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向阳被林青禾抱住的瞬间身体僵硬了几秒钟。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狂喜。

  这是小禾原谅他了吧？

  脑子一片浆糊,卢向阳激动地把力往脚下使劲儿地蹬着自行车。

  迎面吹来的风呼啸着和他们擦肩而过，过快的速度让风把两个人的帽子都吹得摇摇欲坠。风从帽檐灌进没扣严实的衣服里，林青禾被吹得直打激灵。

  她拧了一把卢向阳腰间的软肉。

  “你好好骑。”

  腰上的痛感让卢向阳清醒过来。他才意识到现在还在回家的路上。

  “媳妇我就是高兴。”他傻笑着,然后放缓了速度。

  大街上依旧看不到人。

  林青禾趴在卢向阳背上。

  回到家属院已经快六点了。

  卢向阳从昨晚就没把煤饼炉子里的火熄灭,一到家他就忙乎着又是烧热水,又想给林青禾下饺子。这饺子是他和炊事班的战士学着包的，上次在老丈人家听到“下车饺子上车面”，他想着林青禾该是讲究这个的吧。

  “你别忙了,咱俩唠唠之前的事吧,卢向阳。”

  卢向阳刚烧上热水，闻言就停下了动作。转身走到林青禾跟前。他心里惴惴不安，刚才那样不是原谅他了吗？

  林青禾看着卢向阳闷不吭声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徐徐道：

  “咱俩要想一直好好的,就得互相信任。就像我之前误会你和那个护士同志,你不也很生气吗？因为你觉得那是我对你的不信任,甚至你可能都觉得那是对你人格的侮辱。你那样说我,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更何况你用词比我说得狠多了，你别激动,听我说完。”

  林青禾挥挥手，打断赤急白脸想要开口的卢向阳。她必须得先心平气和地把自己的想法都说明白,然后再听他说。

  要不然万一又有分歧,他俩都是脾气急的主,她自己气头上能做出什么自个儿都想不到。

  卢向阳之前其实心里是懊悔之余还有些许生气,寻思着我不就说错一句话吗？但林青禾这样一比照着说，他就明白了她的感受。也意识到之前自己虽然一直觉得做错了，但是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只是因为她生气而道歉。

  “我们对怎么做好一对夫妻都没有经验。但我想，两个不一样的人在一起，除了信任之外肯定也是需要互相包容的。我这次出去也想了很多。在火车上还遇到一对夫妻，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我就觉得咱们要学的还有很多。

  看到你在站外接我，那个红薯都快没热乎气了，也不知道你这是等了多久。我这人记仇又气性大。以后咱俩都好好的，行吗？”

  卢向阳现在只觉得心里那叫一个熨帖，他眼神是软了又软。

  “禾儿，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说你。我当时一直对那封信瞎想，被自己的想象给吓到了。我怕你本来就不喜欢我，怕失去你。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想明白了。怕失去你应该对你更好，让你舍不得离开我。我没有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自己。真的。”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我想一直和你好好的直到我们变老。”

  “好，那我们约定以后都要信任彼此。”

  卢向阳不错眼地盯着林青禾，在他的角度都能看清她脸上的小绒毛。他看到林青禾是笑着听完他说话的，就大了胆子。侧过身，一只手揽过林青禾的腰，另一只手把她往怀里带。林青禾没有推开他，反而双手搂住他的腰，还把脸放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卢向阳把头放在林青禾头上，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

  “对不起，媳妇。让你伤心了。”卢向阳声音低沉。

  林青禾在他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我原谅你了。”

  还有谢谢你，谢谢你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寒冷的下雪凌晨来接我，为我遮风挡雪。

  女人好像就总是这样矛盾又心软。吵架气头上是恨不得就和这个男的掰了，自个儿一个人工作还能过得更好。但是等男人做了什么让人感动的事，女人又能立马软化下来。觉得这个男的都为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了，偶尔一次就原谅了吧。接着两人又好的一个人似的，直到下一次吵架，被伤害又被感动再原谅，如此反复……

  水开后，卢向阳先打了一些出来给林青禾洗漱。然后剩下的水他用来了煮饺子，只是冻好的饺子在热水里烫着烫着就都破开了皮，变成了一锅面皮肉馅汤。

  卢向阳懵了，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明明他就是从炊事班学来的包饺子呀，炊事班每次做的饺子都很好的呀。

  林青禾洗漱完出来就看到对着锅发呆的卢向阳，她走了过去。

  看着这锅已经称不上是饺子的汤，笑了笑。看着身边这人已经窘迫到耳根发红，她正了正神色，想着一个不会做饭的人，为了你努力去学了，就算做得不好也用心了。

  用心就要鼓励，她就得表扬。

  “我哥第一次煮饺子也这样勒。没事儿，反正都是汤，有面有肉的，这就够了。”

  “咳咳。”卢向阳知道这是小禾安慰他呢，他明明吃过大舅哥烧的煎鱼，就那手艺他不信大舅哥煮饺子能像他这样。不过他领林青禾的情，“下次，下次我一定会煮出完整的饺子。”

  两人吃完早饭，出门的时候，在楼道上就听见一道粗狂的男声。

  “你们娘几个一天到晚在家啥事都不用操心，部队都给安排好了。现在下了雪，还不如去扫扫雪，也算是做贡献了。”

  是二营的营长杨明和他媳妇王招娣，还有两个女儿，她们手里都拿着扫帚。

  “哟，弟妹回来啦？”杨明打了声招呼，“这把大老爷们丢家，自个儿跑那么远去不安全呐。”

  “火车去火车回，还有当地连队接，没啥不安全的。”卢向阳道。

  “那就好。”杨明又道。

  林青禾不是很想和他打交道，笑着淡淡叫了声杨大哥，杨大嫂，然后就借着上班快迟到的理由和卢向阳快速地下了楼梯。

  走出家属院才看到这地面上已经冻上积了雪，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雪白的。

  “这路面都积雪了，公交车也不好开。我送你过去吧？”卢向阳担心公交车打滑，想着时间还早，干脆自己送小禾上班，这样他才放心，不用一直惦记着。

  “行。”

  于是两人又返回去拿上帽子手套。

  再下来的时候就看到王招娣正带着两个女儿在扫家属院前面这条路上的雪。

  看到林青禾，她主动笑着说，“反正我们在家也没事，出来运动运动。”

  林青禾表情未变，道了声，“辛苦杨大嫂了。等下班我也来扫扫。”

  林青禾是说认真的，大家的地方哪能让王招娣一个人扫啊。

  卢向阳带着林青禾往军报骑去。

  昨天太黑了没发现，现在林青禾才看清原来卢向阳带着的那个旧帽子都好多地方脱线了。耳包也包不住耳朵，他的耳垂在空气中被冻得发红。林青禾戴的手套是她妈织给卢向阳的那副，卢向阳自己则带了以前发的军用手套。她坐直身体，伸长手臂，用手捂着卢向阳的耳朵。

  卢向阳感觉到耳朵上毛绒温暖的触感，意识到是林青禾帮他捂着。心里一暖，嘴上道，“我不冷，你举着手隔壁多酸啊。等会骑到大路上人就多了，对你影响不好。”

  这会对男女关系就是抓得很严实，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动作。

  “我就捂着这条道，等进了大道就放手。”林青禾没听他的，没见她揉搓他耳朵的时候都觉得耳朵都冷得僵成一整块的，她捂了好一会才变得柔软下来。

  到大道上前林青禾就放了手然后把自己的帽子和卢向阳的帽子给交换了。

  动作快到根本由不得卢向阳阻止，她还一边说，“你在前头把风都替我挡了，我在后面本来就不冷。冷了我就自己捂住，你别多说废话哈！我不乐意听。”

  前头还好，到最后林青禾的语气里充满着你不要不识抬举的意思。

  卢向阳嘴角上扬，这帽子是热的就和他的心一样。

  今天市区街上大伙儿骑车都变慢了，包括公交车。之前林青禾坐的那一辆公交车，眼下还在他们身后慢慢悠悠地开着呢。林青禾看着旁边一辆自行车上也是男同志在前头蹬着车轮，后面载着个女同志。那男同志就和卢向阳一样，腰板挺得直直的，尽可能多地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

  林青禾和那女同志在转弯前对视一笑。

  等林青禾在军报门口下车后，才看到卢向阳整张脸都被风吹红了。那军用手套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手指头处还破了洞。

  林青禾摘下手套递给卢向阳，“你戴着回去，我在屋里也用不上，晚上你来接我。”

  卢向阳点点头。

  他完全沉浸在这一早林青禾对他的关心中，对外界感知反应变慢。这状态像极了迎亲那天进屋看到林青禾就愣神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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