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花木兰偏了偏头，看到高长恭身后的躲了个个子不高的人影，笑道，“还拐了个小刺客。”

  “小刺客”听后不躲了，从高长恭身后走出来站到了一旁。

  红发狼耳，是个魔族少年，左右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花木兰看清对方的样貌后，以为对方是高长恭拐骗来的小孩，便浅浅笑道：“不如放他随我去长城。”

  百里玄策下意识抬头看向高长恭。

  “他不会去的。”高长恭道，眼角的笑意还未散去，露出的半张脸上波澜不惊。

  百里玄策松了口气，往高长恭身前挪了一步，道：“我跟着师父，他去哪我就去哪。”

  “他是你师父？”花木兰大惊。

  百里玄策微微昂了昂头：“当然。”

  “误人子弟。”花木兰说着，看向高长恭与他四目相对，同时右手发力，将剑刃插在檐中的重剑拎了起来。

  高长恭不着痕迹的将百里玄策往自己身后带了带，“你还打败不了我。”

  “那不如再试试。”花木兰右手调转方向握住剑柄，左手同样握住，刚要发力挥剑，便觉自己身后咫尺距离似乎有人，下一秒双手便被一只黑色幻影般的手握住，生生将她的力压了回去。

  接着这只手慢慢化了形，有了肉色和温度。花木兰暗惊，这才发现高长恭早已消失在自己视线内，取而代之跟百里玄策站在一起的是一个形似他的黑影。

  黑影手臂上裹着唯一有色彩的拳刃，散发着森森寒光，而它的主人此时就站在花木兰身后。

  “师父！”

  “你......”

  “嘘。”高长恭伸出食指附在花木兰唇上，在她耳边低语，“看吧，你的剑还不够快，不过你也不用试我，再来一次我也不会伤你分毫。”

  “你猜到了？”花木兰侧了侧头躲开高长恭的手，在心中惊叹对方的阅人能力。

  对方说的不错，花木兰确实知道自己并非他的对手，之所以想要在较量一次，是因为她在对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但不确定。

  所以她好奇遇到万俟襄的那晚，高长恭突然收力的那一刀，是不是因为当时拳刃下的人是自己，如果得到的答案是，那说明他认识她。

  高长恭显然在她说要再试一次的时候便知到了她的意图。

  “倒不是猜的。”高长恭浅浅一笑，顺势挪开手搭在了花木兰肩上将她按住，“我了解你，你从来不做没万分把握的事。”

  “你认识我？”花木兰面不改色，双手尝试从剑柄上挣脱，但却无果。

  “当然，”高长恭点了点头，“交情颇深。”

  “你是谁！”

  “幽灵，你抓不住的。”高长恭说完，又轻轻的笑了。

  笑声渐远，花木兰明显感觉到肩上一轻，在抬头时，便发现高长恭已回到了百里玄策身旁，手上重新戴上了拳刃，周身有一圈淡淡的黑雾在慢慢消散，在冷冷的月光下，到真像个幽灵。

  这是......魔道力量？

  花木兰心中讶异，不过并非是因为高长恭能在瞬间与黑影交换位置，而是因为那力量的本身，无形中散发着一股邪气。

  她曾在多年前一个被自己救过的人少年身上见过，不同的是，如今花木兰看到的这股邪气却是没有丝毫杀意的。

  且不去想这刺客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敢在长安城行刺女皇钦点的长城守卫军的长官，想来即使花木兰真的认识他，恐怕也是敌人的可能性更大。

  既然是敌人，那对方说的不伤她分毫，或许是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引来治安官狄大人。

  不过“刺客”高长恭可不这么想，说不伤害花木兰分毫，那就是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分毫。

  “我不会引来治安官的。”两人对视，花木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在高长恭听来却是十分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花木兰的言下之意，不禁挑眉笑了笑，心想看来对方是误会他了。

  反观没有那么多细小心思的百里玄策一直是摸不着头脑了，大人的世界他也不敢插话，目光便在花木兰与自家师父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那花木兰说话时满脸认真，而自己的师父却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似乎在等着花木兰开口说接下来的话。

  只听花木兰又道：“你说的对，我的剑确实没你快，你要杀我轻而易举。但是昨晚的刺杀已经引起治安官的注意了，长安城内已经布下结界，一旦发生命案，结界便会自动启动封锁城门。而你之所以不杀我，是因为你们准备出城，结界一旦启动，出城便难了。”

  百里玄策看向高长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高长恭却噗嗤一笑，扶额摇了摇头，“我可没说自己是怕弄出动静才不伤你的，还有......”高长恭顿了顿，抬眸看向花木兰，眼里噙着笑，道：“区区结界可栏不住我。”

  说完，高长恭又缓缓抬手，手心向下从虚无中幻化出了一柄黑色短刃，在空中虚挽了一个剑花后，朝花木兰掷去。

  花木兰此时还动弹不得，只得定定的站在原地，本能的闭眼等着那黑刃飞来。

  黑色短刃在两人之间划过一道即逝的冷光，直直的飞出，最后悬空停在了花木兰头顶上方。

  没有任何疼痛，只觉得身体一沉，似乎脚下陷了几分。花木兰睁眼，便见高长恭正好转过身去，同时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百里玄策的肩。

  “玄策，我们走吧。”高长恭迈着步子往远处走了几步。

  “下次见面我会抓到你的！我的刀一定会比你快！”

  “如你所愿，我们终将在长城上再见。”高长恭没有回头，自顾自的走着，向后挥了挥手。

  百里玄策见状追了上去，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龙晶剑，犹豫片刻，心里顿时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转过身，双手捧着龙晶剑朝花木兰走去，在距离五步之远的檐上又停住，抬眸迎上花木兰疑惑的目光，道：“姐姐，我师父他不是坏人。”

  “玄策？你是叫玄策对吧？”

  “嗯，百里玄策。”百里玄策点头。

  “玄策，你知道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吗？”

  “知道。”

  “知道你还跟着他？！”花木兰急了，“刺杀朝廷命官可不是闹着玩，你跟着你师父整天打打杀杀很危险的，不如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就跟着师父，是刺客我也跟着。”

  “那你家里人呢？他们要是知道你跟着一个刺客该有多担心。”花木兰只觉得恨铁不成钢，真不知道那刺客给他洗了什么脑，让他如此这般不顾危险的跟着。

  百里玄策低下头，咬着嘴唇，眼神不知道盯着脚下的哪一处，别扭着小声说了一句：“我没有家人。”

  “什么？”花木兰没听清，就见百里玄策猛地抬起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认真，“师父就是我的家人，我是师父捡来的，只要他不赶我走，我就一直跟着他。”

  花木兰愣了。

  “玄策。”高长恭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只轻轻唤了一声百里玄策的名字。

  “姐姐？”百里玄策犹豫的看了花木兰一眼。

  花木兰叹了口气，“你跟你师父走吧。我现在也动弹不得，你放心，今夜结界不会启动的。”

  “谢谢姐姐。”百里玄策笑了笑，将龙晶剑轻轻放在脚下，欲转身时，又转了回来，故意压低了声音，又道：“姐姐，你的龙晶剑是我师父送的。”说完转过身三步并做两步的朝高长恭的方向追去。

  花木兰大脑空白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时，看到百里玄策最后一眼是他跟在高长恭身后，正回过头朝自己眨了眨眼，又瞥见高长恭左手似乎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头顶上方的黑刃化作了一片黑雾笼罩下来，接着脚下一空她整个人便从屋顶上陷了下去。

  “轰隆”一声，竟是她原先站着的房顶塌陷了。

  靠！

  花木兰心里暗骂，整个人都摔在了废墟中，好在摔下来之前那黑雾如同一个保护罩般包裹着她，这才没有磕伤。

  只不过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该怎么向治安官他们解释。

  还有这屋顶......

  虽说她确实是掉下来的，但这窟窿怎么看都比一个人能形成的窟窿大得多。

  花木兰扶额，心道又是一笔不小的赔偿了。

  道歉是肯定的要道歉的，不过这家屋子的主人似乎还未回来，邻近的几家门户倒是听到动静后都窗户里亮起了烛灯。

  花木兰赶紧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落的灰，收了重剑，从怀中取出一个明黄色锦囊，拿在手中颠了颠，“还剩些赏金，应该够吧。”

  花木兰四下张望，瞥见了屋内一张半人高的书桌，于是抬脚从废墟上跨了过去，取了桌上的宣纸开，又拿笔沾了未干的墨，写道：“歉意致上，致家主。”

  写完还不忘拿起来放面前吹了吹，待墨干后，这才放回桌上，将那明黄色的锦囊钱袋压在上面，便从窗户翻逃了出去。

  屋外此时围了零星几个人，花木兰前脚刚走，破损的屋子的大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伴着清脆的铃铛声，李元芳走了进来。

  进屋后环顾了一周，在注意到书桌上有个明黄的东西后，背着大飞轮一个翻滚来到了桌前，拿了钱袋以及被压在下面的宣纸便走了出去。

  屋外原本围观的人已被遣散回了各自的屋，狄仁杰此时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屋前，负手站的笔直，若有所思的盯着牌匾上的“齐宅”二字，待李元芳走出来后，这才回神问道：“如何？”

  “狄大人，只发现了这个。”李元芳将钱袋和宣纸双手呈给狄仁杰，后者下意识伸手去接，伸到一半又顿住了，眼神在钱袋和宣纸之间来回打量，犹豫片刻后收回了手，道：“上面写了什么。”

  李元芳将宣纸展开：“‘歉意致上，致家主’。”

  “钱袋呢？”

  李元芳又将钱袋打开，伸手拨了拨里面的碎银，抬头回道：“里面只有银子，应该是单纯的赔偿金，屋内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打斗痕迹，属于意外事件。”

  “那便通知钟馗来修理现场吧，不过即使是意外也要归档的，钱袋是朝廷特制，每一个都有独一的编号，回去查查。”

  “是，狄大人，那这里面的银子......”

  “房子是齐郇的私宅，赔偿金自然还是给他送去，记得把钱袋另换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