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雷骏声嘶力竭地惨叫,拼命跺脚，仿佛脚上缠了什么东西。他跌跌撞撞地扑倒在舞台上，用双手捂住自己耳朵,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刚刚还想去帮助他工作人员闻言停住了脚步，迟疑地看着彼此,不知道是该尊重他意愿，还是该不顾一切地把他扶起来。

  在他们眼里,乐祈年说完那句“就在你身后”之后，雷骏就突然莫名其妙地精神崩溃了。

  工作人员心里犯嘀咕：乐祈年是不是会什么催眠术，否则怎能让一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之下失态成这样？

  还是说这个雷骏心里有鬼？听乐祈年说法，雷骏还有过两个女儿,但不是堕胎,就是出生后被悄悄害死了。听说现在在一些比较闭塞、重男轻女风气盛行地区,仍然保留着溺死女婴习俗。这个雷骏看起来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知识分子,难道也遵从那种陋习？

  不对,不能说是陋习了,那是故意杀人！是犯罪！

  节目彻底进行不下去了。高红鹤命令工作人员将崩溃雷骏抬走,再让助理带走现场观众。他们中有不少人都录了视频，要是传到网上，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只能让节目组联系网络公关公司，请他们想办法监测舆情,降低热度。

  高红鹤从业这么多年,调解过无数家庭纠纷,其中也不是没有在演播室里大吵大闹，乃至拳打脚踢。可像雷骏这样当场精神崩溃,她还是头一回见。

  如果这是一档普通调解节目,高红鹤或许会怀疑雷骏与乐祈年为了节目效果,串通好演了一出戏。但这偏偏是她自己节目，她不但是主持人，也参与了部分幕后制作流程。她可以肯定雷骏和乐祈年不是一伙儿。

  为什么乐祈年一句话，就能将雷骏吓得屁滚尿流？难不成他真能看见妖魔鬼怪？

  她冷静了一会儿，做出了两种猜测：

  其一，雷骏歇斯底里并无怪力乱神因素，完全是心理暗示结果。乐祈年事先调查过雷骏家世身份，知道他曾逼迫妻子打胎，心中有鬼，于是利用语言诱导向雷骏施压，通过近乎催眠心理暗示迫使其精神崩溃。

  其二，世界上真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现象。被雷骏亲手断送两个女儿化作厉鬼纠缠不休，刚才雷骏就是被厉鬼吓疯。

  两种猜测里，高红鹤自然更倾向于第一种。但目睹了雷骏那副惊恐万状模样，高红鹤心里又有些不确定了……

  实际上，高红鹤当下正面临着一桩麻烦事，她每天都为此烦恼不已。她试过科学手段，却毫无效果。如果转而求助于玄学，问题会不会迎刃而解呢？

  对了，乐祈年参加那个真人秀《谁是通灵王》，不是专门替人解决灵异事件吗？高红鹤虽然没看过那档节目，但屡次听身边同事朋友提起《谁是通灵王》选手揭开了谋杀案真相，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什么……

  也许她可以求助于《谁是通灵王》……？

  乐祈年并不知道高红鹤内心想法。他见节目既然进行不下去，索性告诉导演，他要带飘飘渺渺离开了。导演正为雷骏崩溃头痛，无暇他顾，只好同意他们先行退场。

  沐浴着高红鹤那灼热视线，他拉着两只小萝莉离开绿江电视台大楼。

  “小乐哥哥，你把那个人怎么了？”金飘飘忧心忡忡问。她不想称雷骏为爸爸，便用“那个人”代替。

  “我什么也没干啊。”乐祈年为自己辩解。

  “可那个人就像见了鬼似，我还以为小乐哥哥给他施展了什么幻术呢！就像玄幻里写那样！”

  “他自己心里有鬼，当然看什么都是鬼。”

  乐祈年不过把自己所见一切向雷骏和盘托出而已。从走进演播室那一刻起，他就注意到雷骏背后飘浮两个亡灵了。那两个女孩去世后，甚至连像样葬礼都没举行，无法往生，当然只能缠着她们亲爱老父亲了。

  身边有亡灵阴魂不散，雷骏气运自然受到影响，不论是家庭还是事业都每况愈下。再加上他合作伙伴中或许有灵感比较强，觉察到了他身上所缠绕阴气，因此才发自本能地拒绝跟他合作吧。

  一辆蓝色林肯航海家正在停车场等候他们。

  这辆航海家也是阎煜座驾之一，但不如库里南那么得宠，阎煜就大方把它借给双胞胎当代步工具。考虑到乐祈年不会开车，他还专门配了一位司机——李管家坐在驾驶座上，从车窗探出半个头朝他们挥手。

  名义上，李管家是来接送双胞胎。但傻子都能看出来阎煜醉翁之意不在酒。双胞胎是乐祈年好朋友，帮她们忙，讨她们欢心，那就等于讨到了乐祈年欢心。就好比大学男生追求女生时候，往往会跟女生室友闺蜜搞好关系一样。自家主人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基本手段还懂不少嘛。

  “节目录完了？”李管家见他们出来得比预定时间早，有些惊讶。

  “应该说‘节目完了’。”乐祈年露出沉痛哀悼表情。

  李管家打出一个大大问号。

  “说来话长……先送飘飘和渺渺回酒店吧。”

  “我们能先去医院吗？”金飘飘问，“我们想去看奶奶！”

  乐祈年冲她俩笑笑：“当然可以了。给奶奶报个平安吧。”

  雷鸿图背着书包，低着头匆匆穿过操场。夕阳下校园中空空荡荡，只有几个高年级男生正在操场一角打篮球，欢呼和叫喊回荡在空中，好一派青春气息。

  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雷鸿图却这时才走出教学楼。并不是因为他被老师留堂了，而是他故意在厕所里躲到大部分同学都离校后，才悄悄钻出来独自回家。

  他害怕被同学撞见，害怕遭到笑话。

  聚英学校是一所全国知名私立贵族学校，所收学生非富即贵。每到上学放学时候，校门口总是排着一长列豪车，都是来接自家少爷小姐。

  雷鸿图家本来也有一辆专门接送他车，还配备了司机。所以雷鸿图从未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前段时间，爸爸说家里有些困难，车被拿去做抵押了，从此雷鸿图不得不每天乘地铁去学校。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没有车来接送他是一件这么丢脸事！只有那些贫穷学校学生才会做公交上下学！

  起初他还能用“司机生病了”“车送检了”之类理由搪塞同学，但他知道这样是瞒不长久。同学们迟早会知道他家变成了穷人。到时候他得受多少冷眼和笑话呀！

  所以雷鸿图最近都是第一个来学校，最后一个离开，为就是避免同学撞见他去坐地铁丢人场面。

  但他费了那么多工夫精心隐瞒事实，还是暴露了。

  害他暴露不是别人，正是他爸爸！

  “雷鸿图！这是不是你爸呀！”下午第一堂课下课时候，好几个同学拿着手机跑到他桌边，幸灾乐祸给他看一段视频。

  视频中男子倒在一处看起来像是舞台地方，又是打滚又是抽搐，裤子还湿了一大块，简直像个疯子。

  画面外还有人声喊道：“雷骏先生您怎么了？雷骏先生您冷静一点！”

  连名字都跟爸爸一样！

  雷鸿图哪里会承认这个丢人现眼疯子就是自己爸爸？他咬着牙说：“我不认识他！”

  但他表情已经将他内心暴露无遗了。

  “哈哈，果然是你爸爸！”

  “视频里说，你爸爸快破产了！我上次看见你坐地铁上学了，你家车是不是已经卖掉了？”

  “原来你家那么重男轻女，小玲小丽我们走，不跟他玩儿了。”

  “你爸爸为什么吓成这样？该不会是真吧？他……他杀了你姐姐？”

  雷鸿图涨红了脸。那些都是他爸爸干，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都来嘲笑他！

  可恶，死鬼老爸，害他在学校这么丢脸！别人爸爸都威风八面，他爸爸怎么这么窝囊！

  要怎么样才能重新跟同学们打成一片呢？对了，最近同学中不是很流行一个手游吗？大家都在比拼自己新皮肤呢。他本来也玩那个手游，但是爸妈最近断了他零花钱，他氪不出新皮肤，不好意思跟同学继续讨论，就没再玩了。只要他跟上同学们进度，想必就能重新融入圈子吧？

  可他没有钱，该怎么办？

  对了，他记得爸爸有一块手表，好像叫什么理查德。如果把那块表买了，应该能够他买个新皮肤吧？那块表爸爸从来不戴，卖到也没关系吧？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雷鸿图不想再遭受一轮同学嘲笑，只好躲进厕所。等估摸着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像做贼似独自离开学校。

  夕阳将他郁郁寡欢背影拉得很长。

  好不容易挤上地铁，雷鸿图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到家。他们家住在新区一座高档小区中。还没进家门，他就听见屋里传来激烈争吵。

  这些日子爸爸妈妈奶奶天天吵架，他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

  “都跟你说了不要上那个节目，结果呢！你瞧瞧你，丢人现眼！连我都抬不起头！现在胜源和嘉馨都要跟我们解约，你说怎么办吧！”妈妈尖利声音像一只鹦鹉。

  “你就会马后炮！当初你不是也同意吗？”爸爸怒吼。

  “我当初说明明是‘或许可以’，你不要歪曲我话！”妈妈理直气壮。

  雷鸿图推门而入，低着头飞快地走向自己卧室。他希望爸爸妈妈尽量不要注意到自己，这样他才能从书房里拿出爸爸那块手表。

  可惜他努力白费了。妈妈一看就他就迎上来。

  “宝宝你回来啦！来来来，书包放下，妈妈要跟你说一件事。”

  “妈我很忙，我要写作业！”雷鸿图不满地说。

  “宝宝，下学期妈妈打算让你转学。转去育才路小学。”

  雷鸿图瞪大眼睛。转学？离开他同学？他才不要呢！

  “那不是穷人学校吗？”他说，“而且离家也很远。我不去！”

  “咱们家要搬家了，到时候离家就近了。”

  雷鸿图算是明白了。爸爸妈妈果然已经变成了穷人，就连他也变穷了！今后他要和穷人家孩子一起去挤公交，吃盒饭，天呐，那叫什么日子？

  他甩开妈妈手，冲进房间，一把锁上门。

  奶奶向来最心疼他，急忙过来敲门。

  “宝宝，生气啦？没事儿，就是搬家而已……”

  门外传来爸爸叫喊：“妈，别说了！都是你把孩子给惯坏！从现在起不能再惯着他了！”

  奶奶愤怒地回敬：“那是我乖孙儿，我惯着他怎么了？你翅膀赢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当初要不是你把大妞……我也不会……也不会……”爸爸咬牙切齿。

  “哦，是我错啦？当初不是你不想要女孩，我才提出帮你处理掉吗？你又怪起我来了？坏事都是我做，好事都是你做？好呀，我为老雷家鞠躬尽瘁，我亲儿子就这么看待我！”奶奶噔噔噔地走向另一个房间，像是在打电话，“小云，我要去你家住几天！”

  雷鸿图听出奶奶在给大姑打电话。大姑向来大嗓门，那声音隔着墙他都能听见。

  “哈？住到我家？凭什么？你把房子全都留给弟弟了，弟弟当初创业钱还是我给他，应该他养你才对，凭什么要我养你？你说他对你不好？哈，那不是你活该？这叫慈母多败儿！”

  爸爸和妈妈又开始因为别事而争吵。妈妈说她要把房子拿去抵押，爸爸不肯。奶奶又因为大姑不肯赡养她而破口大骂。

  雷鸿图发现大家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于是悄悄溜进书房，从柜子里找出那个装手表盒子。

  今晚他就把这块表挂在网上卖掉，等他买到新皮肤，同学们应该就不会再排挤他了吧？

  这时，书房门忽然打开了。爸爸一边跟妈妈说话一边走进来：“我记得我还有块表，卖掉话也还值几个钱，至少让鸿图能继续在聚英读一年书……鸿图你在干什么？！”

  同一栋公寓楼居民听见雷家吵闹，纷纷唉声叹气。

  “物业管不管啊？吵得大家都没法休息了。”

  “哎，怎么好像开始打孩子了？要不要报警？”

  “我怎么听着像孩子偷了家里东西？这不该打吗？”

  “你们看网上视频没有？原来雷家是那样人……嗐，这种人养出不孝子不是很正常吗？”

  “我看他们家不管是生意还是家庭已经全完了。啧啧啧，现世报啊！”

  “奶奶！我们又来看你啦！”

  双胞胎挎着果篮，蹦蹦跳跳地蹿进病房，把果篮一放就扑到奶奶床上。

  同病房病人都朝金老太投去羡慕目光。

  “你孙女真孝顺！金阿姨，您有福气啊！”

  “是啊，我孙女像她们这么大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呢，成天皮得像猴一样！”

  金老太望着豪华果篮，心疼地喃喃自语：“怎么又买东西……都说了不用给我花钱了。医院里有吃有喝。”

  “啊，那是小乐哥哥买。”金飘飘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人家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怎么能再白拿别人东西。”金老太板着脸训两个孙女，“你们回头记得把钱还给人家。”

  金渺渺嘟着嘴：“知道了……回头我们也买一个果篮送给小乐哥哥就是了……”

  乐祈年朝金老太笑了笑，从果篮里拿出个橘子熟练地剥开，将两瓣橘子塞进双胞胎嘴里，堵住她们话。

  “我又没生病，送什么果篮。”

  “可是……”金老太欲言又止。

  “一点儿心意而已，老人家莫再推辞了，否则就是看不起我了。”乐祈年故作生气状。

  金老太这才勉勉强强地收下果篮。

  “你们参加那个调解节目怎么样了？”她不无担忧地问。

  “当然没调解成功啦！”金飘飘摇头晃脑，“我们才不要离开奶奶！我们要一辈子跟奶奶过！”

  “那……那你们爸爸……”

  “他才不是渺渺和姐姐爸爸！”金渺渺严肃地纠正奶奶错误，“渺渺不认！渺渺只有奶奶！”

  乐祈年说：“老人家放心，那人已经声名扫地，将来想必不敢兴风作浪了。”

  金老太低下头，拉起被角揩了揩眼睛。夕阳余晖下，她眼角闪闪发亮。

  正说着话，乐祈年敏锐地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电动轮椅驶动声音。轮椅在病房门口停下，有人敲了敲门，接着将门推开一条缝。

  望见白发男子身影，乐祈年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状了。

  阎煜停留在门口，朝乐祈年勾勾手指，示意他出来说话。

  乐祈年把剥好橘子放到金老太手上，起身走出病房，轻轻掩上门。

  “今天拍摄结束了？”

  阎煜点点头。

  乐祈年又说：“那个调解节目……”

  “我已经知道结果了。”阎煜抢白道。

  “阎导怎么知道？那节目是录播呢。”

  “……你都不上网吗？”

  乐祈年这才后知后觉摸出手机，登陆微博。不出所料，又收获了一堆看也看不完转发评论提醒。强迫症看到那些小红点，大概会当场发疯吧。

  已有参加调解节目观众将自录视频传到了网上。由于《和解找鹤姐》节目组提前花钱降了热度，视频一直未能登上热搜。但耐不住好事吃瓜群众热情转发，外加几个和绿江电视台向来势同水火竞争对手在幕后推波助澜，视频已经转出去了上万次。评论也是热火朝天。

  【什么狗屁父亲！当年抛弃女儿，现在看女儿红了又想回来吸血，呕！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lqn说雷骏一个女儿非自然死亡，这是啥意思？】

  【层主有所不知，现在在很多重男轻女风气严重地区还有杀女婴习俗。比如把女婴溺死，或者往女婴脑袋里扎针什么。他们认为女孩死得这么惨，以后就不会有女孩再敢投胎到他们家了。】

  【天呐，太可怕了，我真活在新社会吗？】

  【希望飘飘和渺渺永远不要回到人渣父亲身边！就跟奶奶好好过一辈子吧！】

  【我现在才知道飘飘和渺渺参加《谁是通灵王》是为了给奶奶筹措医疗费。她们明明可以先卖惨一波然后开个医疗费众筹大赚一笔，但是她们没这么做，而是凭自己本事赚钱。某些大人好好学学，你们骨气甚至还不如十岁小萝莉！】

  “总觉得这个视频过于高清了，不是普通人手机能拍出来……”乐祈年扬起眉毛，凝视阎煜，“你派人伪装成观众了？”

  “哪有伪装。电视台去大学城拉观众，我人刚好被他们拉上车，巧合而已。”阎煜唇角一弯，促狭地一笑。

  “原来一切都在阎大导演计算之中。”乐祈年开玩笑似嗔怪了一句。

  他心想，阎导笑起来真好看。

  病房门开了，两只小萝莉像两枚小火箭一样冲向阎煜。

  “谢谢阎叔叔！”双胞胎异口同声说。

  阎煜额角爆出青筋，很想纠正“叔叔”这个称谓，但想到双胞胎搞不好要改口叫他“爷爷”，他就忍住了纠正她们想法。还是叔叔好一点……

  “我没做什么，不必言谢。要谢就谢你们小乐……哥哥。”他故意将“哥哥”两个字念得很重。

  乐祈年背过身吭哧吭哧地笑起来。

  阎煜再次萌生了去染个发想法。

  “对了，你们奶奶还需要多少医药费？”他问。

  之所以说“还”，是因为双胞胎之前接牛奶广告只是本地一家牛奶品牌。阎煜虽然不知道双胞胎具体拿到多少代言费，但身为圈内人士大致价格范围还是能估算出来。代言费用恐怕不能完全支付金老太医药费。癌症这种大病就像无底洞一样，足能将一个殷实家庭彻底掏空，更不用说金家这种本来就贫寒家庭了。

  双胞胎对视一眼。金飘飘讷讷地说：“也没多少……”

  “我们再接几个广告就足够了！”金渺渺倒是很有自信。

  除了金老太医疗费，双胞胎生活学习开支也不小。她们这个年纪本该在父母庇护下无忧无虑享受金色童年，可她们已经承担起养家责任了。

  阎煜手指敲打着轮椅扶手。“我名下有个慈善基金会，你们符合条件，可以得到捐助。这样你们就不必再那么辛苦又上真人秀又接广告了。让你们奶奶留在绿江市接受治疗，你们可以回家乡安心上学。”

  双胞胎怔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金飘飘凑到妹妹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金渺渺神情逐渐严肃，向姐姐点点头。

  “那我们……我们写个欠条给你！”金飘飘大声说。

  这回轮到阎煜怔愣了。他是做慈善，又不是放高利贷，怎么还要给他欠条？是他对慈善理解不对，还是双胞胎认知有误？

  金渺渺小脸憋得通红：“那些钱算渺渺借，等渺渺长大之后赚到钱就还给你！”

  乐祈年忙向双胞胎解释：“那是捐款，不需要还。”

  “奶奶说不可以白拿别人东西！小乐哥哥和阎叔叔已经帮我们很多次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再要你们钱！”

  “就是！阎叔叔钱也不是大风刮来！我们怎么可以白要！”

  看着双胞胎一脸严肃认真，仿佛在跟银行经理谈贷款业务样子，阎煜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走廊上来往医生护士患者被突然响起清朗笑声惊了一跳，纷纷朝这个坐轮椅俊朗男子投来好奇和不解目光。

  “小小年纪倒很有志气。”阎煜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对双胞胎说，“既然你们想用自己双手赚钱，那我给你们介绍一个靠谱童星经纪公司怎么样？”

  “童星？”“经纪公司？”双胞胎同时开口。

  “那家公司是我朋友开，已经培养出好几个知名小童星了。跟别公司不一样，他们不会压榨童星劳动力，名下还有专门学校，让童星一边上学一边从事演艺活动。学校课程会根据行程表调整，不耽误学习。但是你们职业生涯能发展到怎样高度，就看你们自己本事了。他们公司小童星有长盛不衰，有昙花一现，也有黯然退场最后回归普通人社会。你们要是愿意试一试，我就帮你们联系。”

  双胞胎眼睛亮了起来，眼瞳深处仿佛点燃了一盏夺目明灯。这才是她们真正想要——不是摇尾乞怜后得到一丁点儿物质上施舍，而是一个能让她们自食其力机会！

  “我们要跟奶奶商量一下。”金飘飘说。

  阎煜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想好了就来联系我。”

  “阎叔叔你人真好！”金渺渺跳到阎煜身边，而在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脸上笑嘻嘻，像是和阎煜分享了某种你知我知小秘密。

  阎煜偏过头，掩唇咳嗽两声。“你们去陪奶奶吧，我……我还有事。”

  双胞胎兴高采烈地跑回病房。阎煜朝乐祈年使了个眼色，后者从善如流地推着他轮椅朝电梯走去。

  “刚才渺渺跟你说了什么？”乐祈年好奇。

  “没什么。就是谢谢我。”阎煜托着腮，借此掩饰自己那不自然表情。

  金渺渺离开前跟他说那句话是——“阎叔叔你一定好人有好报，祝你跟小乐哥哥百年好合！”

  阎煜微微惊讶。小萝莉怎么会知道他心思？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还是说，是小萝莉神奇海螺……啊不，神奇蛊王告诉她们？

  连小萝莉都能看穿他心思，乐祈年却像块木头一样无知无觉。阎煜简直无语凝噎。

  “我想问你——我看起来很老吗？”阎煜问。

  “没有啊，阎导正值年富力强时候。”

  “那为什么金飘飘和金渺渺叫你哥哥却叫我叔叔？”

  “说明阎导看起来成熟稳重。”

  阎煜忍俊不禁：“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能跟着拍彩虹屁？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嘴甜？”

  “吃了阎导家那么多甜点，当然嘴甜了。”

  阎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乐祈年，从哪儿学来这一套一套？

  总有一天他不但要用耳朵听，还要亲自尝一尝乐祈年嘴到底有多甜。

  乐祈年推着阎煜轮椅乘电梯下楼。一出电梯手机就响了。来电是唐雨诚。

  “小乐？嗯，你今天节目我看了。反正那节目也不可能正式播出了，所以不论表现成什么样也没关系……”唐雨诚絮絮叨叨品评了一堆他表现，接着说，“你上次拜托我向考古队打听那件事已经有眉目了。古教授说他想起了一件关于那个瓷瓶事。你和古教授单独联系一下吧。”

  八六（），，书架与同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