慕虚荣，他说自己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兴。

  毕竟，有句古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像珖王这么好的不得了的人，简直是像是梦幻泡影一般，既让人钦佩，又使人觉得不现实…

  既然有人已经把局做好，婧曦也就不打算多此一举，这遗诏想必也是珖王费尽心思想要谋夺的，那就让他们去抢吧，横竖都讨不到好，就看谁的狐狸尾巴先露出来。

  把遗诏重新塞回画里用修复术恢复的和出厂设置一般无二，婧曦这才趁着月光隐藏进云朵里，瞧瞧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