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时间29

  “那……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呢？”李秋生突然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西里尔看着李秋生,那双如同如同深渊般的黑色眼睛中呈现出真实的疑惑。

  李秋生动了动嘴唇：“杰拉尔德……你当时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啊，他啊。”努力回忆了几秒后，西里尔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嗯……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只是很普通的原因罢了。如果你们真的想知道的话……”

  “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随着少年微微扬起的嘴角、打响的响指，整个房间乍然黑了下去。窗外原本永恒定格的场景猛然一变,变成了黑夜,其中有影影绰绰的灯火；细细听来，从窗外能听到人们欢笑时传来的嘈杂声。

  “曲月！贺川！李秋生！”方何知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你们——你们还在吗？贺川？”

  贺川有些暴躁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别喊了！我还没死！”

  习惯了贺川的嘴臭后，莫名感觉这种声音还有点亲切——现在的方何知就是这样,听到贺川的回应后他立刻平静了下来，乖乖地在房间里缓缓地移动尝试与伙伴会和。

  李秋生在曲月附近小声说道：“曲月，我也在。但是好像找不到西里尔了……”

  曲月皱着眉，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静静地躺着几根莹白色的丝线。

  精神丝线还处于实体化状态……

  ……他们现在还是在西里尔的意识世界里。

  “刚刚他说什么？”贺川仿佛已经烦不胜烦，“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带我们去看」……”方何知喃喃自语般地重复道,“刚刚秋生问他到底为什么杀杰拉尔德，他说他可以带我们去看。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复现他记忆里的场景吧。”曲月顿了顿,“我们现在目前还处于他的意识世界。我对这种东西有点了解……简单来说,除非我们比西里尔强上不少,那么在他的意识世界里,他就是无敌的。”

  沉默。

  谁都知道，现在的西里尔可不是那个之前和他们说话聊天、把他们当成可以依赖的长辈的那个少年；这是完全恢复记忆、属于游戏中敌对怪物、初代的雾中怪物。

  他们不可能比他强。

  “所以在这里,我们基本没什么反抗能力。”曲月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在他目前对我们暂时没什么敌意,而且还愿意为我们提供信息。”

  “是呀,”李秋生附和道——仿佛也是在自己鼓劲,“我们可不是为了在那个村庄平平稳稳活下去的——我们本来就是要通关去木偶剧院的，西里尔是最大的信息源，肯定是我们解开谜题的关键！”

  曲月将视线投向窗外：“外面很热闹……”她慢慢地呼出气，尝试将窗户打开了一个缝。瞬间携带着食物香气、欢声笑语的夏夜热气便顺着缝隙涌入了密闭的房间，仿佛把他们每一个人都拉进了一个原始淳朴又欢快的节日庆典现场。

  「聆听」的技能已经被解禁了。

  曲月将丝线与导管同时探出，向其他三人嘱托道：“我会把我们的意识短暂相连向你们传递丝线末端的信息，不要反抗。”

  迄今为止他们已经有了数次这样的合作，其他几人做起来也是轻车熟路。稍微确认了一下后，曲月就小心翼翼地将几根精神丝线顺着窗户缝隙放了出去。

  庆典，各家各户都亮起了灯，照得整个夜空都一片明亮。无论大人还是孩童，人们欢呼着走上街头；他们把做好的食物用盘子或者篮子盛着，沾着糖渍的果实、涂着果酱的面包、刚刚烤出来的肉肠，地上铺着浅浅一层散落在地的花瓣。人们举着灯沿

  街向前走去，灯光连在一起，远远地像是在黑夜中涌动的举手的背脊。

  “好神奇……”李秋生在曲月背后小声地发出惊叹声，“……原来一直以来，你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吗？”

  曲月闻言后顿了顿，沉默了几秒后才微微笑了一下：“嗯……很特别吧？”

  “简直就像是航拍一样……”李秋生喃喃自语，“原来技能还能做到这种事情……”

  「聆听」这项技能，虽然对她来说有的时候确实是带来的麻烦大于益处……但她其实也并不讨厌它。

  不仅是因为它多次救她于危难之中，也是因为「聆听」给予了她一种可能性。

  一种能够以独属于她的形式、视角来认识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不过这种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当成脑子出问题吧。

  在人们走向的街道尽头，平日里人们聚集在一起接受狩猎任务、在黄昏时回到城镇共同按今日狩猎功劳分割收获的广场已经被整理得焕然一新，几天前还空无一物的广场中央已经相当迅速地搭建起了一个相当成熟的舞台。舞台上虽然还没有表演人员，但灯已经亮起，明显是处于即将开演的状态。

  就在这时，一袭黑影进入了曲月的视线。几乎是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曲月就将所有暴露在外的丝线全部收了回来，深深地陷在地板的缝隙中。

  是卡伦易。

  但好在卡伦易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看上去非常匆忙——事实上，曲月并不认为「匆忙」这个神态会有一天出现在卡伦、甚至是他的人偶身上——非常匆忙地从小巷中穿行了过去。他迅速找到了另一个身体强壮的中年男性，急促地说：

  “看在女神大人的份上，我又看到了！”

  “嘿伙计，冷静一点，嗝……”另一个人举着酒瓶，一幅醉醺醺的日子，“今天……嗝！可是受到女神赐福的日子……嗝，这些外面来的新奇玩意儿可真好玩……嗝！你又看到什么了，让我也看看！”

  “哦，女神大人，请保佑我……”卡伦易神情暴躁地咕哝着，“杰夫！我说我又看到了！那只怪物——就在村子外面游荡，它等着要攻击我们呢！”

  “……什、什……嗝……什么？”杰夫一幅神态迷离的样子，“怪物……？”

  “杰夫！”卡伦易愤怒地吼叫着，“快点清醒过来！”

  在卡伦易持续地摇晃中，沉浸在木偶戏团刚带来的新酒奇特口感中的杰夫终于有点清醒过来了：“什么怪物？是你之前说过的那只怪物？”

  卡伦易焦急地点头：“没错！我这次看到了……我这次真的看到了，它离我们太近了，杰夫，太近了！”

  “伙计，我的朋友，”杰夫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我知道你看到了——我的意思是，我当然相信你看到了；但迄今为止我们已经找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们怨声载道，伙计！不是对你的怪物，而是对你！你要是再因为这件事纠缠下去，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把你直接从这个位置推下去了！”

  “杰夫！”卡伦易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会死很多人的！”

  仿佛被卡伦易认真的神态吓到了，杰夫终于正了正眼神，严肃地看着他：“……你又看到了？”

  与卡伦易对视了几秒后，杰夫无奈地抓了抓头皮：“……啊啊，真是没办法……每次这种事情我也很难做啊！而且还赶上表演……多大的东西？要叫多少人？”

  “所有人。”卡伦易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所有男性！杰夫！所有能战斗的人——那真是一只很大的怪物！”

  杰夫被他的表情着实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伙计！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卡伦易焦躁地咆哮道

  ，“快！快！快！能叫多少人叫多少人！”

  卡伦易推搡着杰夫离开了。

  贺川在黑暗中嘀咕道：“他不是挺厉害的吗，发什么疯啊……”

  “……不，也不一定……”方何知有些犹豫地反驳道，“他可是卡伦的分身，他想要有怪物，那提前说一下肯定会有怪物……”

  “但卡伦肯定不会允许卡伦易把怪物放进村子里面的吧？”李秋生提出异议，“这毕竟还是安妮的玩具屋啊，他那么喜欢自己的女儿，应该不至于在这么早——我的意思是，安妮这个时候甚至还没有对这个村子进行改造——就放怪物进来肆虐，把女儿的玩具就这么毁掉吧？”

  曲月没有回应。她正专心致志地操纵着精神丝线分成几路，在因为戏团演出而空空荡荡的小巷中快速穿行着，搜寻着杰拉尔德的行踪。

  他并不难找——只要找人群的中心就好了。

  杰拉尔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什么……？现在？”

  通知他的人完全没有传达出卡伦易当时的焦急，一边举着酒瓶，一边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你也觉得很离谱吧？哼，我看卡伦易真是老了，眼睛和脑袋都不清醒了，这个月都遛我们多少次了……”

  杰拉尔德有些犹豫：“但是……”

  “没有但是！”那个人似乎在酒精的作用下表情更加夸张了，“我看他就是喝酒喝糊涂了。之前还稍微靠点谱，你知道这次他说什么吗？他说有个那么——大的怪物，还叫全村能打的人都出去应战！哈！怪物！”

  杰拉尔德看着远处聚在一起的人影，突然动了动嘴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了，克拉克，”喝完酒后，他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卡伦易毕竟还是我们的村长，他说的话我们必须要重视。你先去看看情况，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得组织一下女人和孩子的疏散问题。”

  “杰拉尔德！”克拉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还真的相信——”

  “他还是我们的村长。”杰拉尔德强调道。看到克拉克露出会意的表情后，杰拉尔德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好了，快去吧。叫上大家去。所有人——否则他就是在背叛村庄。。”

  说罢，两人便分开了。

  杰拉尔德看起来相当轻松——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走起路来甚至有些晃晃悠悠的。他向着某个方向走去，看上去胸有成竹。

  曲月顿住了。

  “怎么了？”

  注意到曲月的异样，贺川皱了皱眉。

  “他向我们的方向过来了……”

  曲月的瞳孔微微缩小。

  “——快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