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祖母，你是不想那些人来烦你，对吧？”林越问道。

  “那是，老婆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该回家好好享享清福了。”

  “姑祖母说的是，不过，管家和高升是去哪里了呢？我们不管他们了吗？”

  据说，在章永被皇帝抓住的时候，两个仆人见机不妙，先一步跑了，并没有被一并抓住，投入大牢。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却是没人知道。

  “我们也没有个寻人的线索，现在又人手不足，还是等回到了老家，再派人过来寻访吧。”离木苍老的眼睛看向某处，目光飘渺。

  “姑祖母说的是。”林越点了点头。

  在林越出门去接章永的这段时间

  离木已经把行囊备好装于马车之中。

  还另买了一个仆人，一辆格外宽大的马车，且把黄金都装好在里面。

  还通过驿站，把报平安的信件给寄了回去。

  一行人吃过午饭，当即踏上归程。

  身上有伤的章永被安置于来时所用的马车，新买的仆人是专为照顾他而备，与他同乘，由林越充当马车夫。

  离木与十娘搭乘放黄金的大马车，还是十郎赶路。

  在路上，林越才了解到，姑祖母治好贵妃娘娘的脸，不仅求得皇上恩典，无罪释放了自己的岳父大人，还收到了五千两黄金的赏赐。

  而且，不知她用什么方法，让皇帝都同意了保密她的身份来历，避免了将来会有的一系列麻烦。

  走了没多少天，章永就从昏睡当中苏醒，那双向来带着几分精明的眼睛，此刻显得呆滞而木讷，眼神深处，似还隐藏着一丝恐惧与畏缩。

  此外，他整日整日地沉默，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候都是呆呆地躺在马车里，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活像一具丢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林越看着这样的岳父，很是不忍。

  他找到离木：

  “姑祖母，我看岳父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到下个府城先安顿下来，找个大夫给他好好瞧瞧。”

  “不用，你岳父大概是伤口太痛，没什么力气说话，过段时间就好的了。”离木不以为意。

  林越以为她说的是气话，气岳父闹出这么大事，害得全家人心惶惶，害她那么大一把年纪还得跑京城去救人。

  想想事实也确是如此。

  林越在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没有接话。

  只从那往后，更加关注章永的情况。

  —

  随着时间过去，章永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精气神也一日比一日好。

  虽然整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志得意满，也还是整日保持着沉默，但总算是越来越好，相信不会变成林越所担心的痴傻儿了。

  虽然带着一个伤患，且比来时多了一辆马车，但一行人赶路的速度与来时一致，完全没有放慢的意思。

  半个多月的时候，路程刚好过半，一行人在来时休憩过的县城歇脚。

  马车进城，行走在不算特别繁华的街道上，突然被两声呼喊拦住：

  “十郎大哥”

  “姑爷！”

  林越抬头，看着两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满脸不解。

  他仔细打量着两个人，脑海中缓缓浮现两个名字。

  正要说话，十郎先一步开口：

  “你们是……管家和高升？”十郎顿了顿，问道：“你们怎的流落至这般田地了，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管家和高升满脸泪水，激动得身躯颤抖：

  “十郎大哥，你快带我们回去报信，大事不好！老爷被皇上……”

  不等他们把话说完，伤还没好多少的章永，已经龇牙咧嘴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骂道：

  “背信弃义的狗奴才！居然就扔下主子一个人跑了，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报信，以你们这样磨磨蹭蹭的，等报到信，老爷我都死得灰都没有了，滚！我章家没有你们这样的下人。”

  “老爷！我们不是故意要扔下你独自跑路的呀。只是我们跟着你一起被抓进去也没有好处，还不如趁机跑掉，想法子把消息传回去，让老夫人和夫人想法子救你呀。”

  章永冷哼一声，正要说话。

  “小永子你不收下他们两个，待得回去，可别想着再从老婆子手里支出银子去买仆人了。”离木苍老的声音无情地从马车里面透出。

  章永感觉到脸上“啪”地被人狠扇了一个耳光，火辣辣地痛。

  正尴尬到无以复加，离木的声音再度传来：

  “现在照顾你的阿财也不是为你准备的，待得回去，我会把他派给晟哥儿，他读书辛苦，身边该当再多个照顾的人。”

  章永嘴唇动了动，悻悻地把头缩回到马车当中。

  管家和高升已经两日没吃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远处就有一家客栈，离木也不挑剔，直接让十郎把马车赶了过去。

  —

  队伍里再多两个人，对行程没有带来丝毫影响。

  一行人带着五千两黄金，准时在半个月以后回到了章府所在的小镇。

  提前接到消息的章元晟，带着几个仆人出府来迎接。

  王夫人和四个女孩子则守在二道门里，翘首以盼。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而激动的笑容。

  章永身上的伤还没全好，高升和管家扶着他。

  站在门口，看着阔别已久的红漆大门，章永心中无限感慨。

  “姑祖母！”已经长高许多的章元晟，兴冲冲地跑到离木面前，给她行礼。

  “乖。”离木露出了慈爱温和的笑。

  章元晟挠挠头，收敛起笑容，认认真真地走到父亲面前，躬身一礼：

  “父亲。”

  章永淡淡地看他一眼，如往常般“嗯”了一声。

  章元晟也不在意，走到离木身边扶着她：

  “姑祖母，一路上可都累坏了吧，走，母亲已经让下人备好了热水和饭菜。”

  “好。”离木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一行人走进门去。

  还没见到王夫人和几位小姐，门口传来消息：

  “宫里来圣旨了，让一家老小都去接旨。”

  章永脸上半是惊喜，半是恐惧，目光复杂而纠结。

  离木让暂时看守门口的分身把宣旨太监迎进府，好好招待。

  一行人急急忙忙地去沐浴更衣了，才出来接旨。