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叹口气，微微道：“嫂子肯定不这样吧？嫂子才情横溢又那么会讲故事，顾兄是没有这个烦恼了，前日里我还看见嫂子哄娘子时，讲故事都不带打草稿的，随编随讲。”

  顾安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将将要脱口而出的一句“不是，她从前并不会讲故事”遗留在喉咙处，随即吞咽下话头，草草应了一声，胸腔处渐渐翻腾起惊涛骇浪，好似月夜下的暗礁处隐隐被海浪打上来了什么一般，逐渐清晰明朗。

  苏落摇了摇头，歪着脑袋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抬手算了几卦，忽而皱眉道：“可真是大意了。”

  “你们在我这里可是秀完了恩爱没有？我是来给人算卦、解答疑惑的，可不是来听你们闲聊的。”

  李季问道：“姐姐方才还说我们是有缘人，不知是哪里有缘，怎的我看是要下逐客令了呢。”

  苏落答道：“不错，可也倒是奇了，原先我是算着这有缘人该是这个时辰来的，可方才卜卦一算，时辰又变了，想来是有什么变故，此番与几位聊了许久，也的确是有缘的，不过几位的卦象与我算中的那位有缘人还是不同。”

  几人又闲扯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李季看着时辰突然哎了一声，忙起身道：“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得去接我娘子了，晚了又要盘查我一番，着实不好言语。”

  刘禅意无奈笑道：“不是还有王兄在吗，弟妹总信哥哥的吧。”

  听闻这话，李季噗嗤一声笑了，看向他大舅哥，王爵脸色骤变，也起身要走：“还说呢，我妹妹最不信的就是我了，每次李季这小子一摆出什么可怜样，我妹妹就非得说定是我带坏了他，他看我是大舅哥的份上不好驳回我，才跟我乱来，天知道，哪次不是他寻了什么好玩的名头，勾搭我去的。”

  刘禅意看天色着实已晚，想着也要回去休息了，便问顾安道：“顾兄呢，今日处理的公务实在有些繁多，我也有些累倦了，顾兄一起走吗？”

  顾安道：“不了，我还要给小蝶买些糕点、玩意儿带回去，你跟着他们回吧，也顺路，我稍后就走了。”

  刘禅意道：“好。”

  月明星稀，与来时恰恰相反，此刻是月光大盛，此前的零星碎星已然不见，顾安提着应蝶从前爱吃的糕点还有一些她喜欢的小玩意儿，另一只手心里握着一张已经被手中虚汗打湿的纸条，惶然的向前走着。

  夜风四起，林间丛叶翻飞，衣袍绕着枯黄的落叶舞在半空，皱的不成样子的旧黄纸条随着落叶一起被掩埋，携着无尽的思量。

  再看那处小帐，恍若从未存在，只剩一片荒凉地。

  苏落站在京郊外的一处远山上，看了自己腕间短细的一根红线，翻手用衣袖盖住，李亦实在不忍，终是开口道：“何至于此。”

  苏落脸上的笑容和温意早已不在，面色带着讥讽，语气颇有些嘲弄：“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