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斯，你还好吗？”莉西娅拍了拍吉斯的后背，她背后的衣服被烧了个大洞。“你被点着了吗？”

  吉斯点点头。“没事，没事。”

  她拉着莉西娅在烟雾中行走。

  “快走。”吉斯走得非常急。

  莉西娅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只知道周围都是惊慌失措的人们，还有呛人的烟雾。

  行走的途中，还总是被人绊到。

  直到走到兰特考斯大桥的桥面，吉斯才停下来。

  “就在这里。”吉斯指着天空说。“马上会落下一块黑色的碎片，只有你能捡起来。”

  莉西娅抬头看了一眼，火光将桥面上空也照得通红，空气变热以后，透过空气看周围的景物都变得十分扭曲。

  “为什么只有我？”莉西娅脖子都酸了。

  桥上停着一辆马车，马已经挣断绳子逃跑了，几名贵族妇人从马车中落魄地钻出来。

  而站在一旁的平民聚在一起，他们没有关注天空，聚在一起嘲笑那些笨拙的妇人从马车中出来时发髻都散开了。

  莉西娅和吉斯站在桥面中央，和周围各种场景都格格不入。

  “我也不知道，场景里每一个靠近它的人都化为了灰烬。”吉斯说，她说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和莉西娅隔开很远。

  “很快了，你站在原地等，接住，别波及其它人。”吉斯站在远处喊。

  莉西娅还没反应过来，从天空划过一颗流星一样的东西，直接撞入了莉西娅怀中。

  “这是什么！”饶是莉西娅也接不住，被带倒在地上。“它在动。”

  莉西娅拼命抱住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烫的东西。

  因为莉西娅说它接触到其它人，会把其它人烧成灰烬，所以她不敢松手。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周围的人都看到莉西娅因为想抱稳这块从天空落下的碎片，而像疯了一般一直扭动，所以大家都躲开了许多。

  “我控制不住它了。”莉西娅已经没有力气了。

  不过就在这时，在她怀里那块沉重的碎片也停止了动作。

  莉西娅坐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

  脸上已经全是黑色的灰尘了。

  “咳咳。”莉西娅看了一眼怀里已经变成一团黑色的东西。

  “这就是一块铁矿石吗？”莉西娅拿了起来，然后转着观察，又有点像一颗鸡蛋，虽然表面崎岖不平，但整体像是椭圆形的。

  莉西娅正坐在地上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空手接下一大块石头。

  天空中降下了雨水，从学院所在的放下升起一道金色的光。

  火焰慢慢熄灭，人们都望着从山顶升起来的一道人影。

  尤其是靠近纹章学院的人，此生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穿着白色裙子，头顶上还有金色光环的扶忒斯帕，举着她的法杖，升到高空。

  源源不断从她法杖的蓝色宝石处冒出光，如伞状一样铺开在天空中，填充了雨水一般。

  雨水洒在莉西娅脸上，也洒在她正举着的椭圆形黑色石头上，然后发出‘刺啦’的响声，雨水一触碰上石头就会瞬间蒸发。

  以至于莉西娅整个人已经被雾气所笼罩了起来。

  “我的脸都要烫伤了。”莉西娅用手给石头挡住雨水。“吉斯你确定这块石头有用吗。”

  吉斯点点头，她透过水蒸气看到莉西娅都烫红了脸。

  当莉西娅找了个袋子把雨水和黑色石头隔绝开来以后，她发现所有人都跪倒在地上了，朝着纹章学院所处的方向。

  只有莉西娅和吉斯还站立着，没有人看他们，所有人都忙着崇拜着扶忒斯帕。

  “太狡猾了。”莉西娅说。

  吉斯忙捂住她的嘴。“小心。”

  莉西娅甩开她的手，对扶忒斯帕的做法嗤之以鼻，就连这种危机到每个荆棘帝国人民生命的时刻，都被她拿来造势。

  熄灭现在的火焰有什么用呢，雨水是拦不住那些野心勃勃又发展更快的对岸人。

  ‘不知道凯斯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顺利拿到东西以后就赶快离开这里。’

  莉西娅和吉斯两人在跪倒的人群中穿行，路边有被烧毁的屋子偶尔掉下一些烧黑的物品，落在人们的头顶和背上，他们也一动不敢动，生怕错过扶忒斯帕的注视。

  一道声音传遍了兰特考斯城上空。

  “我将庇佑你们。”

  是扶忒斯帕的声音，莉西娅有一种来自精神层面的感觉。

  她感觉从四面八方，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道闪光，朝着扶忒斯帕汇聚而去。

  “她就快要成为神了吗？”吉斯停下了脚步，眼中都是懊丧。“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太阳女神的化身或者使者吗？”

  吉斯手中的罗盘指针又在高速旋转，最后落在黑色的区域内。

  “糟了，事情已经不太可控了。”

  扶忒斯帕头顶的金色光环开始旋转起来，并且变得比之前更亮更大了一些。

  金色的光照在扶忒斯帕背后悬浮着的太阳金属装饰物上，显得扶忒斯帕看起来越发神圣。

  “现在去霰岚大街，然后我们去黑珍珠城吗?”莉西娅提议。

  吉斯的步伐和方向显然有些错乱。

  “黑珍珠城只有沼泽地才通往，马戏团和黑珍珠城不是相连的。”吉斯揉了揉自己细软的头发。“而且现在，黑珍珠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么大的事发生了不来找我们。”

  莉西娅点点头，不自觉的，才几天的时间，她已经默认黑珍珠和吉斯是会无条件帮自己的了。

  “兰特考斯城附近有沼泽地吗？”莉西娅问。

  她们两人已经步行到远离疯狂人群的地方了，扶忒斯帕还杵在高空，十分享受人们的跪拜。

  “没有，至少没有适合黑珍珠创造入口的沼泽。”吉斯闭着眼睛又不知道在占卜什么。“我们先想办法把这块石头藏起来吧，它看起来暂时没有任何异样。”

  莉西娅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包，十分沉，确实不可能随身携带。

  “所以这块从天而降的黑色石头到底是什么呢？”

  吉斯又摇摇头。“肯定是有用的东西，至少是和对岸相关的东西。”

  莉西娅一般都会直接把东西放在学校的寝室或者自己的房间。

  但从之前的经历可以看出，教会或者说是扶忒斯帕进出她的卧室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而至于学校寝室，整个学院应该都在扶忒斯帕的掌控之下吧。

  “埋进土里吧，它太烫了，说不定放久了会把屋子给点着。”莉西娅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墓地。

  吉斯点点头。“实际上，我占卜出的最好结果也是埋进土里。”

  “埋进坎贝尔家族的祖墓中吧。”坎贝尔家族的墓地是有着血统封印的，只有坎贝尔家族的人才能打开墓地。

  就算是教会要去取纹章石，也必须要米修公爵打开墓地。

  莉西娅很想知道教会看到坎贝尔夫人的纹章石被拿走以后是怎么想的，他们应该已经去过一趟了吧。

  莉西娅在一片空地上挖了一个坑。“说不准我以后就埋在这个坑里面。”

  “你不会死的。”吉斯咳嗽了两声，捂住嘴。“你会成为神的。”

  莉西娅把石头放进坑里，再次确定它一点动静都没有以后，盖上了土。

  “行了，你别说疯话了。”莉西娅感觉吉斯真是太有主人翁意识了，救出辉夜骑士这个目的还不够，还要说她是神。

  吉斯也没和莉西娅争辩，她用脚踩了踩地面。

  然后吐了一口血在土上。

  “你真的不用好好修养治病吗？如果不是你说的什么诅咒，而只是你患了疾病呢？”莉西娅递给吉斯一块干净的手帕。

  莉西娅现在已经很习惯随身携带几块干净手帕了，没有餐巾纸以后莉西娅很努力在适应这边的生活。

  吉斯擦了擦嘴巴，然后还用莉西娅的手帕在牙齿上抹了一圈。“要还你吗？”

  莉西娅嫌恶地摇摇头。“你拿走用吧。”

  “我当然确定我是因为诅咒。”吉斯摇摇头。“从小我母亲就带我看过医生。”

  “以前只是用脸上长出黑斑来警告我。”吉斯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将莉西娅爷爷墓前干枯的花束给坐碎了。

  “走开，你别坐到我爷爷这里了。”莉西娅走过去一把拉开吉斯。“然后呢？”

  “然后，我在黑珍珠城中，帮黑珍珠给人占卜，我能够占卜出许多秘密，许多未来的秘密。”吉斯又找了一块地方坐下。“从那以后开始，我的身体就变得十分虚弱。”她的表情突然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你又怎么了？”莉西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正用忧愁的目光看着她。“茨兰达，我的女儿，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莉西娅也吓了一跳，从她记事开始，就没见过爷爷了。

  不过她从画像中曾经看到过。

  “我不是茨兰达。”莉西娅想着原来荆棘帝国是真的有鬼魂啊，那为什么平时都没见到过，如果真的有鬼魂的话，那岂不是什么真相都可以揭露。

  “我的女儿，茨兰达。你有什么错呢，是我们错了。”老头显然没有看着莉西娅。

  和之前在学院中的墓地所见到的老师的鬼魂一样，这些都是亡者生前留下的残影而已。

  “茨兰达，我的女儿，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这缕残魂一直不断重复着。

  “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莉西娅想看看这句话管不管用。

  果然，前任坎贝尔家主生前留下的残影在听到这句话以后渐渐散去了。

  这个老头，估计都不知道她女儿早就死了吧。

  莉西娅叹了口气，她怀疑魔杖中出现的残影就是这位茨兰达。

  两人又掩盖了一下挖过的痕迹，准备离开。

  “哥哥?”莉西娅看到有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走进坎贝尔家族的墓园当中。

  凯斯浑身是血，耳朵也听不见了，血糊住他的眼睛，他一路坚持着朝着露西卡的墓地走去。

  他路过莉西娅时也没有看到她，直到了母亲的墓碑前才倒下。

  凯斯好像想把身体蜷缩起来，更贴近墓碑，但是他没有力气了，一动不能动弹。

  “哥哥！”莉西娅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扶起了凯斯，他伤得非常严重。

  吉斯也走了过来。“他快死了。”

  莉西娅也能感受到，躺在自己手臂上的凯斯，他的生命正在流逝。

  她管不了可丽儿老师给的那瓶药水会不会有副作用了，莉西娅捏着凯斯的双颊，把药水灌了进去。

  然后给凯斯的衣服中塞了一枚便携式的治疗法阵，但是他的伤太重了，这种程度的治疗法阵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吉斯惊叹地说。“他活过来了，你果然是能够改变占卜结果的人。”吉斯还从没有看到有人的占卜从死亡变成生存过。

  “我们得带着他去找医生。”莉西娅把凯斯背了起来。“吉斯，你能找到黑珍珠吗？无论用什么方式。”

  凯斯的身份不能够暴露给别人，而且既然伤害他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吉斯摇摇头，她每次上班都是通过沼泽直接到达黑珍珠城里。

  “兰特考斯城的南侧的多拉多朵城有一片沼泽，他能撑得到那里吗？”

  莉西娅摇摇头，艰难地走出墓园。“不行，一定得治疗他。”

  吉斯倒是不着急，她相信自己的占卜结果，莉西娅的哥哥凯斯在未来几天都不会死，他必然会挺过去。

  莉西娅不敢把亲人的一条人命寄托在占卜结果之上。“帮我找一辆马车，先去找富林多纳先生。”

  但是现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又是在墓园地区，根本就找不到马车。

  于是莉西娅就背着凯斯一路狂奔，吉斯体力跟不上，只能慢慢跟在莉西娅后面。

  “是你？”一只手拦住了莉西娅，莉西娅抬头看去，戴着黑头纱的女人正露出笑容。

  是在苏发罗见到，又在塞勒城见到的拉斐尔，莉西娅对她印象深刻。

  不对，不是她，是他。

  吉斯占卜出来的拉斐尔是个男人。

  “你背上的人再不治疗就要死了。”拉斐尔的声音沙哑，但是极具诱惑力。

  他掀开面纱，用狭长的黑色眼睛看着莉西娅“我能治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